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淮阳一高的路灯次第亮起，在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萧往和周济并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在拐角处交叠又分开。
“他说的‘前科’……”周济突然开口，声音很轻。
萧往的脚步微微一顿，左手下意识地摸向右手腕上的疤痕。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细碎的声响，在寂静的校园里格外清晰。
“去年省赛。”萧往的声音干涩，“他诬陷我作弊。”
周济的呼吸明显滞了一瞬。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萧往。路灯的光从侧面打过来，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所以这道疤……”周济的目光落在萧往的袖口。
萧往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晃了晃手腕。铃铛声里，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黑暗的器材室，尖利的美工刀划破皮肤的痛感如此鲜明。
“回吧。”周济突然说，伸手接过萧往肩上的书包，“晚上凉。”
宿舍的灯光很柔和。萧往坐在书桌前，翻看着周济整理的笔记。那些批注密密麻麻却不显的杂乱。
“去年的题。”周济突然指着笔记上的一处，“明天可能会考。”
萧往凑过去看，两人的发丝在台灯下几乎要相触。周济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混着夏夜的热气，让萧往有些恍惚。
“你喷香水了？”萧往脱口而出。
周济愣了一下，耳尖微微泛红：“……洗发水。”
萧往“哦”了一声，低头继续看题，却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周济的侧脸——高挺的鼻梁，微微抿起的嘴唇，还有睫毛投下的那一片小小阴影。
“看题，看我干什么？”周济头也不抬地说，嘴角却微微上扬。“我知道我很帅。”
“不要脸。”萧往的耳根瞬间发烫，慌忙低头假装认真做题。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掩盖了他加速的心跳。
夜色渐深，窗外的虫鸣声渐渐稀疏。萧往打了个哈欠，眼皮开始发沉。
“困了？”周济抬眼去看他，“早点睡，萧往同学。”
台灯的光晕在视线里模糊成一片暖黄。他听见周济合上笔记本的声音，纸张发出轻微的沙响。
萧往闭上眼睛，手腕上的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细微的声响。那声音像是一句无声的承诺，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宿舍的床板有点硬，和以前一样。
晨光微熹时，萧往被一阵水声惊醒。他睁开眼，看见周济已经洗漱完毕，正在整理考试用品。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帘照进来，在他侧脸镀上一层金边。
与阴影里的萧往仿佛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几点了？”萧往眼下挂着黑眼圈，好像没睡好。
周济回过头，眼神交织上的瞬间怔愣了一下，眉头微蹙。他没有回答萧往的问题，“没睡好？”
萧往揉了揉眼睛，手腕上的铃铛随着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他避开周济探究的目光，含糊地应了一声：“做了个梦。”
周济把校服外套扔到他床上：“七点二十，食堂七点半关门。”他的声音顿了顿，“你眼睛红了。”
萧往垂眸低头套上外套，布料上残留着淡淡的洗衣液香气，和周济头发上的一样。这个认知让他的耳尖微微发烫。
洗漱时，冰凉的水拍在脸上，总算驱散了些许困意。镜中的少年眼下泛着淡淡的青色，棕黄色的刘海湿漉漉地贴在额前。
“萧往？”周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再不走没饭吃了。”
“嗯。”萧往抹了把脸，手腕上的铃铛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淮阳一高的食堂比记忆中嘈杂许多。周济端着餐盘穿过人群，萧往跟在他身后，不自觉地往人少的地方躲。他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桌面上，照亮了周济推过来的豆浆。
“喝点热的。”周济说这话时没看萧往，只是把吸管插好，“你手太凉了。”
萧往没有接，只是不安的搓着两只手。
周济“不想喝？”
萧往“嗯。”
“我给你暖暖。”他伸手握住萧往的手。“早上不吃饭那怎么行呢？”
萧往的手在周济掌心里微微颤抖，像是被阳光惊扰的蝴蝶。食堂的嘈杂声也盖不过两人交握的手和腕间铃铛的轻响。
“我……”萧往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周济的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比豆浆更暖。阳光在他们交握的手上跳跃，勾勒出明暗交错的轮廓。
“快喝。”周济松开手，把豆浆又往他面前推了推，“要凉了。”
萧往低头啜饮着温热的豆浆，甜香在舌尖蔓延。他偷瞄周济的侧脸，发现对方正盯着食堂门口——齐司铭和几个淮阳的学生走了进来，校服上别着显眼的参赛证。
“别看他们。”周济突然说，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看我。”
萧往抬起头，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阳光从周济身后照过来，给他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像是某种温柔的生物。
考场设在淮阳一高的综合楼，十四张考桌呈扇形排列。萧往找到自己的座位——第七号，正对着监考老师的讲台。周济在斜后方的第十号，从他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对方的侧脸。
“请考生将手机等电子设备关机放入信封。”监考老师开始宣读考场纪律，“考试期间禁止交头接耳，违者按作弊处理……”
萧往的指尖微微发凉。他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的铃铛，金属的凉意让他想起去年那个噩梦般的下午。齐司铭就坐在他正后方方，时不时将桌子往前抵，又毫不吝啬的笑着说抱歉，那笑容和去年举报他作弊时一模一样。
但不一样的是，金属的铃铛上停留着些许暖意。
“现在发放试卷。”
试卷传到手中时，萧往深吸一口气。纸页的油墨味混着考场特有的消毒水气息，让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第一道阅读题上，但那些字母在眼前跳动，怎么也拼不成完整的单词。
“啪嗒——”
一颗薄荷糖滚到他的卷面上。萧往抬头，看见监考老师背对着他在检查其他考生的证件。斜后方的周济对他眨了眨眼，嘴角微微上扬。
萧往没有吃，只是紧握在左手手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萧往完全沉浸在题目中，题不难，都见过类似的——在周济整理的复习资料上。
当他翻到最后一页时，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砸中了自己的后背。他身体一僵，低头看见脚边躺着一个揉皱的纸团。
萧往的呼吸瞬间凝滞。去年的场景如潮水般涌来——齐司铭站起来举报他时脸上伪装的痛心，监考老师从他脚边捡到“作弊纸条”时的鄙夷眼神，还有那道因为产生了自杀的念头而被划出的伤口……
“七号考生，你身体不舒服吗？”清冷的女声从讲台上传来。
萧往的指尖开始发抖。他缓缓站起身，膝盖撞到桌板发出闷响。整个考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那些视线像无数根针，扎得他浑身发疼。
萧往的喉咙发紧。他看向齐司铭，后者正一脸无辜地耸耸肩，一幅好学生的模样。
“老师我举报，七号永安代表萧往传纸条。”
齐司铭的声音像一把锋利的刀，划破了考场凝重的空气。萧往站在原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看见监考老师皱起眉头，朝他的方向走来。
“我没有...”萧往的声音干涩得几乎听不见。
监考老师弯腰捡起那个纸团，展开看了一眼，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七号考生，请解释一下。”
萧往的指尖死死掐进掌心，那道疤痕火辣辣地疼起来。他看向齐司铭，后者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里满是挑衅。
“那不是我的。”萧往艰难地开口，“我从来没有…”
“老师，”一个冷静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为什么不比对字迹呢？”
为什么不比对字迹呢？
周济站了起来，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清晰的轮廓。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考场都安静下来。
周济的目光扫过齐司铭，后者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纸条上的字迹和萧往完全不同。而且，”他顿了顿，“我注意到…好像…是八号考生扔的纸条。”
齐司铭猛地站起来：“你血口喷人！”
“安静！”监考老师厉声喝道，“十号考生，你确定看到是八号扔的纸条？”
周济点点头：“我确定。”
考场里响起一片窃窃私语。监考老师看了看纸条，又看了看齐司铭桌上的答题卡，眉头越皱越紧。
“八号考生，请把你的草稿纸交上来。”
齐司铭的脸色变了：“老师，这完全是诬陷！周济和萧往是一个学校的！他们是一伙的！”
“配合检查。”监考老师的语气不容置疑。
监考老师拿起齐司铭缺了一角的草稿纸，表情变得严厉起来。“八号考生，请跟我去一趟考务办公室。”她转向其他考生，“其他人继续答题，不要交头接耳。”
齐司铭被带离考场时，回头狠狠瞪了萧往一眼，嘴唇无声地动了动。萧往读懂了那个口型——“你等着。”
最后的半小时由巡考老师代理监考。萧往落座时，无意间瞥见左前方那个戴耳钉的男生，他正死死盯着教室门口，指节发白地攥紧拳头。
有些眼熟。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萧往的衬衫后背已经湿透。他机械地收拾着文具，手指仍在微微发抖。周济走到他身边，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
“萧往。”周济的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走吧。”
萧往点点头，手腕上的铃铛随着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跟着周济走出考场，阳光刺得他眯起眼。走廊上，其他考生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讨论题目，没人注意到他们。
“周济。”萧往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哑，“谢谢。”
周济的脚步微微一顿，转身面对萧往。阳光从走廊的窗户斜射进来，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为什么谢我？”周济伸手，轻轻碰了碰萧往手腕上的铃铛，“我说过的，你现在有我了。”
萧往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想说些什么，但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能点点头。铃铛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像是无声的回应。
“下午还有口试。”周济看了看表，“先去吃饭？”
萧往“嗯”了一声，跟着周济往食堂走去。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扫向四周，生怕齐司铭突然从哪里冒出来。
“他不会来的。”周济像是看穿了萧往的心思，“诬陷被抓，下午的口试资格肯定取消了。”
萧往抿了抿唇：“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人都是会变的。”周济的声音很平静，“就像你，以前会一个人扛下所有，现在知道找我了。”
萧往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抬头看向周济，阳光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跳跃，像是融化的蜜糖。他突然想起早上周济握着他手时的温度，耳尖悄悄泛红。
“不…不要脸。”
食堂里人声嘈杂，萧往端着餐盘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周济去买饮料了，他一个人坐在那里，不自觉地摩挲着手腕上的铃铛。
“萧往？”
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萧往转身，看见一个戴耳钉的男生站在他身后——正是考场上那个死死盯着教室门口的男生。对方穿着淮阳一高的校服，但萧往并不认识他。
“你是？”萧往警惕地问。
男生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我是李子期，齐司铭的搭档。”他顿了顿，“去年省赛，我坐在你后面。”
萧往的身体瞬间绷紧。去年省赛的噩梦再次浮现——齐司铭举报他作弊时，监考老师就是从后排捡到的“证据”。
“你想干什么？”萧往的声音冷了下来。
李子期摇摇头：“别紧张，我不是来挑衅的。”他犹豫了一下，“我知道去年的事是齐司铭设计的。”
萧往愣住了。阳光透过食堂的玻璃窗照进来，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盯着李子期耳垂上的银色耳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一直这样。”李子期的声音很低，“每次大考他都会把我锁在化学实验室一整晚，就为了让我发挥失常。”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耳钉，“今天早上我看到他往你那边扔纸条，但我不敢出声……”
“萧往。”周济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他端着两杯柠檬水站在不远处，目光在李子期脸上扫了一圈，“这位是？”
李子期像是被烫到一样后退了一步：“我、我先走了。”他匆匆对萧往点点头，“下午加油。”
周济在萧往对面坐下，把柠檬水推给他：“聊什么了？”
萧往摇摇头，把李子期的话简单复述了一遍。周济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冷笑一声。
“下午口试……”萧往的声音有些犹豫。
“别担心。”周济伸手，轻轻碰了碰萧往手腕上的铃铛，“我相信你。”
萧往低头看着两人交叠的影子，阳光透过柠檬水的杯子，在地面上投下晃动的光斑。他突然觉得，那些阴影似乎没有那么可怕了。
这两天真的好热！！明天都39度了！！！！
（感觉sh体暖暖的。。。[裂开][裂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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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竞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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