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公交车上。
窗外的风吹的聒噪，萧往想调出一首歌听。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他鬼使神差地打开相册，翻到那天在咖啡馆偷拍周济的照片——少年低头解题时睫毛垂落的弧度，被阳光镀成金色的发梢。
萧往盯着相册，额头抵在冰凉的车窗上，看着街边梧桐树飞速后退，突然想起周济手腕上的银铃铛，不知道此刻是不是也在随着他的步伐轻响。
夜幕降临时，萧往翻出抽屉里的铃铛手链。金属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将手链贴在胸口，能感受到细微的凉意渗进皮肤。
他将铃铛手链重新戴上，铃铛轻晃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窗外的月光洒在手链上，和记忆中周济掌心的温度渐渐重叠。
他突然有些后悔。
后悔那么对周济。
此刻的他并不知道，在永安一高的某间宿舍里，周济正对着镜子反复练习演讲手势。台灯下，英语竞赛资料上密密麻麻的批注旁，画着小小的银杏叶，那是他昨天在萧往脖子上看到的吊坠图案。
周三下午，永安一高校门口。
萧往背着书包站在梧桐树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铃铛。距离储物间的争执已经过去了一个晚上，周济一整个晚上都没找他。郝子涛说的注意事项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周济那句“别瞒着我。”
“萧往！”
郑一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转身看见郑一航和何年年小跑过来。郑一航手里拎着个塑料袋，脸上挂着标志性的灿烂笑容。
“给，路上吃的。”郑一航把袋子塞给萧往，“小鱼儿特地给你俩烤的饼干。”
何年年站在一旁，往萧往身后望了一圈“周济呢？”
萧往摇摇头：“还没来。”
“真稀奇，周哥从来不迟到的。”郑一航挠挠头，突然压低声音，“对了，你俩吵架了？昨天放学他一个人在天台坐了好久。”
萧往的心猛地一沉。
“没有。”他说这话自己都有点心虚，避开郑一航探究的目光，“只是...竞赛的事。”
何年年突然拽了拽郑一航的袖子：“赵老师来了。”
赵序和郝子涛一前一后走来，身后跟着姗姗来迟的周济。在他校服外套里穿了件黑色T恤，衬得脖颈越发白皙，袖子高高勉起，手腕上的银铃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脸上带着医用的白口罩。
“人都齐了？”赵序看了看表，“车马上到，路上注意安全，正常发挥就行。”
周济点点头，目光扫过萧往，微微愣神，又迅速移开。
昨天吹一晚上风，有些感冒。周济不敢让他看到眼里的血丝。
大巴车缓缓驶来，萧往跟在周济身后上车。车厢里冷气开得很足，萧往下意识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冷..？”周济嘶哑的声音在萧往的耳畔旁响起。他伸手去帮萧往拉校服拉链，一下拉到了最顶，刚好遮住了脖子。
他们并排坐着，萧往靠着窗眯着眼补觉，但其实根本睡不着。赵序和耗子涛都坐在大巴车前面，显得后面有些空荡。
车子启动，窗外的景色开始后退。萧往偷偷睁开眼瞥了眼周济，发现他正戴着耳机看着窗外，侧脸线条在阳光下格外清晰。他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周济摘下一边耳机：“你先说。”
萧往攥紧了外套袖子：“对不起…我…”他的声音很小，好似不想被听到。
“原谅你了。”周济把那只摘下来的耳机递给萧往。
萧往的心猛地一跳。他戴上耳机低头摆弄手腕上的铃铛。金属的凉意透过皮肤传来，让他想起那天周济为他系上手链时指尖的温度。
耳机里循环播放一首中文歌。他恍然间想起了一句很早之前看到的话。
[有些伤痕刻在皮肤上，有些刻在灵魂里。但最珍贵的伤痕，是那些被爱抚平过的...]
车子驶入高速公路，窗外的景色变成模糊的色块。萧往靠在座椅上，不知不觉睡着了。朦胧中，他感觉有人轻轻托住他的头，让他靠在一个温暖的肩膀上。
“睡吧。”他听见周济轻声说，“到了叫你。”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这一觉睡的格外安心。
比任何时候都安心。
萧往发出了轻微的鼾声，手被周济紧紧掺着，很温暖。
…….
“萧往，醒醒。”周济轻轻拍了拍萧往。
周济的声音将萧往从睡梦中唤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靠在周济肩上，嘴角还留着一点可疑的水渍。萧往猛地直起身子，手忙脚乱地擦嘴角。
“到、到了？我流口水了吗？”
“嗯，”周济的嘴角微微上扬，“你说呢？”
萧往的耳朵瞬间红了。
他看向窗外，熟悉的淮阳一高校门映入眼帘，胸口突然一阵发闷。快三个月了，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
下车时，周济自然地接过萧往的书包：“我来。”
很轻，像是什么也没放。
萧往想说不用，但周济已经大步走在前面。他只好加快脚步跟上，手腕上的铃铛随着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
淮阳一高的布局和记忆中一模一样。林荫道两旁的梧桐树，红砖砌成的教学楼，甚至公告栏的位置都没变，上面张贴着县第一的证件照，去年的期中考试甚至还挂了两张并列的县第一——萧往、齐司铭。萧往的脚步不自觉地放慢，目光扫过每一处熟悉的角落。
“萧往？”周济停下来等他，“怎么了？”
“没事。”萧往摇摇头，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我记得接待大厅在那边。”
接待处已经聚集了不少学生，都是来自七所高中的参赛选手。萧往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央的齐司铭——他长高了，头发染成了红棕色，在阳光下泛着金色光泽，正笑着和周围的人说话。
萧往的身体瞬间僵住。那道疤痕突然隐隐作痛，像是某种警告。他下意识地往周济身后躲了躲。
“萧往？真的是你！”
齐司铭的声音和一年前没什么两样，萧往的后背瞬间绷紧。他缓缓抬头，对上齐司铭含笑的眼睛。人畜无害。
“好久不见。”齐司铭上下打量着萧往，“听说你转到永安了？怎么，在淮阳待不下去了？”
“我们的…第二名。”
开玩笑似的语气像根针一样，狠狠的扎进了他的心脏。
周济一改平常笑嘻嘻的表情，冷下了脸。往前走了一步挡在萧往面前。“借过，我们还没登记。”
齐司铭不得已后退了一步，“这位是你搭档？”
周济没有给萧往回答的机会，拉起萧往就走。
周济“好狗不挡道。”
齐司铭“……”
齐司铭耸耸肩：“回头聊。”他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对萧往笑了笑，“对了，手上的疤好了吗？”
萧往的呼吸一滞。那道疤痕火辣辣地疼着，像是又被狠狠的划了一刀。他的脚步一顿呼吸变的急促起来。
“别理他。”周济低声说，拉着萧往往登记处走，“深呼吸。”
登记处的老师递给他们钥匙：“304，两人一间。8:00之前可以在不打扰正常课堂的情况下随意参观。”
宿舍比想象中宽敞，上床下桌，还有个小阳台。萧往放下书包，坐在书桌前发呆。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和两年前一模一样。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
“嗯？”
萧往的声音很轻，几乎被窗外的风声盖过。他低头盯着手腕上的铃铛，金属表面倒映出自己模糊的轮廓。
周济放下正在整理的行李，走到萧往面前蹲下，视线与他平齐：“为什么这么说？”
“我……”萧往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道疤痕，“我明明可以骂回去的。”
周济的目光落在萧往颤抖的手指上，突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腕。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宿舍里格外清晰。
“没关系的萧往同学，逃避不可耻。”周济的声音很轻，“但你现在有我了。”
萧往猛地抬头，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周济的睫毛上跳跃，像星星落在他的眼睛里。
“我……”
敲门声突然打断了萧往的话。周济松开手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负责接待的学生会成员。
“七点半接待大厅集合，齐校长要讲话。”女生递来两张流程表，“食堂六点开饭，没有校园卡的要去登记。”
门关上后，宿舍再次陷入沉默。萧往低头整理书包，把笔袋和资料一一摆好。周济靠在床边翻看流程表，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填补了两人之间的空白。
“饿吗？”周济突然问。
萧往摇摇头，又点点头。他其实没什么胃口，但胃里空荡荡的感觉让他很不安。
“走吧。”周济站起身。
萧往的手指微微颤抖。
“不想吃食堂。”他听见自己说，“换个别的。”
周济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点点头：“好。”
齐司铭是个孬种！！！！
俺不中了[裂开][裂开]
（我又又又又一次发错时间了…[化了][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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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淮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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