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翀顿住脚,心中升起一丝讶然。
温伯瑜……休学?!
电话里毛度喋喋不休:“对了,咱被汪成峰骗了你知不知道。GT-R这种程度的车损他那技术压根修不好,还趾高气扬叫我们去刷卡,真是为了捞钱什么都干得出来!”
闻言,邬翀一股火从心口窜到头顶,不由得拔高嗓门:“修不好?那我的车去哪里了!”
“这你可以放心,我听说你爸把车送青霭大学去了,全国最顶尖的赛车工程师现在就在青霭教书。”
毛度忽然转移话题,饶有兴致地问:“哎,你和那温少爷处的怎么样?
邬翀蹙眉,“别提,就三个字——难伺候!”
电话里传来毛度夸张的笑声。
“这几天你替我盯着点修车进度。”邬翀想了想,沉声道:“再帮我查一下邬世东,看看他和温伯瑜那一家子到底在做些什么交易。”
“好——”
毛度压低声音,坏笑道:“哎,邬哥,你要是不想干,我倒是有个办法能让你早点解脱,就是有点……嘿嘿……”
听到一半,邬翀的脸唰一下红了,大骂:“有病?变态啊你!这种事我邬翀干不出来!”
“行行行,您正人君子。”
毛度收起玩笑,“对了,你让我查的事有点难度,等我消息。”
邬翀存好号码挂断电话,眉头紧锁,他百分之百信任毛度,但是距离赛车毁坏不过一天时间,邬世东是怎么知道汪成峰修不好GT-R的?
“嗯——嗯——嗯——”
手机屏幕亮起,柳卓尔,又是柳卓尔。
邬翀本想直接挂掉,却手一滑,一不小心点了接听键。
手机里,柳卓尔的声音雀跃难掩:“温温!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
想多了,人家压根不想理你,甚至提到你就烦。
嘟——
邬翀大步朝温伯瑜房间走去,“咚咚!”敲响房门。
“请进。”
邬翀推门而入,房间里铺设软毯,脚踩起来颇有种飘飘欲仙的不真实感。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温伯瑜桌边的,只觉得淡雅的沐浴露香味萦绕鼻腔,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此刻显得无比清晰,像是葱郁树林里的簌簌风声。
他出神地看着,目光从发梢悄然落到指尖,上次来还没几行字的信纸如今已经洋洋洒洒写了一整面。
温伯瑜停笔,扬起脑袋,一双黑亮的眸子充满问号。
“怎么了?”
邬翀愣了愣,手臂抬起又收回,手足无措到一时不知该往哪放。他总觉得耳边好像响起了一声似有若无的轻笑。
“手机放这里就可以。时间不早了,早些休息。”
邬翀把手机放在书桌边缘。动作缓慢,既不想立即离开,又没有什么正当理由留下。犹犹豫豫了半晌,憋出一句:“你在给谁写信?”
“我妹妹。”
邬翀佯装不经意往信纸上一瞟。信的首段赫然写着——‘温小妹五十二岁生日快乐。’
“有什么事情直接打电话不就可以了,写信多麻烦。”
温伯瑜拿起信纸折好放进信封,耐心解释:“同样一场对话,信件可以保存很多年。”
“你大学学什么的?”
“古典文献学。”温伯瑜解开文件夹的纽扣,里面整整齐齐排着不下一百张信封。
邬翀把刚写好的那封递给他,“读研学的也是这个?”
温伯瑜将信封塞进文件夹边缘,目光一沉,冷声道:“你知道的挺多。”
邬翀怕他误会,连忙解释:“事先说明,我没有专门去调查你啊,我只是想知道我爸为什么非要我陪你出来。”
温伯瑜仰头看他,眼中不带任何情绪:“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早就规划好的个人旅行,在出发的前一天会突然加塞进另一个人。”
邬翀刻意避开温伯瑜的视线,直言不讳:“你完全可以拒绝。”
温伯瑜叹了口气,“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一个大男人出门,有什么可操心的。”邬翀完全无法理解。
温伯瑜忽然站起来,“我要睡了,请你出去。”
“好——我走。”邬翀麻溜滚出房间,临到关门时探头进来,“明天走的时候记得叫我。”
啪——房门关上。
邬翀随便收拾了一套衣服,推开浴室门,里面还残留着和温伯瑜身上一样的香味。
他草草洗漱完,回到自己房间关灯躺下。
开了一整天的车,他也确实是累了。
风吹进来,窗帘打在椅背上噗噗响。邬翀躺在床上,总觉得窗外有人在盯着自己。
他尝试背过身,不转过去还好,一背对窗户就浑身发毛。就好像此刻正有一个人站在床边,眼神冰冷地死死盯着他。
“操了!”
邬翀爬起来,打开卧室灯,唰的一下拉开窗帘,掏出老年机拨上手电筒往外边照了一圈。
什么都没有。
民宿临河,窗外沿着河边的人行道种了一排柳树,缺少打理,周围全是一些乱七八糟半人高的杂草。真要藏人的话,想要不被别人发现也不是什么难事。
“真是见鬼了。”
邬翀关上窗户,想要锁住,却发现锁扣生了锈撼动不了任何。操!这么大一家民宿居然连防盗窗都舍不得装。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
邬翀拉紧窗帘,靠在床上,忽然想起什么,穿好鞋想去提醒温伯瑜,走到门口,又陡然顿住,觉得可能是自己多想了。于是躺了回来,不一会儿,房间熄了灯。
这一整夜邬翀睡得都不安稳。半梦半醒,时不时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屏住呼吸,警惕地听着温伯瑜那边的动静。
好在,一夜过去,无事发生。
第二天凌晨五点,邬翀顶着两个黑眼圈走到浴室。
“不过一晚上,胡子怎么就长这么长了。”
邬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憔悴、沧桑,有股浓烈的颓靡之气。他返回房间从行李箱里取出剃须刀,正打算将影响他颜值的胡茬子送向断头台之际,发现镜面旁边的毛巾架子上多了几个衣架。
上面挂的衣服已经干了,是温伯瑜昨天穿的那套。
邬翀打开剃须刀开关,滋滋声消弭了周遭一切声音。毛度带着笑音的提议在耳边响起。
邬翀的视线不由自主飘向毛巾架,手鬼使神差地探向那抹白——轻柔、舒适,带着一些微微粗粝的质感,与他平时用的材质完全不一样。
就在邬翀沉浸在布料柔软的触感之时,温伯瑜忽然穿着睡衣出现在他面前。睫毛微微颤栗,眼睛盯着他的手,整张脸是不可言说的惊讶。
邬翀慌忙关掉剃须刀,嘴角扯出一丝尴尬的笑容,“你醒了。”
“你在干什么?”
邬翀后背沁出冷汗,大脑极速运转,胡扯道:“我帮你看看干了没有。”
“昨晚一洗干净我就放烘干机里了。”温伯瑜收起衣架挂在虎口,同时向邬翀伸出手,“你打算留着做纪念吗?”
邬翀急忙抛回给人家,手里像是握着一个火团,口不择言就说了出来:“手感怪好的,链接发我。”
温伯瑜在浴室门口停步,“等你把老年机换掉了再说吧。”
温伯瑜走后,邬翀立马关上浴室门。
太尴尬了,都怪毛度,没事给他出什么馊主意!还有昨晚那个可能并不存在的偷窥狂。搞得他没睡好,脑子丢床上就起来了。邬翀简直不敢想象,这件事过后温伯瑜会怎么想他?温伯瑜会不会直接一个电话轰给邬世东,告诉他他儿子是变态?
太阳透过玻璃照进浴室,刺眼的光芒晃得他更加心烦意乱。
温伯瑜舒缓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好了吗?出来吃早餐。”
邬翀即刻回应:“噢噢,来了。”
温伯瑜坐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右手捧着一本全是奇怪字体的书,左手端着一杯热茶。看到邬翀出来,杯子朝茶几方向指了指。
“小笼包,在附近的早餐店买的,听说味道还可以。”
邬翀在温伯瑜对面坐下,看着桌上摆的整整齐齐的各类早餐,问:“你吃过了?”
“嗯。”温伯瑜放下茶杯,书翻到下一页,“早上我老师打来电话,说师母后天启程离开佩尔草原。在那之前,我们必须把东西送到师母手里。”
邬翀一口塞下一个小笼包,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这里面装的什么。”
“青铜镜。”
邬翀不解:“不能直接邮过去吗?你去佩尔草原就是为了这个?”
温伯瑜俯身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缓缓道:“其中缘由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我只能告诉你,这里面的情谊很重,我必须准时送达。”
邬翀猛地起身,“那还废什么话,你行李都收拾好了没?”
温伯瑜点头,“就等你了。”
“等我一小会儿。”邬翀飞速跑进房间。
五分钟后,越野车驶离停车场。
让邬翀感到意外的是,温伯瑜今天居然直接坐进了副驾驶。
“我重新选了一条路线,不上高速,走国道。”
绿灯,邬翀轻踩油门,“是横穿塔鲁沙漠那条?”
“嗯。”
下一刻,邬翀不顾导航提示,径直把车子开进了人行道旁边的停车位,严词拒绝:“不行,太危险了。一千多公里的路程,又干又热,你这身板哪里吃得消。”
“我可以。”
邬翀扯下车钥匙揣进口袋。
温伯瑜急了,身体不知不觉侧向主驾驶。
“如果我说这份礼物承载的是一条人命呢。邬翀,一条濒临死亡的生命,此刻就把握在你手里。”
邬翀完全不吃这套,“你少编故事来诓我,那不过就是一面镜子,能和人命扯上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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