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时间可以被重写
不止吧……博士表情依旧凝重，音速起子的嗡嗡闪着。TARDIS极难在乱成一锅粥的时空中降落，那样可能会撕碎飞云城，甚至是这颗星球。博士更不想一着不慎，连TARDIS都一起坠毁——那个后果可并不有趣，他不想再重启一次宇宙了。博士深吸一口气，除非有导航灯，有锚点，能指引TARDIS与乱麻时空相连、精准到严丝合缝、不差半毫秒的锚点。
从来就是同一天。
小枫是锚点。
博士脸上浮出一丝略带伤感的笑容，真不愧是你啊，我最好的好姑娘。
天使一步步逼近，云棋和云枫背靠着后背，被围在中间，云棋一阵头皮发麻。
红光变得稀稀点点，手电筒被天使电磁干扰，彻底不亮了。满月大的出奇，几乎要掉落在地上，引发出人类最原始的敬畏之心。
云枫感觉到身后云棋在颤抖，他咬紧下唇，逃生路线被不断破坏，视线里总有死角，总有盯不住的天使朝他们靠近。
“四哥，你能把它们轰成渣吗......”
“没用。眨眼回来它们还会变成完整的石像。”
打不成、碰不得，跑的比它们快，是最好的选择。
云棋的双眼很快变得烧灼疼痛，眼皮几近失控，视线逐渐模糊。他想哥哥，想博士，脑海里甚至开始播放起他天纵英才的回忆录，他听见嗡鸣声突然划破紧绷的夜空。
“云棋，”他听见云枫的声音昂扬了些许，“盯紧它们，别乱动。”
TARDIS卷起一阵朔风，从二人上空飞速掠过。仔细听声辨位，云枫抓准时机，一手攀住TARDIS的底座，一手攥住云棋的手腕。云棋肩上传来一阵剧痛，整个身体迅速腾空，烈风灌进口腔耳膜，连惊叫都堵在喉口。
他终于可以眨眼睛了，身体跟随TARDIS毫无章法的乱飞摇晃，月光下他看见脚下密密麻麻的石头天使，接二连三地仰起石头望向他们，模糊的石脸上表情全无。
TARDIS受着混乱时空的影响，飞行极不稳定，她尽可能的为云枫打开门，云枫费力地爬进控制室，将云棋一起拖进去。
云棋捂着拉伤脱臼的右肩，关节处很快肿成一个馒头，他哼唧着，带着些许怨气，下意识的将云枫与云梒赌气式的拉踩一番。云枫稳住身体，在颠簸中走向控制台，他看见自己前些天尝试改装的跨维度定穴罗盘正紧紧的卡在环形符号面板和随机仪之间，下面还压着博士留下的数串坐标，画了大半张的纸。
TARDIS如一叶扁舟，云枫艰难地将坐标点输入控制台，还真如博士写在一旁的备注：救命稻草计划。
惯性让挣扎中的云棋跌跌撞撞地摔进控制台旁的小沙发。云枫摆弄着罗盘和操作台，丝毫没有注意疼的满头冷汗的云棋。
“我们要去哪？”
“去悖论的原爆点，与博士会合。”云枫头也没回。
“四哥，我肩膀疼。”云棋终于忍不住，右臂已经彻底抬不起来了。
“医疗柜里有敷贴。”云枫依旧专注于驾驶定位，头也不抬。
云棋大无语，那点喜悦与感动瞬间被冲掉一半，云棋正要说些什么，就瞥见十步开外的墙壁上，一块六边形的小格提示般的一闪一烁。
云棋在护栏上撞了几次，艰难地走向医疗柜，翻找出包装精致的外星膏药，牙齿叼着外包装的一角，正欲撕开，TARDIS便停了下来。
到了吗？云棋听见云枫稍稍松了口气。小格的位置离门很近，云棋谨慎地将门拉开一条细缝，小心地向外探视。
门外是一片黑绰绰的茫茫雾影。
他听见博士的低语，还夹杂了云梒的回音。
云棋试探着探出TARDIS的瞬间，云枫顿觉不对。
定位是准确的，航线也没有偏移。违和感除了声音，还有罗盘一瞬间的跳变。这里暗流涌动，博士似乎身处所在空间的另一面。云枫喝住云棋，却已来不及。
一股强大的吸力把云棋拽了出去，微弱视线下，云棋惊见一条石手臂直袭自己的命门。云枫掠至门外，一把扯住云棋的后领，将小七甩回TARDIS。
云棋撞在台阶上，摔的七荤八素，云枫像掷暗器一样，甩出罗盘撞关手闸，将时空权限开至高功率乃至高风险的最大。
来不及去启动应急单元，更来不及去教离控制台三步之遥的云棋，云枫认出了黑雾中潜伏的天使，以及一个慢慢现身的熟悉身影。手掌撑着TARDIS的门框，云枫学着博士用心灵感应与她对话。
“快走，离开这里，带上云棋。”云枫下意识地重复了博士最常说的一句话，“跑，快跑。”
犹如生锈的齿轮在砂纸上摩擦啃噬，TARDIS带着云棋消失了。云枫看着从雾气中走出来的云栎，只觉心脏被一只大手攥紧搓揉。
目光所及处，有天使。
“别忙了哥，你看不过来的。”云栎声音沉郁。
“栎儿，你这是干什么…”你疯了吗？！
“它说，它们可以带人回到过去……”云栎似乎没听见，伸手拍拍其中一尊哭泣天使的石制臂膀，“它们还告诉我，时间可以被重写。”
“栎儿你听着，这些杀手在骗你！”云枫焦急打断云栎，试图伸手去拉他，“听话，跟我回去……”
“回哪去？回你心心念念的时光机吗？”
云枫愕然。
“追上你，真不容易，幸亏有它们帮我。”云栎紧盯着云枫，声音里有种平静的疯感。不在视野内的天使也没有对二人出手。云枫能感受到周围磁场的流动，自己仿佛正被怪物环绕审视。
云枫不由咽咽口水。
“其实哥哥完全可以回到过去，改变一切，或者哪怕找到我，告诉我你还活着。”
“哥，你是不是气我从小抢走了你的亲情？还是气我太看重五哥哥了，所以哪怕你活着，你也不愿意见我？”
云栎眼里含着泪，一步步走向云枫，云枫极力摇头，他听见天使更兴奋了，甚至有虫鸣般的咝咝声钻进脑海。
“我都会注意的，我能做到的。我现在的武功已经要赶超五哥哥了，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保护过去的你，我不会再让爹搞内斗，不会再让你受伤害，不会再让你为我死。我们走吧，去把过去改过来，日后闯荡江湖，或是游历四海，都可以的，只要你……”云栎伸出双手去拉云枫的手臂，眼神里盛满殷切的期待。
只要你别不选我。
云枫躲开了，云栎抓了个空。
“栎儿，这是陷阱。是捕获博士和TARDIS的陷阱。”
哭泣天使们吵的脑仁疼，直刺激地云枫眉头紧皱闭紧双眼。云枫抬手，按下表盘侧面的应急按钮，向博士向TARDIS发送信号。
“让你回到过去能对它们有什么好处？别信它们的鬼扯。”
是啊，云栎哪有什么超能力或者筹码，可以和这些古老的杀手种族谈条件。它们老得几乎跟宇宙同寿，想忽悠一个困在过去、情绪上头的小孩儿还不容易？
耳畔尖鸣肆虐，头脑里传来愤怒的嘶叫，看来自己所料不错。栎儿刚刚在说什么？是在求救吗？哭泣天使现在就要对栎儿出手吗？云枫发现，无论为不为父亲，他终究无法割舍这位小弟，还是想要去照顾。
纵观过往，自己并不算是一个合格的哥哥，就连怎么做的好一点，还是云梒教的。
云枫一手按住耳屏，逼着自己撑起眼皮，一边摸索着向云栎的方向伸出手：“栎儿，过来，离它们远点。”
却只看见云栎嘴角扯出一个冷笑。
“捕获博士吗？那很好。”云栎的话像冰锥一样刺进云枫的骨缝里。云枫倏地一僵：“你说什么？”
“那个人死了，你就会跟我走了，你没得选了，对吧。”
啪的一个巴掌打在云栎的脸上，云枫整条手臂都在发抖。
“你敢！”
云栎捂着发烫发痛的脸颊。哥哥打自己，为了一个别人？
为了一个外人。
笑声不分语种，云枫刹那间听到了天使桀桀的狂笑，振动着雾气中的尘埃。云枫还来不及为自己失去理智而懊恼，愤怒的云栎便已扯住他的手臂狠狠一拖。天旋地转间场景流转，云枫心里一凉，随即胸壁一阵剧痛。
云枫发现自己正被倒吊在水车上，他回到了自己被生生抽死的过去。
17.莽夫
TARDIS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云棋跌跌撞撞地冲出来，上气不接下气。
“小七。”云梒关切地跑过去，为小弟顺气。注意到云棋畸形肿起的方肩，云梒一阵紧张。
“哥……博士……四哥……”他看到了，TARDIS紧急启动时，云棋被晃倒在地，仰头看到高悬的玻璃方屏中，正映着TARDIS外的实况。
四哥被天使包围，和他对峙的是云栎。
“慢点说。发生了什么？”
“云栎他疯了！”云棋紧张地抓着云梒的胳膊。博士用音速起子快速扫描逃回来的TARDIS，几秒钟后起子的绿灯快速闪烁。
“小枫进入原爆点了。”
“什么？”云梒一怔，手上动作失了轻重，正被复位的云棋陡然发出一声痛叫。
这场相遇从开始就源于一场悖论，作为真正的原点与锚点，云枫想找错位置都困难。博士从未想到的是，云枫会独自一人面对危险，连TARDIS都遣返。
云翼的责问和无数次孤身孑影的愧言自语，交响凌迟着博士的神经。
透过TARDIS透出的光，云棋看到不远处的一个方形墨影，宛如卡在此间黑暗中的疮疤。云梒垂下眼帘，这不是最初的计划，显然他与博士都没预料到，四哥可能根本没有机会看到字条的另一面。
该想到的，博士是医者，而自己是战士。
博士大步跨进TARDIS，将掉落在地上、写着‘平稳着陆后请看背面^_-→’的字条捏成一团，扔到倾倒的废纸篓上。博士将控制键按的咔咔作响，云棋看了眼失落的云梒，心情也跟着低落起来。
方形的门扉开始扭折控制室中倾泻出的灯光，原本锐利的边缘被渐渐钝化。博士跑出TARDIS，音速起子对准方影的边框一通扫描，墨色的褶皱中有什么像血滴般点点析出，云梒在其中听出不堪回首的哭号，是那天信念几近崩塌的自己。
云梒走过去，目光坚定：“博士，我们相信你。为了四哥，我还可以做些什么？”
博士将云梒扶至传送门前，把音速起子递给云梒：“拿上这个。现在的情况我不知道你会被传送到哪里，幸运的话应该会在地牢的起始点。但请务必记得，无论如何，一定要尽快找到小枫。”
周身涌现一串奇异的光斑，云梒眼看着自己正在消失：“明白。找到四哥后，我们该怎么做？”
他没有收到回复，意识极速下坠，云梒只觉身体被分解又重组。舌尖传来诡异的金属味道，胸腔气血翻涌，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博士叫上云棋，返回TARDIS。半空的显示屏中，云枫被天使包围的残影闪了两闪，终于彻底消散。
博士的手指无力地划过屏幕，我收到了，小枫，原来我们也是天使的目标之一。
“我必须保证他们安然无恙......这是我的责任。”
“是我....又把人卷到危险之中......”
“博士，四哥他很强的。”云棋走过去，犹豫着拍了拍博士垮下来的肩膀，“四哥是云家出了名的人狠话不多，哥哥又是云家最优秀的天才，他们两个要是联手，一定没有什么会难倒他们。”
云棋笑了笑，尽管右肩还是疼得厉害：“所以别担心博士，打起精神来，这事还没完呢。”
云枫瞅了眼自己，他身上穿的还是圣诞节时庞德一家送的白衬衫。
真可惜，看材质应该花了小夫妻不少钱，就这样被刑堂的鞭子抽破了。
显然掌刑人也没料到眼前的囚徒突然变换了模样。眨眼的间隙，掌刑人被扭断脖子，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石制的裙角映入云枫的眼帘。
云枫只能直勾勾地盯着挡在眼前的哭泣天使。这样也好。父亲再说后悔又如何，云思南的烟杆与烟圈，他不想再看第二次。
这里没有过去的自己，云枫苦笑出声。推了这么多，偏没想过自己是一切的源头。
“四哥！”
云梒的声音从监房那边传来，云枫心里一惊，那声音不是崩溃失控、鬼哭狼嚎的十字军统领，而是历尽千帆、赢到最后的家主云梒。
“云梒，你疯了吗？直面过去的自己，会出乱子的！”
“放心，他看不见。”云梒一手挡住过去自己的眼睛，右手手刀直接将过去的自己劈晕。这场创伤，不看也罢。
莽夫！云枫心中暗骂。
云梒目不转睛地盯着天使，两发逆风打掉了铐住云枫双脚的锁链。云枫大头朝下，直扎进冰水中。
莽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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