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个喜欢叹气的人。”
赵铮被这一句话惊醒,方才道:“噢,阿遥,我在出神。”
俞遥与他同坐案前,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自己嚼着一块桃花糕:“连出神都在叹气,你在想什么呢?”
赵铮笑道:“没什么。”
俞遥三两下嚼完桃花糕,又咬下一大块绿豆糕:“我走了。”
“哎,回来。”赵铮拉着她的袖口,将她拉回自己身侧。俞遥起身还未站稳,被他一拉,踩到了自己的裙角,一下往后倒下,坐于他怀中。二人彼此相看时,不禁好笑起来。
俞遥还是第一次躺在他怀中看他,脸色飞速涨红,以手掩面,只露出一双眼睛,轻轻唤他:“赵铮。”
“阿遥,”赵铮轻轻拨开她的手:“你躲什么?”
俞遥将两只手牢牢地焊在了脸上,却还是遮不住嘴角肆意张扬的笑容:“你看什么?”
赵铮拨不开她的手,也不愿用力弄疼她,只好道:“我看我好看的妻子呐,可她不让我看,没办法,只有叹气的份儿了。”
“我……”俞遥感到脑中一片混沌,虽然明知这是城府极深的临王的把戏,但看着这样一张脸,也难免稍稍沦陷了那么一点。她羞得一下钻入赵铮怀中,让他的宽袍广袖将她完全遮蔽。
“阿遥……”赵铮好笑自己竟挣脱不开她,索性一脚踹开那案几,抱着俞遥,轻轻侧躺于地上的绒毯,嘲笑道,“哎,原来云中的北冥郡主,脸皮竟这样薄。”
俞遥哼道:“激将法对我无用!”
“这样啊……”赵铮笑道:“阿遥,怎么说,我也给你挖了半个月的土,礼尚往来,你是不是也应该有所回报?”
俞遥的声音从他的衣裳里传来,像是闷声道:“你想要什么?”
赵铮略略思索了片刻:“嗯……我想要一个同阿遥一样爱说爱笑、聪明可爱、纯真无邪的……”
俞遥顿时松开了抱着他的腰的手,从衣裳缝隙中看了他一眼:“你想纳妾?”
“……”赵铮一时无语,噎了一瞬,才靠着她的耳朵低声道,“我喜欢女儿。”
俞遥的手又紧紧攥着他腰间的衣带,把头埋了下去,发出一阵断断续续的声音:“你想……你……可是这里没有…………”
赵铮笑道:“阿遥,你说什么?想什么?没有什么?”
俞遥攥着他腰带的手是不会松了,但头不再埋在他胸前,话音才终于清晰了几分:“赵铮,有时候真不知你的话有几分能信。”她又把头埋了回去,发出一段模糊不清的声音,只有自己能听清:“我真希望自己都信了,或者都不信。”
赵铮坐了起来:“以后啊,我们出了京州,一路游遍大江南北、大好河山,累了,就回我们的家,临邑。在临邑,我就做一个逍遥散人,白日,我们一起在草原上骑马射箭,这你可得教我,我的马术……”他尴尬一笑,“不提也罢。”
俞遥一想起骑马射箭,一下便来了兴趣,也跟着他坐起:“本郡主骑的马,可是全云中最烈的马,射的箭,可是全云中最快的箭!”
赵铮自后拥抱住她,俞遥却豁然站起:“你做什么?”
赵铮奇道:“方才滚在地上都肯,如今抱一下都不行吗?”
俞遥的脸又微微泛红:“刚才是事发突然,现在是蓄意谋算。”
赵铮好笑道:“我是临王。”
俞遥不解他什么意思,便道:“你是临王,我是临王妃。”
赵铮“呵”地干笑一声:“临王妃……”
俞遥站了起来,理了理衣裳:“你是你,我是我。”
“……”赵铮无语,朝她伸出一只手,“拉我起来。”
俞遥伸出一只手,却一下被他拉到了怀中,耳畔滑过他的温存软语:“你是我的妻子啊。”
“你说什么?”
“嗯?”
赵铮抬眸,是俞遥,但此刻,她并非在他怀中,而是正不甚端庄地坐在案边,一口咬下了蓝釉碟中的最后一块红枣糕,将嘴塞得如松鼠一般。而他眼前的一杯茶,热气还在不断升腾。
赵铮无奈一笑,又叹了一口气,将那杯茶推给俞遥:“配点茶,别噎着。慢点吃,够不够?”
俞遥笑着摇了摇头,饮下半杯茶,赵铮笑道:“长安,再去……”
“啊——”
门外一声惨叫,赵铮立刻站起,挡在俞遥身前。
俞遥跳起,一手摩挲着腰间软剑,走到赵铮身侧,看着门上一道弯月形的小小血迹,一脸迷茫。
“你,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不止一人?赵铮更加不知所以然,瞧了俞遥一眼,轻轻开了门。
“呜……殿下……”
赵铮惊讶道:“长泰?你捂着嘴做什么?”
长泰便放下手,鼻中血便滴答滑落下来:“殿下,她一来,准没有好事儿!你看,我都有血光之灾了!”
赵铮道:“你……你快捂上!临王妃还在,别吓着了她。”又往旁边一看,“原来是小山姑娘。”
俞遥还不曾见过她:“你是?”
小山笑道:“我是近水楼台第一美人。”
俞遥看了赵铮一眼:“美人来此何事?”
赵铮笑道:“阿俞可记得上元夜那件鱼龙婚服,那精良绣工,便是出自近水楼台之手。”
俞遥莞尔:“原来如此,多谢小山姑娘。”她瞧长泰时而低着头,时而仰起头,实在不成样子,推着他的背道,“走吧,再流,你的血都要流干了。”
长泰边仰着头走路边道:“王妃,你定然想不到,那小山那么矮一个人,力气那样大,她上次揪我耳朵,老疼了,这回我不过推了她一把,她竟然一下把我撞飞,生生磕在斋前的石阶上……哎呦哎呦,疼死我了!王妃,你快帮我看看,我脸上这块,这块,还有这块,破相没有啊……”
俞遥笑着朝他脸上凑近一看,擦拭了一番他的血:“还好,只是皮外伤,留不了疤的。”
二人边走,后边传来一声大喊:“做什么呢,长泰,同临王妃靠远一点!”
俞遥一哂,回头朝赵铮白了一眼,拉上了长泰的手:“你抬头,别看路,跟着我走。”
“长……”赵铮还想喊话,二人早已出了斋门,不见踪影了。
小山看着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庭院,不耐烦道:“临王殿下?徐伯虎公子?我方才同你讲的,你听见没有啊?”
“听见了。”赵铮看不见他们,叹了口气。
小山把眉一蹙:“殿下当真听见了?”
赵铮道:“近水楼台一月一次的月近评,二月是什么时候?”
小山惊讶道:“月近评?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赵铮笑道:“几百年前?我观棋一场,竟已烂柯?”
小山摇摇头,很无奈一般:“临王殿下新婚,定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天同临王妃醉生梦死吧。殿下竟然不知,月近评正月就不曾有了,去岁腊月,是最后一次。”
“噢?”赵铮道,“那如今,近水楼台做些什么呢?”
小山得意道:“殿下大婚以后,我姐姐做的嫁衣便出了名,全京州都在求我姐姐做的衣服呢!”
赵铮道:“那你姐姐岂不是很忙?”
小山道:“那倒也不是,虽然有很多人求我姐姐做嫁衣,但我姐姐却会随心所欲地为想做的人做。”
赵铮道:“为什么呢?”
小山道:“因为我姐姐很有钱。”
赵铮笑道:“所以她有空找我。可她找我做什么呢?”
小山道:“去了你就知道了。走吧。”
赵铮惊讶地瞧了一眼头顶的夜空:“现在?现在可是亥时了。”
小山点头道:“我姐姐可是很忙的。”
赵铮苦笑:“她不是很有钱,又很有闲吗?”
小山叉着手道:“所以她才会一知道消息,就叫我跑来找你呀。”
赵铮忍不住用她说话的方式回了她一句:“你分明是骑马来的。”
小山吃了瘪,再不催促他,只是道:“鳞光锦亵衣,殿下难道不想立刻知道吗?”
听见“鳞光锦亵衣”五字,赵铮不再迟疑,随她出了园门,路经门口遇着长安时,只丢下一句“说我有事出门,让临王妃不必等”便匆匆离去了。
小山笑道:“殿下还真是喜欢她。”
赵铮笑而不语,去近水楼台的路上,又开始胡乱思索起来。那件鳞光锦亵衣,不在芝兰居,还会在尚书府吗,还是在京州某处呢?近水楼台上的江娘子,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踏上近水楼台,所有人的目光都纷纷朝赵铮看去。
这片水榭楼台游人如织,可自月近评消失后,一时间奇人异士倒是少了许多。赵铮有些后悔方才走得匆忙,没来得及换上一身素衣,或是戴上一个面具,众人箭雨般的目光让他并不舒服。
“那不是……临王殿下么……上元大婚时我见过他一面,定是他没错的……”
“他真是又漂亮又潇洒又年轻又俊美……”
“他也来近水楼台,莫不是要再买一件嫁衣不成……”
“难道……他要纳妾?那我要第一个报名……”
“那我第二个……”
“呸,这种事情,还分什么报名的先来后到!当然是我第一个……”
“……”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