“他们还没回来?”江与宜指尖敲了敲冉郁心不在焉愣神的对象。
“啊。与宜哥,估计得等到十点多吧,也可能不回来了。”冉郁没动静,语气正常,无波无澜地垂眼而立。
前几天顾渐暖提议去大学城那边的livehouse,感受一下不同的气氛,省得坐井观天,再试试能不能东学西用,今晚除了江与宜乐队其他成员都去当观众了。
“给我调杯,你拿手的就行。”江与宜搁下书包,趴在一丝不苟的调酒台上玩手机。
冉郁终于抬起眼睫,短暂地抛下一段困顿,“我拿手的可多了。不是你咋还穿着校服呢。你校服真是我见过最好看的,这旁边绣的是——栀子花?”
江与宜点了下头起身,给他看完整的图案,与左胸校徽齐平的右胸上缀着特别飘逸的几株线,刺成一朵傲娇的栀子花,“那肯定好看啊,学校找我妈设计的,还是量体裁衣。”
冉郁对他妈是服装设计师的事情略有耳闻,还是吃惊道:“那也太厉害了吧,一整个学校的校服都出自她手。”
“不是,她就设计了我们这一届的两套,别的没答应。”
冉郁再一次目瞪口呆,“这栀子花是什么含义啊?”
“没啥含义,就校花儿。”
冉郁乐了,呵呵笑着重复了一遍“校花”的巧合。
江与宜也笑了,合上手机看他行云流水的动作。
冉郁眼睛有些雾蒙蒙没散下去,“对了,你咋没和他们一起呢?”
江与宜随口道:“看不得别人和我用一样的乐器。”
“放心吧,不会有人比你弹得更好了。”冉郁宽慰道。
江与宜无所谓地摇了摇头,没再说话。弹得比他好的多了去了,但他就是见不得别人弹贝斯,声音就算了,动作和表情落到他眼里他心里会闷,跟没起风前湿柴下的火星子似的,需要透气。
“好了。”冉郁最后折了一小根迷迭香做点缀。
没有什么确切的能与之匹配的粉色沿杯壁渐变,由于密度原因,下面逐渐趋于透明,发青,无数冰块游弋浮沉,光影流转,清新又神秘。
液体入肚,江与宜嘴里的酸涩像炸开的蘑菇云,在甜中翻涌。
“这有名字吗?”江与宜问道。
“没想过,之前无意发现的这种颜色,”冉郁埋腰仔细在冲洗调酒工具,他记得当时傻痴痴地和舒秋讲了半天,而后笑笑,像是在自言自语,“那就叫小落空吧。”
只要舒秋还在就没什么能完全落空。
……
张别青是被口袋里的手机震醒的,日头正盛,他抬手覆盖上眼睛遮挡从窗帘透进来的光,决定放纵一下翻身继续睡,可每隔一分钟,都传来一阵刺麻的震动,紧贴着皮肉,无法妄想再能睡沉。
谁这么无聊啊!
感觉太疲乏,天花板都在旋转,于是他宁愿闭上眼进行脑力劳动,也不愿多动一根手指头。
微信里十几个人加上昨天的女生,有三个人没被勿扰——他姐,班主任,江与宜。
张楚一般得不到回复会给他打语音,班主任有事会直接给他打电话……
那道题不解决他是吃不下去饭吗?
张别青最后挣扎一分钟,手指往裤子口袋贴了两指掏出手机。
锁屏上四个灰色大数字赫然刺激着眼球,13:46。他一下子清醒并从床上坐起来,身体只占了大床的四分之三,差点就要因为腾空的那一部分而摔倒,还好床不是很高,掉下去前脚已经着地,再睡下去恐怕也要摔醒了。
怎么就下午一点了。
消息从昨夜8:41分开始。
我先走了,床头柜上有面包和牛奶,醒了记得吃,还有一杯水,我刚倒的。
接着十二个小时。
你醒了没啊?
接着两个小时。
有道题,[图片]。
张别青打开浏览一遍,必修一的题目,如果这种都不会那江与宜没有再努力下去的必要了。
接着两小时。
醒了没?
从一点起,这个人的信息轰炸就露出苗头,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三分钟,两分钟,一分钟,一分钟……
回我信息。
你会不会死在梦里了?
你千万别出事了啊。
我真不该提起买那酒的,也不该让你喝的。
那酒很甜很烈,我故意的,对不起啊对不起。
醒了没啊?
我到你小区门口了,你再不回信息我就要撞门了。
期间还有五个语音电话。
这都没被吵醒的话,他确实有死在梦里的嫌疑。
他打字道:
我刚醒。
你别着急,到了和我说一声,我给你开门。
他家小区门禁不严,江与宜怎么都能进,但他家的门一关上需用钥匙才能从外面打开。
很快来了条回复:既然你醒了,那我就没有叫醒你的义务啦。
你头还晕吗?
张别青笑了声,问他怎么不发语音。
与他两门之隔的江与宜气喘吁吁地弯腰,定睛一看在心里骂爹,他一下车撒腿直奔小区最深处的这栋楼,电梯都没等,呼呼跑了七楼,为的就是在他家门口给他发条说两个字喘一口气的语音,那不丢死人了。
他稍微直起一点腰,回道:我打字神速,比说话快。
张别青忽略了他编造的神异技能,并发来问候,问他吃午饭没。
要是搁平常,江与宜家会做108道菜的李阿姨怎么着都不会让他形不成吃饭的**,但今天中午他确实只戳了两口白米饭,其他时间一直在想张别青不回信息的情况,休克,晕厥等等让他没醒的成因都被思绪碾了一遍。
没吃饱就是没吃。
没吃。
等我洗个澡,一块下去吃吧,我请客。
好啊。
过来等吗?
开门。
江与宜刚发出去,门锁就猝不及防咔哒一声,他懵懂地捧着手机侧头看去,嘴巴微张,柔顺的头发被微风拂掠飘飏,刚刚剧烈运动因为休息缓和的心跳声又被放大无数倍,海岛蓝短袖倏忽被点亮。
张别青还穿着昨天的校服,头发惺忪,眼睛却一点不迷糊,唇角上扬一度,不置一词地看着他跟撞到墙的猫一样,飞举的额角碎发让江与宜即快镇神。
就这样看了两秒,江与宜关上手机先破功,眉眼含笑如春江水,张别青则微燥如夏风,他侧开身子,“呆多久了,进来吧,不用换鞋。”
玄关鞋架只有一双拖鞋,米黄色,是张楚的,这个三室一厅的房子就两个人住吗?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江与宜进门问道,“也没多久,也就身上留了一身的汗都凝固了你才开门。”
“没什么感觉。那你先在沙发上坐一会再去屋里凉快吧。”
“哦,那就……那不行!我都快给自己热冒烟了。”江与宜揣起手机,白皙手骨作扇状给自己扇风道。
张别青提醒道:“不然会感冒。”
江与宜倒是无所谓,他确实不想一个人待在客厅,“感冒了再说。”
张别青只得引他去卧室,书桌和衣柜在一个单独的隔间,床边倚墙有一个米白色双人布艺沙发,“坐吧。”
“你去洗吧,不用管我。”
张别青应了声,从厨房倒来杯温水递给他,随后收拾衣服到卫生间洗澡去了。
江与宜喝了一口,开始打量起这间卧室,一尘不染的白墙,嫩绿色的薄被,玻璃移门。他滑开门走进去,衣柜是木质移门,书桌上配备一台电脑,十五个暗格整洁地被各种书籍塞的满满当当,和他的各种小说杂志画本不同,那上面大都是竞赛书还有教材资料。
特别干净,书甚至没有一页是翘边的,似乎装个封膜就可以打包卖给书店,江与宜只看了看,没敢上手碰。
不久外面卫生间就传来吹风机运转的呼啸声,江与宜轻巧拉上隔间的门坐回沙发。
张别青进来时鞋已经穿好了,白蓝板鞋,黑色短袖,水洗蓝牛仔裤,半干的头发,清爽的要命,像午后缀满青色葡萄的葡萄架,少了一分平常那凌人的感觉。
江与宜见到他时便站起来,嘴角下压,眼睛却控制不住地溢出光泽。
张别青看他那样子,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至于他憋笑,五指穿进半湿的头发搔了搔,“怎么了?你笑什么。”
“没什么,看你太帅了。”江与宜终于咧开嘴,痴笑道。
张别青不甚在意地应声,“谢谢。走吧,去楼下看看吃什么。”
张别青抓起玄关的车钥匙。把白色电动车推出充电桩。
江与宜长腿一迈,坐上后座。电动车速度适中,迎着蝉鸣,带起一路热风。
刚洗完澡,张别青身上沐浴露的香气令人心神荡漾,江与宜只得低头看手机,某教育考试软件显示这次期末考试已出成绩的科目,他自然地说道:“物理成绩出来了,我考了98分。”
张别青从喉间发出一声轻笑,窄长眼睛弯起一丝弧度,“恭喜啊。”
江与宜故意说:“老师教得好,我没有一次没听懂的,那些视频我都分门别类保存了,留着卖给下一届,怎么样?”
“随你啊。估计也没人会出价比你高。”
张别青无所谓的嗓音化在热风里,江与宜哼乐道:“估计也没人会有我这么立竿见影的成效。”
他点击科目成绩去看年级排名和答题卡分析,当即骂出声,“阶段98?”
张别青没说话,继续听他吐槽:“这次题目那么简单吗?我果然不了解别人的水平啊。等我花6.8块大洋充个会员,观摩观摩前一百的成绩。”
他付了六块八充完一次性会员,整个年级的成绩瞬间摊开在屏幕上,他往下划拉,幸灾乐祸道:“二十八个一百的,张别青你在第二十个。”
“嗯。”
放眼望去班级都是实验一班,实验一班,九班和十班乍一看就像藤蔓上的一朵花,还是特别小的那种,偶尔冒出头,他嘀咕道:“我有压力。”
张别青只当他是玩了两年,第三年终于产生的升学压力,那太正常不过了,“你这么短时间进入年级前一百每个人都会惊讶、望尘莫及,而且还有一年呢。”
江与宜想起这一个月怎么过来的,而且还有可能进不了实验班,顿时泛起苦涩,“你也惊讶吗?”
“惊讶。”
“名师出高徒,”江与宜甜滋滋起来,“我这过程这么完美,为什么每题都扣了一分。”
“看看吃什么。”他们到了小区拐角处的一条街,各种大排档。
江与宜认真在心里指点江山,完后说出来,“就那个吧,小龙虾的。”
这条街营业时间段主要集中在傍晚和凌晨,白天客人稀少,比如他们进的这家店老板正在躺椅上打瞌睡,手里摇的蒲扇,可能带都不起一点风,眼前一暗,他迅速精神抖擞,高兴地去后厨叫人。
“来了!”在后厨清理食材的服务员系着半身围裙,拿着菜单风风火火朝他们地走过来,“想吃什么在框里打上勾。”
“好,谢谢,”张别青接过圆珠笔在中指上调转了个方向递给江与宜,“选吧。”
江与宜在吃上从不客气,不管吃完吃不完,先把喜欢的都点了再说。勾选上第六个配菜时,他才想起来龙虾锅没点,“张别青,你喜欢吃哪个味儿啊?”
“香辣的,”张别青额角渗出几抹汗,正捏着张对折的海报扇风,“按你喜欢的来就行。”
“哦。”江与宜在香辣旁边潇洒地打了一个大勾,递给服务员说:“姐姐,能给空调打开么,天阴了有点闷得慌。”
“好嘞。”服务员喜笑颜开地拿起遥控器对准他们附近的那个立式空调。
江与宜坐下看服务员把温度调到26度才把目光转向张别青。
张别青推给他一杯酸梅汤,跟昨晚的波特酒一样太甜了,江与宜喝了一口搁下不再碰。
张别青举起杯子时神色淡淡地略扫了他一眼,几口下肚他启唇道:“过段时间我要去集训,如果还有哪些题需要我解答的,这几天整理好发过来吧。”
“物理竞赛?”江与宜问。
张别青回道:“不是,化学竞赛。”
江与宜心存疑虑,卢岫说他高一中途放弃物理竞赛,为什么?又怎么转向化竞了?
“你物理这么厉害,怎么报的化学?”江与宜状作不经意地笑问道。
“化学比较简单。”
疑问呼之欲出,他不像是会在乎难易的人。江与宜下意识“嗯?”了一声,掩饰性地拿起手边的杯子,“没什么,于你而言都只是一张券吧。”
“不好说。”
江与宜惜财但不惜才,喜欢幻想但不喜欢未来,因为人才不胜枚举,未来张别青这样的理科大神80%的可能会是他祖辈科技大漠里的一粒沙子。
他突然被抽走了耐心,不愿再讨论这个话题,“祝你成功。”
张别青笑了一下,“借你吉言。”
两人精细地拆解完一锅小龙虾,江与宜又让张别青带他去附近的书店挑了几本其他学科的资料,太阳将落山才打道回见蜻。
第二天周日,江与宜久违地背上画具进山写生。
这座山不是海拔1800米的那座榆山,而是静山。
静山共十三峰,离市区二十公里,开发情况远远不如榆山这个5A景区,甚至从一峰刚上山那段只有土筑楼梯,灰土簌簌,更像是人踩出来的。
江与宜只爬了三峰。
静山十三峰每座峰都有石碑标志和供游客休息的平台,也有同样来写生的人,四五张画布上的侧重点都不一致,他们周边聚集了一些叽叽喳喳围观的游客。
这里的平台能轻松把“水天一色”山庄一览无余,而江与宜此行的目的是山庄湖中心的大筒车。
江与宜走到角落支起画架,思考着勾勒古建筑与旁边筒车的轮廓,铺色。
深入塑造时,筒车的明暗开始变幻无常。话匣洞开,另外几个写生的人小声地骂了几句。
起风了,大块大块的云朵以微小的速度飘向北,阴影像飞鸟的羽翼投下的。江与宜每隔几分钟在速写本上记录光影的移动轨迹,主要聚焦在筒车上半部分的细节。
身旁那个男生坐在凳子上向这边探身,“喂,同学,你哪个学校的啊?”
江与宜指缝夹着好几根画笔,嘴里还叼了根铅笔,他取下铅笔,“八中的。”
“高中生?!”男孩儿漂的一头白毛,年纪比他大一些,惊讶道:“艺考?”
江与宜掠过他的画,转头细化飞檐,“没走艺考,就一个爱好。”
男生在学院不是无名之辈,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被他那一眼看得有点儿不好意思,眼神在他的笔触和沾了一道白颜料而变得插画般的侧脸游弋,“哦哦,我是榆大美学院大一级的孟验。咱油画风格差不多,绵里藏针,交个朋友呗可以一起聊聊技巧。”
江与宜的余光里这人的视线自他铺色完就没离过他的脸两秒。他手里动作不停,随即贴近画布在飞檐揩上一两道白,轻飘飘回问道:“交朋友还是交模特儿?”
孟验笑了一下,索性直接把身体调转面对他,“都行啊,我也可以给你当模特儿。”
“**能吗?”江与宜饶有兴致地在他脖子以下的身体部位停留了一两秒。
后面围观的游客听了发出一阵唏嘘,都觉得人不可貌相画不可貌相。
孟验笑容同样凝固,他本来就是字面意思,没有找他当模特的心思,不过是就坡下驴。而那个坡倒不是江与宜以为他心怀不轨才戳开的,而是江与宜本就缺个**模特才要故意以为他心怀不轨然后抛砖引玉。
孟验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陡然抛却“这高中生真自信”的想法往他身后几米的朱砂栏杆看去。
江与宜见他嘴巴微微张开了一分,脸上毛细血管扩张充了一片血色,也随他看过去。
这一看好了,他还比孟验多了一个身体僵硬心跳跃然的状况。
张别青正倚栏杆,腰间系一件红白格子衬衫,双手往后搭在栏杆上,拿着瓶开盖的绿色农夫山泉,撩开眼对比他的画和远处的水天一色。
宽肩窄腰、漫不经心,即使现在水天一色山庄立刻景如其名,落霞孤鹜横空出世,恐怕也不如这位帅哥吸睛。
张别青看到他时没什么表情变化,好像并不意外,又或者意外过劲了,也不知道在后面看了多久。
他身旁的男孩儿满脸震惊地举起手机给他看,张别青收回和江与宜相撞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屏幕。
“我靠,他们都到十二峰了?!”林午茗手指屏幕。
“歇够了,该走了。”张别青直起身。
林午茗抱臂缩了一下脖子,“衣服给我,有点儿冷。”
人声喧闹,江与宜听他们的对话听得不太真切,他没反应过来般看着张别青解下腰间衬衫朝二峰扬长而去。
“**不太行啊。”孟验歉疚地说道。
江与宜被拉回云游天外的注意力,甫一觉得恍如隔世,“那我还是喜欢一个人瞎摸索。”
“你太谦虚了,”孟验无所谓江与宜什么想法地笑道。脸颊上突如其来一点凉,他伸手抹了抹,“不会是要下雨了吧哎。”
古瓦上明暗交际线消失了,铅灰的天色跟屋瓦别无二两。江与宜心叫不好,他迅速在速写本上勾了几笔,把本子塞进书包夹层,掏出两把伞,刻不容缓地盖上颜料盖儿往山下跑。
江与宜脚下的速度非常快,却稳得他甚至来不及晕眩。行人纷纷,雨水先是绵绵地安抚性地浇灭滚滚尘土,到半山腰时连点成线,森森雾气从地底钻出来。
“张别青!”江与宜朝三峰的山脚大喊了一声。
张别青上行的脚顿住,回望陡峭的山腰,山上的人隔着蒸腾的水汽撑一把黑伞,面白如雪颇具戏剧性,扔下来的东西飞掠行人精准地砸到张别青脚边。
“天气预报还说是什么大晴天……”林午茗见是一个蓝色伞袋,里面的伞叶整齐如新,“哎谁吗?
“一个朋友,”张别青捡起来扔给他,“我上去看看。”说罢提脚逆着人流上三峰。
“张别青你闹呢,等会下大了。”林午茗扯下头顶躲雨罩的衬衫撑起伞跟上他。
江与宜原本想回去试着挽救一下自己的画,见他上来顿时懒得动了,他在梯边避了一下等他俩。
三人一道回到三峰平台,与设想的鸡零狗碎不太一样,场地除了一团画具一片干净。
江与宜画架上方上有一把和平台围栏捆绑固定的灰伞,书包放在凳子上和颜料画笔孤零零地齐聚一堂。
一张素描纸粘在三脚架上,“小画家别白费了苦心”。
更恍如隔世了。
江与宜见张别青在端详那幅半成品,他挠了挠发尾沾上的雨雾说道:“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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