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那时候，他身上乱七八糟什么脏的都有，尉迟峥什么嫌弃的表情都没有，直接抱着他离开了。他怕自己的样子被人看见，缩在他的怀里哭得撕心裂肺。尉迟峥照顾他的情绪，抱着他往人少的小路绕，愣是走了两小时，一步一步走回了家......”
屋外，暴雨渐止而狂风依旧，与天边的滚雷相和着命运的悲歌。
卫迟极其轻缓地走进浴室，生怕颠醒了怀中昏迷的燕识鸿。
莲蓬头被打开，冰冷的水倾泻入宽敞的浴缸中。等了很久，渐升的水面上终于冒出丝丝缕缕的蒸汽，他试了下水温，而后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入其中。
“......收债的人有的也都是道上的手段。他们把他拖到楼下，逼着他把衣服全脱了。有人在楼上拿着烙红的铁抵着他妈的脑袋，他没办法，咬着牙一件一件地往下脱。每脱一件，那群人就起哄一次，最后一件也如愿脱掉的时候，他直接被那些人摁在了雪里......”
卫迟静静挨在浴缸边沿，耐心地等待水蒸气将那张白若霜雪的脸暖开些许血色。
随后他伸出手，先是黏腻的衬衫，再是沉甸甸的裤袜，一件又一件，如同剥荔般轻柔地剥离。
“......他们拿着猪血往他身上写上价格，又写满婊.子，贱.货这些脏字，一边写一边骂他长得那么骚装什么正经，没本事还钱不如出去卖。笑了骂了还不嫌够，正想拿他泄泄火，尉迟峥正巧从那里经过......”
他向架子上望了一圈，最后挑了瓶薄荷香的沐浴露，挤出一大堆在掌心里，慢慢研磨出泡沫。
那算得上是燕识鸿喜欢的味道。
“......尉迟峥看见了他，他也看见了他，屏着一口气疯了一样挣扎。那些人恶劣地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却突然就老实了。那些人觉得还不够，转头对着那个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说这赔钱货今天第一次出来卖，要不要一起？他狼狈地埋在雪里，对那个震惊的陌生人承认是他自己脱的衣服，都是你情我愿的，最后绝望地目送走了本来可以得救的希望...... ”
泡沫绵密如细雪，被均匀涂抹上全身，丁点死角也没留下。
“......那群人被他刚才试图求救的反抗激怒了，所有火气都往他身上撒，嘴里骂的话更难听了。他们掐住他的喉咙想让他张嘴伺候，他死死咬住嘴唇就是不松口，平白无故又多挨了几个血巴掌。到最后，眼看着就要熬不过去了......”
做完这些，他取来沐浴球，放水里泡软了些，抬起他精瘦的手臂开始轻柔地擦拭。
“......你应该也发现了他的一些怪毛病吧，比如和陌生人握完手后会立刻去洗手，来来回回地洗，就差把皮搓下来，比如没洗过澡这一天就不会睡觉，再比如今天这样......往大了说是严重洁癖，但大概率是因为这件事的影响，他的怪病多少是长在心上了。”
一滴液体落在那人的手背上，烫得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但只是短短一瞬，这滴灼烫便被泡沫的潮汐卷走了。
卫迟忽然觉得眼尾处淌下一痕冰凉。
沐浴球的磨蹭频率更快了，雪色的肌肤上很快留下层层淡粉。
“......他自己都快放弃了，身边的包围突然全散了。他就倒在垃圾堆上，勉强睁开眼，便看见刚才离开的那个高中生模样的人手里拿着全锈的铁棍折回来，恶狠狠地往那讨债头目的脑袋上抡。”
莲蓬头再次打开，温吞的水流涓涓冲走所有洗褪的肮脏。
“......讨债那群人混得多，对尉迟峥那张脸有点印象，生怕惹到惹不起的人给老板添麻烦，没敢怎么报复回去就骂骂咧咧地走了。于是，他就这么看着为了素不相识的倒霉蛋而挂彩的尉迟峥走过来，蹲下来安慰他说，别怕，我把欺负你的人都打跑了.......”
卫迟笨拙地替他冲洗了好几遍，甚至一不小心将自己浇了个透。最后胳膊实在酸得受不住，他终于舍得关了水，伸手去够边上的浴巾。眼帘微垂的稍纵，他看见缭绕的水汽中，光.裸的男人不安地挣动了一下。
“再忍会，马上就好了......嘶！”
他忙着安慰他，不料浴巾勾到了底下的瓶瓶罐罐，一股脑全砸向他及时挡住男人的后背。
他仔细地替他擦干全身，随后直起身，疲惫地扫了眼浴室内的狼藉。但没有时间留给他烦躁，他胡乱将自己擦干后，重新挑了块浴巾将他一裹，抱出了浴室，最后将他轻轻放到床上。
“......尉迟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外套给他披上，然后替他去找脱下的衣服。但那些衣服找回来的时候只剩下布条，尉迟峥就脱了贴身那件还算干净的里衫给他。他在雪里快冻死了，僵得做不了任何动作，只能忍着羞耻被迫看着一个陌生人帮他把衣服，连着丢掉的体面一件件套回去......”
他换下身上湿漉漉的衣裤，又从衣橱里找了套新的，重新扶起燕识鸿替他一件一件套上。
燕识鸿的身量比自己要削瘦些，有些宽松的衣衫套在他身上，衬得他如同雨后枝头最易摧折的琼花。
腕骨忽然被温度烫得惊人的手紧紧攥住。
“这样......干净多了。”卫迟凝视了会恬淡的睡颜，极力忍住内心奔腾的酸楚，自顾对着他说，“那些事往后再说，你就先在这儿睡吧。放心，今晚......我不再碰你了。”
昏迷的人无论如何都听不到这句包含愧恨的承诺。
卫迟吸了吸鼻子，替他盖上被子，转身就要离开。
“......英雄救美的故事俗套吧，但就是感人啊。所以，就算后面发生了很多变故又怎么样，他应该是这辈子都忘不了尉迟峥了。他在他心里的位置太特殊了，就算有人能替代......也没办法将尉迟峥从他心里完全抹掉。”
薛同尘的那些话悬在心上，在此刻彻底点燃了他心中无从而起的熊熊怨火。
“燕识鸿，我说了不碰你，撒手！”嘶哑的怒喝绕上寂静的梁。
攥握的力量却更大了。
青年别扭地侧过身，正极力从他手掌中抽开臂腕。
狂风呼啸入室，掀起沉重的窗帘，露出程亮到有些反光的玻璃。
窗明几净上，一张与尉迟峥酷似的脸正荧荧成像。
更新一些可以播的浴室play（什么玩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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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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