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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30章

30.

所以,什么是爱呢。

医生专心地思考起这个问题。律师似乎也在耐心地等待他的答案。一时间,餐桌上出现了难能可贵的静谧。

以至于厨房骤然爆发出的动静,让极度专注的两人都吓了一跳。

唐俭僵坐片刻,不安地起身,手腕却被律师一把扣住。

“别去,唐医生。”薛同尘再次提醒他,“小心引火上身。”

“袖手旁观么?”他问。

“是明哲保身。”他答。

唐俭听到回答,不禁皱眉审视起这个散漫到近乎冷漠的男人。刚一偏头,又一记□□撞击的啷当从脑后炸开,他猛然转过头,便看见一道清瘦的人影扶着墙从眼前踉跄掠过,心紧跟着攥了起来。

“谢谢关照。但,”他果决地抽开手,将朋友的字音咬得极重,“这不是朋友该做的事。”

卫生间的门狠心隔绝了门内与门外的人时,唐俭正好赶到,眼见着在门外怒喝的青年险些要将门把手拧断。

“卫迟,你冷静点!”他急忙拽过那人的手肘以阻止这愚蠢的暴行。

卫迟恨恨甩过一记锋利的眼刀:“唐俭,你又来凑什么热闹!”

“够了,上次还没得到教训吗!别再逼他了,再这么折腾下去——”

“你什么时候这么爱替人说话了?是燕识鸿也给你尝到了甜头吗?”

“我是替你的内心在说话!”唐俭再也受不住他的咄咄逼人,怒斥着回呛。

“呵!我心里想的什么你会知道?少自以为是——”

“这句话该问你自己!你拎清楚自己心里最在乎的是什么了吗!你敢把那些藏在身上的秘密拿出来——”

“唐俭,你他妈闭嘴!”

他看着卫迟被戳到痛楚的扭曲样冷笑出声,故意抬高了冷情的音调最后降下一剂猛药:“我只问你,如果闹到最后的结局是失去,你敢说你不会后悔吗?”

青年身子一僵,雷霆般狠厉的瞳仁后有什么在此刻分崩离析。

“后不后悔都和你没关系!”饶是如此,他仍强撑着嘴硬,“但今晚你看清楚了,究竟是我发疯还是他不正常!”

“既然都发现他不太正常,还和他较什么劲?!你就不多想想他不对劲的原因吗?怎么,雨是白淋的吗?风是白吹的吗?从回来到现在,他湿透的那身换过了吗?有些事情今天不追究就会死是吗?!轻重缓急就这么分不清楚!”

情绪被催化后的炮语连珠,令唐俭自己都没想到,语落希声后便陷入了局促的死寂。意识到刚才的话多有越界,他叹了口气,委婉措辞:“抱歉,我只是想提醒你,人要学会换位思考......至少,有时也替他想想不是吗?”

厚重的压迫感随凝视的眼光降落。半晌,门把手刺耳的绷弹从身后杀出,震得医生的心头猛跳。

最终,卫迟什么话也没说就自顾离开了。

唐俭看着分明是憋着一团火的决绝背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明白那些劝说多半已成了可笑的耳旁风。一阵无力的悲哀压过心头,他叹息着转过身,踌躇片刻后,轻轻叩门。

“识鸿,是我。”

干呕声时断时续,却从未真正停息过。这不禁令唐俭眉间紧皱。

“你……还好吗,是不是很难受?”

他等了很久,里头的动静终于停止了。

可他没有等来他的问答。

“……门外只有我,没有别人了。”

门把手虚弱地拧动两下,最后奋力向下一摆。门轴吱呀着在心上碾过一道痕,终于豁开一条黑缝。

唐俭摸索着找到开关。在光充满整个空间之际,他的呼吸就此凝滞。

只见燕识鸿像是被裹在一团水汽中,湿漉漉地跌靠在洗手柜边。一只修长的手臂半挂在洗手台上,虚撑在一旁的另一只手因痉挛而不规律地抽颤着。水流从半开的水龙头中潺潺而出,洗手池几乎被蓄满,涟漪的水面不断沿着白皙的臂肘流溢,蜿蜒过他的肩颈在轻掩着柔软腹部的褶皱不堪的薄衫上晕开一朵朵深浅不一的渍花。

唐俭急忙将水龙头关停,蹲下身将他搀扶起来。

明明是拢着活生生的人,他却觉得自己抱着的是一枚冰岩,由里及外都没什么温度。他本能地收拢了对燕识鸿的拥怀,想用自己的体温给他回些暖。谁知刚站直不久,怀里的人抖动了几下,突然发狠地把他推开。

“识鸿,你——”他趔趄一步,慌忙扶着洗手台面稳住重心。

燕识鸿痛苦地蜷缩着,却依旧难抵胃部汹涌的痉挛以及食道疯狂的推挤,引颈向水面倾吐。

可除却涎液银丝般无助地垂落,波荡的水面清澈如故。一天未进食的他根本吐不出任何东西,而剧烈的生理反应却还在强迫他不断地干呕,好像要掏空掉内腔里苦涩的胃酸,脆弱的脏腑,还有不堪回首的往事回忆和早已催折得不剩多少的尊严,让它们随着其他的脏污彻底消失在下水道的尽头。

唐俭不忍再看下去,出去寻了些或许能止吐的药,又接了杯温水后匆匆折返。

等他再次进门,吐到脱力的男人失去了支撑,苍白的脸半浸在水中,在无望的苦海里奄奄一息。

“要不先吃点药,会好受些……这样吐,是会出事的。”

唐俭翻看起手中的药片,这才意识到自己连他恶心的原因都不知道。

“是不是肠胃出问题了,还是哪里有炎症?”

柔睫如蝶翼般颤动,点起无声的涟漪。

“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的,生病就不能硬扛着啊……”

“……不是什么病。”

燕识鸿终于从煎熬中挣脱出来,神识恢复了些许清明。他缓缓支起身,向推递来的药片和水轻轻摇头。

“以前就有过,没什么的。”他斜靠在镜子上,轻展出一抹笑。

只有唐俭看得真切,他几乎连轻扯唇角的力气都没有。

“什么叫没什么,无论如何都该有个原因……等等,不会是因为——”

话说到半处,医生顿住了。

他想起准备检查伤势时被挡开的手;想起他眉间压不下的憎恶;想起刚才那个被无情推开的搀扶。

燕识鸿是因为那些肌肤相亲的动作而引起了生理性反胃。

他本报以仅仅是揣测的侥幸,可当他与那双写尽疲惫的眼眸对视几许,便捕捉到其中落尘般的扑朔时,便什么都知道了。

“告诉我,以前……那是多久的事?”

“它其实很严重,对吗?”

“你是不是瞒了我们很多事?”

这些问题一经抛出便石沉大海,换不来任何回应的涟漪。

沉默越是长久,唐俭的心越慌。因为他很清楚,越是沉默的回答,都代表着沉重万分的秘密。

“这里生病也是病。”他往心口指了指,一阵闷窒跟着汹涌而来,“我......有个心理学方面的朋友,不介意的话......”

“唐俭,多谢你一直担心我,但真的......没事,你也不用觉得难过。其实很多事都是......”

燕识鸿顿了顿,垂下寥落的眼帘。

“是我……活该。”

聊胜于无的气音糅杂在潮湿的风流中,像是悬溺于深海的泡影,一触既幻灭。胸腔里突然泛起一片酸苦,他轻声安慰道:“怎么会是你的错呢?以前是你一直劝我不要自怨自艾,怎么到了自己这里,这道坎就跨不过去了?”

“他说的没有错,人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他的话你别往心里去!那些时候,你又有什么好的选择,他在国外能知道什么!”

“真的没有吗......”

厨房的争执他不是没有听见,在零碎的只言片语中便能猜尽他们争吵的症结。只是他没想到,卫迟生气时的疯话,燕识鸿原来全都在意地刻进了心里。往事瞬间奔涌而来,那些还未说出口的劝慰将喉咙哽得酸疼。

“若真是有......可是你自己要提的。”唐俭极力稳住平静,佯作嘲讽般轻笑一声,“识鸿,当初卫迟给你机会离开黎城的时候,你应该答应的。他其实......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混蛋,你离开后的生活他都做过安排,你妈的病也特意托了我多照应。你可能不太信,但卫迟他真的——”

那个心口不一的人,其实最在意的就是你。

那个压在心底却永远不能说出口的执念,始终都是你啊。

唐俭很想这么说,如此直白地将窗户纸都捅破,以终结两人无休无止的相互伤害。

但,他有资格替卫迟说这些话吗?卫迟心里对燕识鸿的情感,真是他所猜测的那种无法言说的爱吗?心里曾经住过一个人的燕识鸿,听过这些话后又会有什么反应呢?

最终,他还是没敢冒险说出真相,委婉道:“......他一直都有照顾你的感受。你也曾说自己被困得太久了,既然尉迟......成了过去,离开这里重新开始是最好的选择。”

燕识鸿轻咳几声:“这样啊。但......我必须得留下来,留在......他身边。”

“为什么?”唐俭怔愣地看了他好一会,脑中一闪而过的可怕猜测顿时令他慌神地拔高音调,“识鸿,他是他,尉迟峥是尉迟峥,他们不可能是同一个人!你要清醒一点——”

“我知道。”

燕识鸿清醒地回答,却让他的心渐渐滑向无底的深渊。

“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我欠他太多了。”他浅浅向冷空中呵出一团灼热的气,“这么多年,该还了。”

.

“我他妈上辈子是欠他的!”

薛同尘第一次从卫迟嘴里听到这种话,乐得险些把还没咽下去的热茶喷出来。

他斜靠在走廊旁的雕塑上,看着卫迟站在客房半开的门前心烦意乱地轻捏着鼻梁,欣赏着他吃瘪的滑稽模样,忍不住调侃一句:“有什么办法呢,自己喜欢的人,什么样都得受着。”

按摩鼻梁的手一顿,紧闭的双眼倏地睁开,投出肃杀的眼刃。

“好了好了,下次不开这种玩笑了,别生气嘛。”

人类的悲喜通常不太相通。今夜发生的一切将所有人耗得筋疲力竭,唯独薛同尘还有着不错的心情。

他承认是自己素质差,但难得看到有人能将卫迟逼得如此无力颓丧,他无法控制自己不笑出声来。

果然还是燕识鸿有手段。

律师笑够了,于是良心发现地换了个话题:“所以里面这小孩,你有什么打算?”

卫迟向门内望去,沉吟良久后回答:“留下了。”

“留下?”

“让他跟着老钱做点事,总不能在我这儿白吃白住。”

薛同尘总算听懂所谓的“留下”,立刻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正色提醒道:“别说我心硬,但我不建议你留下他。你手上的烂摊子够多了,往后身边再多个装得可怜兮兮的小白花,真是嫌麻烦找不上你啊。”

“嚯,你看人倒是有点准。”

“那是当然!”他大方地接受了赞赏,转而继续严肃地指点,“你就没觉得今晚哪里有点诡异么?这小孩什么来历,遭遇了什么,燕识鸿为什么把他带回来,不值得你去细究吗?老卫,我劝你还是谨慎点。”

话音刚落,青年两眼微眯,冷声质问:“你的意思是,他可能是燕识鸿给我设下的套?”

“那绝不可能!”等薛同尘意识到不对劲,反驳已顺着本能脱口而出,他只得咳嗽着往回找补:“我担心的是,这男生会有伪装柔弱的手段,把燕识鸿骗了进去,你再跟着往陷阱里跳,这样下去全完蛋——等会……不会是被我说中了吧?”

他看着青年五味杂陈的脸色,心里瞬间凉了半截:“是燕识鸿说了什么要救那男生的胡话,你就什么都答应了?!”

卫迟却跟着反问:“燕识鸿会这么好骗吗?”

这会,轮到薛同尘一时回答不上来,只能尴尬地轻扫了一下鼻骨。

在刀山火海中沉浮过的燕识鸿哪有那么单纯好骗呢。

他真正担心的,是燕识鸿明明知道那些都是假象,也心甘情愿地上当受骗。

要向卫迟解释清楚这件事,实在是复杂又麻烦。况且污糟的旧事重提之际,以那混蛋的小心眼能承受得了多少。这种得不到便宜卖不到乖的事,他才不会干。

但如果什么都不说……真的好吗?

脑中莫名闪过医生的脸,口中的“朋友”两字宛若高岭上的雪莲花瓣,飘飘然落在心尖上。

整颗心没来由地盈盈动荡。

“卫迟,有些东西你倒是该向尉迟峥学学。”薛同尘风流的眉眼间流淌出难得的深沉,“再怎么在乎一个人,心里最需要在乎的是自己。关键时刻做决定,别让感情占了上风。自私自利不是错,只有这样才能活得好一些。”

“行了,我决定让他留下,和燕识鸿没关系。”

薛同尘听到这表里不一的话语,英眉轻蔑地一挑,脸上瞬间恢复玩世不恭的模样。

他不得不承认,这两人在某些方面真的很像,一样的倔强顽固,一样的口是心非,又一样的自以为是——

一样的……喜欢自欺欺人。

“巧了,刚才唐俭也给了我一些建议。”

“哦?唐医生似乎和燕识鸿走得挺近啊。”

卫迟眉稍一挑,却在意地向卫生间的方向眄去一眼:“他和你说的倒是正好相反。”

“他说什么了?”

“说要多替他想想,别总只考虑自己。今晚你们俩的话,我该听谁的?”

青年本是想诘难爱说教的律师,谁知律师闪烁着狡黠的桃花眼,一举将他全部看透。

“这是两码事。不过你说的这事,我和唐医生站一边。你得替他想想,白天刚吵完架,晚上又这么折腾,哪还有心思对付你?人不愿让你碰,你就修身养性几天呗。”

卫迟听到这里,脸黑了大半。

“知道那扇门代表什么吗?是他的心门。唐医生能走进去,你却不能。”律师向卫生间那扇紧闭的门递去暧昧的眼色,“开门得有钥匙才行。你再这么来硬的,他就该和别人跑了。”

薛同尘半将话说得真假参半,看到他脸色黑得吓人,正害怕下一秒自己会被撵出去。

半晌,却听到卫迟这么问他:“如果我来问你要这把钥匙,你会给吗?”

“我……什么?”

“以前除了尉迟峥,只剩你和他交情最深。”卫迟稍顿,最后破釜沉舟地开了口,“薛同尘,我想知道这十年发生在他身上所有的事。”

律师错愕抬眸,意外撞上了青年格外认真的目光。

“呵,行了,你不就想知道他这么反常的原因么?”

“你,究竟知道多少……”

“想知道的话,先和我说说那男生的故事。”

卫迟没什么隐瞒,将有关林青的所有经历全部说了个遍。

“难怪啊……”

薛同尘听完他的陈述,看着卫迟焦急期盼答案的眼神,头一次心虚地避开过于直白的对视。

“今晚那小孩经历的一切,早在很久以前,燕识鸿他也遇上过……一模一样的──不过还好,只是差点……”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

“那晚,是尉迟峥救的他。”

.

时间可以冲淡一切。

其实都是骗人的。往事的伤痕只会在分与秒的湍流中历久弥新。

这就是薛同尘不爱谈论过去的原因。

发生过的事已经发生,无论如何追悔莫及都于事无补,偏偏还会徒增无用的愁闷烦恼。

就像现在,糟心的旧事将两人拖拽入悲哀的漩涡中,可他们什么都改变不了。

薛同尘看着似乎是掉了魂的青年,下意识想讲些俏皮话缓解一下氛围。

走廊的另一端清晰地传来门轴转动的声音。

那扇久久紧闭的门终于打开了。

出乎意料的,竟是燕识鸿最先从里面走出来。

身边的青年转过身,这会他好像失去了以往所有的霸道和张扬,只敢僵在原地,远远地望着他偷偷在心里牵挂的人。

燕识鸿也正凝望着卫迟,并缓缓向他们走来。

那凝望的双眼中,似有一团病态的火灼穿仅存的神志,

薛同尘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那是什么,心中掀起一阵无名的兵荒马乱。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脊背一不留神撞上了一团柔软。

律师倏然回头,身后空无一物,只有客房那扇半开的门似乎因风微微晃动。

他迟疑着回神,忽然听见青年发出失控的轻呼:“燕识鸿?!”

仅有咫尺之距的男人,失去最后一线清明,一头栽向青年宽阔的胸膛。

今夜的闹剧在此刻终于狼狈收场。

薛同尘心里一沉,向斜后方瞥去一眼,随后冷冷撤出一个笑来。

果然,那个叫林青的男生,一直都在偷偷关注着这一切。

这时,有人无声地向他身旁凑过来。

“唐医生,我说得没错吧?”律师的嘴角佯作轻松地扬起标志性的弧度,“他们想要和好是分分钟的事,用不着我们瞎操心。”

唐俭面无表情地盯着相拥的两个人,看了很久很久。

“薛律师真的想知道我的答案吗?”

“什么答案?”

“什么是爱。”

“这个啊……”薛同尘一幅恍然大悟的模样,“那唐医生的答案是什么呢?”

“讨债啊,就是爱啊。”

哈哈……写到这儿发现好像主线有点跑偏了,甚至似乎变得悬疑魔幻了起来,所以前段时间修了修大纲,这章也难产了很久……

这坎终于快过去了,再也不想写刀了呜哇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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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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