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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捡人

祠堂里挤满了人,大人小孩男人女人都有,每个人脸上都长满了热闹,一双双眼睛和满池的癞蛤蟆似的齐刷刷往廖青禾这儿看。

廖青禾家里人少,爷爷那辈只生了爸爸一个,外公那方除了妈妈也就还有一个舅舅,没见过这阵仗,害怕地往吴明花身后躲。

吴明花拉住他的手,强硬地牵出来,见了陈大勇。

陈大勇盯着他看了一会,没说什么,摆了摆手让她带着认认其他长辈。

廖青禾一直低着头,一声不吭,抓吴明花的劲可以把石头挠破。

所有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知道这孩子怎么来的,见他不情愿也就不强求,笑一笑摸摸脸就过去了,也就两三个一般大的小孩没见过,追着要和人做朋友。

廖青禾一时情急,推了其中一个,还挣开吴明花的手跑了出去。

吴明花下意识就要抬脚追出去,坐在案上的陈大勇却不让:“让他跑,总要跑个几次才老实,你说是不是,明花?”

在场的都知道他意有所指,却也没有一个站出来为她说句话,吴明花不搭腔,嘴角抽了抽就转身拐出门,要去找廖青禾。

廖青禾这次学聪明了一点,懂得看路了,步子也迈的稳了一些,也不管身后有没有人,就一直往前跑。

跑累了就停下歇一会,歇够了就继续往前跑。

吴明花追了好一段路,没见到人,心里急,把鞋脱了拎手里,继续找。

廖青禾实在跑不动了就回头看,关着自己的房子已经看不到影子了,连个小点都不存在,才渐渐放下心来。舔了舔嘴唇,竟带出血来,实在口渴的很,走到海边,喝了一口海水,又咸又刺,嘴唇更疼了,只能赌一赌,壮着胆子走到前面一家渔户那儿去讨水喝,心里祈祷他们不要把自己送回去。

海上风大,非必要渔户大都是关着门的,廖青禾用力捶了捶过年动静比较小的一家,好一会儿才等来人。

是一位大着肚子的女人,站在门边感到很诧异,一是过年很少有走街串巷的,二是他没见过这小孩,微微弯了弯腰,询问他是不是丢了,需不需送他回家。

话没听完廖青禾就开始哭鼻子,一边哭一边说自己想喝水,又说自己不认识这里,找不到家,找不到父母。

王玫见他可怜,踌躇了一会就带着他进门了,拿个碗给他倒了杯水。

“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廖青禾边摇头边喝水:“好久前有个阿姨让我帮忙,然后我就被带到这里来了。”

王玫脸色不是很好看,从面前这小孩的话来看,应该是被拐卖来的,村里这样的事不多,但也见怪不怪了。家里就她和丈夫一个,她现在已经接近产期,时刻都要注意。况且不知道买他的人是谁,家里人口多被发现的话他们是很难再在这里生活下去的,只能庆幸他是男孩,在买家的日子应该能好过些。

“你饿不饿?阿姨给你吃点东西再送你回去。”

廖青禾小口小口喝完了那碗水,摇头:“我不饿,我不想回去,你不要送我回去。”

王玫叹气。蒋明辉出门结算前段时间的鱼钱了,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等。

吴明花久久找不到人,怕出事,返回去喊了两个一起来跟着找,边找边喊。

王玫就是听见喊声才硬拽着廖青禾走了出去。

“阿姨对不起你,你以后要是再渴了就来阿姨这里喝喝水啊。”如果是普通渔民,她还能帮着藏一会,等丈夫回来了再做打算到底是帮还是不帮,但是是陈大勇,那她万万不敢惹了。

廖青禾一边哭喊一边死拽着王玫的胳膊不松手,还是吴明花及时过来,不然王玫险些要摔倒。

跟着吴明花出来找人的其中一个,二话不说就把廖青禾扛在肩上。

几人回去以后,陈大勇当着所有人的面对瘸了腿的小弟说还能跑这么远,看来是清醒了,不用费劲去医院了,接着又让人从自己房里取出来一个盒子。

里面是一把铜锁,他指尖夹着烟,将它戴在了廖青禾的脖子上。廖青禾不敢动,生怕那烟灰烫着自己。

“以后你就是我陈大勇的儿子了,叫陈继昌,别想着跑了,跑不出去的。”

廖青禾哭过的脸还未擦干净又添新痕,大声哭,放声叫,但仍旧不敢动。

人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从那一直到廖青禾九岁,一共跑了五次,最严重的一次被浪卷到海里,差点救不回来,后面才老实了许多。跑是不跑了,就是对陈大勇一行人仍然没什么好脸色,也没叫过陈大勇一声爸。

陈大勇一开始还无所谓,觉得没什么的,小孩子嘛,养养就熟了。后面发现他越长越大,对自己的那份抵触愈加强烈才着急起来,在廖青禾落水被救好起来之后硬是掐着他喉咙逼着喊出了一声。

陈大勇对廖青禾很好,好到真和亲生的似的,下到吃穿丰富,上到允许去学校读书,虽然会派人看着。

再好也不过是人贩子,心里的芥蒂怎么都过不去。

两个人就这么一直犟着,谁都没有再拉下脸说过一句好话过。

廖青禾的好日子是什么时候到头的呢,是在他十三岁那年,陈大勇不知道从哪又抢来一个小老婆,小老婆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陈大勇今年46,有过三个老婆,从来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现下有一个亲生的,那可不得捧在手心里宠着,抱在怀里狂亲,也不怕口水染病。廖青禾脖子上戴了四五年的铜锁就是在这时候被取下的。陈大勇派人重新去打磨一番,等他亲儿子长大了脖子能够撑得起来再给他戴。

不仅如此,学也不让他上了,更无所谓他想不想叫自己爸爸,每天让林峰领着去做事。唯一宽慰的一点就是没让他挪屋子给他亲儿子,不然就要和林峰那群一身味道的老爷们挤在一起。

“你,一会就以这个数收了那大爷刚打捞上来的那筐鱼。”林峰带他上了码头,还塞给他一根铁棍,用手指给他比了一个数。

廖青禾讷讷地点头,照做,被骂得狗血淋头跑回来了。

林峰靠在码头的柱子上,抬起脚用散发着腥臭味霉味的鞋踢了踢廖青禾手里那根棍子:“方法不是都交给你了吗,他不卖,你就揍,两下就老实了。”

且不说对面是个花白老头,两下就可以要命了,就算是正值青年,他也不敢打人啊:“我不敢。”

林峰没什么好脾气地啧了一声,夺过他手里的棍子:“跟上。”

廖青禾跟在他屁股后面,眼睁睁地看着他和那大爷吵起来,那大爷不服输,就被林峰一棍杵折了半截脚趾甲,血蹭蹭地往外冒,捂着脚叫喊,被林峰一脚踹进了海里。

他心里害怕,也顾不上自己半吊子的水性,直接就往海里跳,险些跟着大爷一起见阎王。

从那天的事情开始,廖青禾跟着林峰什么事情都见过了,也大都做过,可以独当一面领着两个听话的小弟去以远远低于市场价的价钱强制收购渔民打捞上来的海产品。但他心肠没这么狠,遇上不听话的口头威胁,行不通就躲到边上去,让底下的人动手。

廖青禾刚过完十五岁的后一天,二十多家渔户的渔船聚集在仍在建设的海上粮仓的区域内,举着手里的工具呼声反抗收购价钱的不合理,严重阻碍了项目的进行。

陈大勇通过镇联防队的郑荣得上级指令,派林峰开大船恐吓撞击池中的渔民,廖青禾也在上面。

事情终了,淹死了三个,伤了八个,活着的都老实了。

回去的路上,廖青禾自己走的。

他心里想不通,也很害怕,要钱就行了,为什么还要人命,是不是如果他不听话,早晚也会有这一天。

天已经黑了个透,四分五裂的月亮映在海面上,卷起一层又一层的汹涌波涛,海风在他耳边狂啸,夺走了他的神智,没注意海滩上碎了一地的贝壳,被割伤了脚,鲜血被海水冲散、掩盖,看不见了。

廖青禾叹了口气,停下来,纠结了一会还是走到干燥的海滩上,穿上了鞋。

拿出兜里的烟本想点上,又决定不抽了。

这烟是林峰给他的,他一次都没动过,但一直带着,这次也不想动了,举起来甚至想扔进海里,转念一想扔了还会再有的,留着吧。

视线还未完全收回来,就无意瞥到不远处的海上跪着个身影,穿着短袖,瘦瘦小小,肩胛骨向内凹,中间的骨头凸着,半个身子没在了海里。

他顾不上脚上的伤口,慌乱地跑过去,直接就撑起他的肩膀把他拉了上来。

“你怎么样啊?干嘛跪在海里啊……”廖青禾将他放在石头上,上下胡乱摸了一通,在这暑热里他却浑身冰凉,也不知道泡了多久。

意识模糊的蒋宇迷糊地睁开眼睛,懵懂地盯着眼前这个满脸慌张的人,蜷了蜷手,有些无措:“他们说爸爸妈妈出海死了,我想去找他们。”

廖青禾一瞬顿住,嘴巴张张合合,终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跟着面前这小孩一块掉眼泪,弯着身子,两只手紧紧拥着蒋宇,仅是手肘锢着,彷佛这样能更紧一些,头靠在这只小小的肩膀上,擤着鼻涕,又愿意说话了,只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蒋宇耳边还是呜呜的海声,他听不清,也听不懂。

廖青禾没敢问他家在哪里,把他放在自己背上,背回了陈大勇给的那间屋子。

七岁的小孩子,没了父母,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在海里泡了多久,廖青禾背他回去的当夜就发烧了。他去敲响了吴明花的门。

在这里,他唯一能稍微有所依的也只有吴明花。

距离两人相识已经过去了八年,吴明花比以前苍老了许多,也不怎么笑了,时不时的会对廖青禾动手,但对他一直挺好。

“怎么回事?”

廖青禾悲恸地解释一番:“你给他颗药吃吧,以后我带着,绝不麻烦你。”

给颗药吃而已,她没什么好吝啬的,主要是担心陈大勇那边:“你要怎么掩盖他的身份?他父母是被陈大勇害死的,他没理由不忌惮允许你带个定时炸药在身边,况且今时不同往日,他可不会惯着你。”

在回来的路上,他就想过这个问题:“村子就这么点大,人就这么多,谁家死了人一查就能查出来,我只能实话实说,不然他一个小孩,迟早把自己给养死。”

“你怎么能保证陈大勇会答应?”

廖青禾摇了摇头:“他不知道他父母是被人害死的,以为只是出海捕鱼出了意外,陈大勇也不至于对这么一小孩下手。”

吴明花愤恨地盯着他:“他就是个恶魔!”

“我总得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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