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让陆总久等了。”
“哪里，我也是刚到而已。”
......
客套的寒暄有来有往，许如清礼貌地保持沉默。旁观之余，他再次玩味地打量起卫总身后的男人。
三十多岁，身高在一米八上下，高知分子，不久前受过不轻的伤，有点强迫症。
识人过目不忘，是他的天赋。上次在医生办公室里碰见的，应该就是他。
将照面过的人贴上标签，再分门别类，是他的职业习惯。
那个灿艳的午后，那个留下皱烂纸杯的虚薄背影在走廊的阴暗中隐去，却仿佛在他心上旋开一个黑洞——一股极强的引力吞噬走他所有的好奇心和不耻的窥探欲。
神秘，是他给他的特殊定义。
敏锐的直觉告诉他，此人身上的秘密，不是一般的多。
真是凑巧，作陪参加这么个破会能再次碰见他。而且看起来，他似乎是卫总的司机。
但他的气质和现在的身份......实在有点不符。
青年话锋一转：“陆总没想过，能等到我吧。”
“卫总可是代表RHQ的，RHQ总得给主办方一个面子，不是么？”年轻人轻轻笑道，“我只是沾了叔叔的光。”
表面客客气气，私下刀光剑影。许如清兴致渐浓，不经意间眉峰已高亢地挑起。
看来，RHQ近一个月的权力重组并不顺利。有人半路截杀手握重权，有人背靠大山企妄篡权，矛盾都已不管不顾摆上台面了。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那他这个渔翁，终于等到能把这只死蚌撬开的时机了。
“燕总也来了。”
年轻人的话，是一把最致命的温柔刀。
燕总？
许如清内心一抖擞。琐碎的线索在此刻连接成线。
RHQ上一任掌舵人尉迟峥的唯一心腹，掌管财务和运营的执行总裁就叫燕识鸿。他的履历光鲜功绩卓越，却在最新一届董事会中被除名后几乎销声匿迹，要打听点他的去向和目前状况更是无从查起。
难怪。原来他就是燕识鸿，还被内部消化后留在新掌舵人的身边。
所有注意力都被聚集到最后方，在烟灰颀影的上空凝成要将他穿刺的悬刃。
一道明晰的眸光浅浅铺展，无形的压迫顿时烟消云散。那双泠然的眼睛里只有广袤的空和无垠的境，而那盈天的素雪尽头，仅仅只有神情略微紧绷的卫总一个人。
许如清看得错愣。迟钝的他第一次察觉，人的眼睛竟能这么漂亮。
那是种抛尽一切磨难和罪恶的污染，纯粹出尘的美。
强烈的矛盾感忽然涌现。
太奇怪了。明明背负的心思那么沉重，一双眼睛却如晶魄般澄澈。明明有着上位者的骄傲心气，却心甘情愿在此忍气吞声。还有，明明他对尉迟峥有着公认的忠心，却能对现在这个外来者这么恭顺。
更要命的是，极端的冲突将他撕裂再重组，竟生出一股极端的魅力来。
他不由得眯了眯眼。有关氨酚林的调查，本就绕不开RHQ的往史，现在又多了个看起来跟他们牵扯不浅的卫迟。
不急。总有一天，他能够将他拆解得一干二净。
“我会在休息室，有事卫总您随时联系我。”男人对青年说。
背头男人看着他折进车中，顺势插话：“天也冷，不如进去再聊。”
青年最后深深看了男人一眼，随即转身向大会堂走去。许如清紧随其后，转身的余光中，忽然捕捉到那个优雅的年轻人已不知不觉靠近男人，并在他的耳边留下引人遐想的字节。
“听说秩序部钦点许部长您当特案顾问，恭喜啊。”
恭贺没什么温度，许如清回过神来：“卫总消息灵通，我就是个挂名的。”
.
有关职位的变动，其实连许如清自己都觉得意外。
自他毕业后本是黎城特案组技术科的底层科员，期间跟进的大案不少，同期的同行皆有升任，唯他一人数十年如一日。在今年年头，新任的药监局局长用了特权将他调任药监局监察部，十个月后升任他为监察部部长，而在几天前，他被突然接到来自秩序部的特案顾问聘请。
他不信同僚间“老天开眼，老许总算熬出头了”的感叹，直接杀到局长跟前质问因果。
得到的回答模棱两可，但他厘清楚一件事。
归根结底，还是氨酚林的关系。
四年前，以万能灵药的氨酚林横空出世。实际上，氨酚林是人工合成的有机化合物，神经元对其具有特殊的敏感性。故此，以它为基础和其他药物中和，可给予不同位置的各类神经元不同的刺激，已达到神经元所对应传导的各类功能器官的高效治疗。
它的合成发现在医药界掀起过一场不小的医药革命，直接相关的神经性、激素分泌类、眼科等难以攻克的疾病均迅速取得重大突破；以氨酚林为主要成分的麻醉镇痛类药剂，因其对神经系统有微小的护养作用，成为医生与病患的首选；更因这个优点，以氨酚林为辅的大量保健类产品也养活了大批医药公司。
氨酚林唯一的危险性，也正恰来源于神经元的敏感性——神经元与其结合的活跃度有严格的阈值。一旦超出这个阈值，会对人体神经系统造成不同程度的伤害。
针对氨酚林的争议一直都存在，故此氨酚林类药物的生产授权一直捏在生物行业的那几家龙头公司手中，研发权在之前更是只有RHQ一家。氨酚林的口碑却并未受这点影响，相反因其合成容易，导致各类衍生药剂的价格甚是低廉，所以包揽了各界赞颂声。一年前，秩序部却突然颁布第003049号法令，在大量罗列的强毒性神经类药剂中，氨酚林赫然在列。随之而来的，是大量有关氨酚林被证实对神经有负作用的研究报告。
而导致氨酚林封禁的最大原因是，特定比例下，它可以杀.人于无形。
现在，氨酚林的研发使用已由中央研究院接管。除医院严格限制保存，包括RHQ在内的任何形式的企业以及个人，禁止持有任何含氨酚林的药物，否则最高可以故意杀人来定罪。
但目前，打击还在暗地生产流通的氨酚林只是他的表面工作。
秩序部和药监局从不同方面得知：微量的氨酚林便会对人类神经系统造成不可逆的延时损毁。但由于本源的数据缺失，这一事实无法得到强力论证。另一方面，便是作为当年支持该研究的唯一雄厚资本，RHQ在行业内一手遮天的庞大势力让他们的调查寸步难行。
身世一清二白的自己，被联手的两方势力同时选作这场行动的冲锋枪，一旦出现意外，能以最小的代价舍弃他。
许如清很通透，正义的胜利都将由数以万计的白骨来献祭。
纵使世间多潦浊，他宁愿永远是那股最清澈的源流。
.
卫迟的恭贺在他听来是一种试探。
他在试探自己的实权有多大。大概在为今后的周旋做准备。
RHQ研究出来的氨酚林，究竟是好是坏。它研究它的目的是什么。氨酚林背后，会有什么让药监局和秩序部都忌惮的东西。
“许部长的好手段行业皆知。”青年咧嘴扬笑，“之后有什么案子上的要求，RHQ可以随时配合调查。”
“恭维的话先谢过，我查案可不会因为这些心慈手软。”
“我欣赏您的，就是这点。”
许如清下颚轻昂。这话什么意思，算是一种挑衅吗？
“说实话，卫总能抽身来峰会，我倒是有些意外。毕竟——”他刻意延长了沉默，最后轻叹一声，“节哀。”
青年平静的脸色鲜有波澜，只是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没事，谢谢。”
卫迟的反应倒是坐实了他知道的小道消息。
卫迟的确是尉迟峥同父异母的弟弟。
两人的兄弟关系十分淡薄，甚至还有些可以利用的仇恨。
至于在RHQ大震荡的关键时期卫迟会从国外杀回来继承下尉迟峥所有的遗产，这件事还有待追查，但大概率卫迟对于RHQ秘密的了解水平和他不相上下，想要揭开所有谜团，他要做的就是和卫迟赛跑而已。
在这个故事里，又多了个燕识鸿。
不对，燕识鸿应该才是最关键的。
就卫迟对RHQ的了解而言，燕识鸿对他有绝对的保留。至少说明，他没有选择站在卫迟的这一边。
只要查清楚燕识鸿是怎样的人，接近他，很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想到这里，运筹帷幄的快意蔓延全身。
舒心的笑未来得及扬起，只见青年向他伸出一根手指。
“许部长，电话响了。”
名为“小婵”的来电显示频频跳动。
眉间一皱，他立刻接起电话。
“爸爸~猜猜我是谁呀！”电话那头传来糯糯的童声。
“禾禾，什么事？”他心中一紧，无暇顾及女儿天真的可爱，短促问道，“怎么是妈妈的电话？妈妈来接你了——”
电话那头忽然换成了犀利的女声：“许如清你搞清楚，许茵禾是你的女儿！放着她一个人在家就敢整宿在外面瞎跑，真可以啊！还有，她的药吃完了你知道吗？关心过吗？我通知你，你没有许茵禾的探视权了，你就当你女儿死了算了！有意见，我们法院见！”
通话被愤怒挂断，许如清却始终拿着手机，右手轻轻颤抖。
“看不出来，许部长英年早婚啊。”
青年的劝导淡然入耳，像是在对他执行一场严肃的道德审判。
“家人才是最重要的。小朋友应该很想你吧，有时间，还是多陪陪她的好。”
此章涉及到的药学原理纯属瞎扯，完全服务于稀烂剧情，请勿深究轻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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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名《许如清外传》，因为推翻重建了主线所以延迟了，希望大家对于主线能看得进去一些......
毕竟......剧情是为了更好的搞事情！（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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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提前祝大家除夕快乐！（看到这段话的时候，咕咕在奋力更新下一章了，希望乘着假期疯狂给大家加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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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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