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床上的时候，沈聿□□，而林耀却还穿着节目上的那身亮眼花衬衫，扣子全开，衣摆凌乱地挂在身上，像是刻意保留着某种疏离感。
他们拥抱、接吻，唇齿交缠，呼吸越发粗重。
沈聿在床上一点也不温柔。他的节奏带着压抑了太久的狠劲儿，像是一直在扮演好人角色，如今终于摘下面具。
而林耀……今晚，他只是想放手。
他想被占满。人也好，酒精也罢，只要能压住那一秒钟的恐慌、那三十秒的空白感、那种正在被剥夺的无力，就都可以。
他以为自己能做到。
直到沈聿喘息着捧住他的脸低声说：“睁眼，看着我。”
林耀睁开了眼。
黑暗里，沈聿的脸离得很近——俊朗、清晰，汗水顺着鼻尖滑落，**把他整个人包裹住，眼底也染了红色。
可林耀脑海里闪过的，却是另一个人。
十七岁的夏天，他和樊策的第一次。他们偷偷进了那家不查证的招待所，房间窄小，床单潮湿，窗帘勉强遮住外头的街灯光。空调已经调到最低，可他还是热。
不是那种燥热，而是从心里漫出来的——像心脏发了烧，有团火从体内炸开，灼得他浑身都软。
想要被亲吻，被抚摸，被压住，被他整个人包围。
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知道身体先一步靠近——贴紧，再贴紧一点。
他想要被拥有。
不是任性，也不是脆弱，而是一种无比清醒的渴望。
他想彻底属于这个人，想在对方的力道和热度里被占有——不留一点空隙、不留一丝逃路。被填满、被控制、被带走，全部交出去，他甘愿。
那时候的他不知道什么叫做底线。
他只知道自己从来没这么爱过。
所以他仰头睁着眼，看着樊策靠近。心跳如擂，指尖颤抖。
那一刻他甚至觉得，哪怕这个人明天离开他再也不回来，他也认了。
那时候的他只想着一个念头：
我要他。
我要他眼里、心里、脑子里再也装不下别人。
可现在……
林耀闭上了眼。
下一秒，他推开了沈聿，动作不大，却分明。然后，啪的一声，开了灯。
沈聿愣了，撑起身体坐起来，手掌摸上林耀的肩：“怎么了？”
林耀没看他，眼睛闭着，胸膛微微起伏。良久，他才吐出一句话：“没什么。”
沈聿没再追问。只是手掌还留在他背上，像是无声的安慰。
过了一会儿，他轻声问：“继续？”
林耀一动不动。
然后，缓缓开口：“不了。”
他说得很轻，像是某种决堤前的自救。
沈聿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收回了手。他坐了一会儿，站起身回到浴室，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出来后，他重新坐回林耀身边，不再靠近，只是低声问了一句：
“……不开心？”
林耀这才像从某种僵滞中回过神来。他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他推开了一个人。
这是他第一次，在床上把一个人推开。
他顿了顿，心里有一点愧疚。沈聿没有做错什么，一切你情我愿。他不该搞得这么……矫情。
他欠对方一个解释。
林耀闭了闭眼，低声说：“你今天看节目了，对吗？”
“嗯。”沈聿点头。
林耀垂着眼，问：“我把麦克风递给观众那段，你还记得吗？”
沈聿轻笑了一声，像是回味：“记得啊。你坐在舞台边，灯光打下来，就跟十八岁一样。青春洋溢。那段设计得真好。”
林耀却没接这话，沉默片刻才说：“那不是设计。”
沈聿一怔，随即追问：“即兴？”
林耀摇了摇头。
“不是。”他声音低哑，似乎有些费力地开口，“那段……我听不见了。”
空气骤然沉了下去。
沈聿脸上的表情认真起来：“耳返坏了？”
林耀摇头。
沈聿忽然反应过来，坐直了身体，神色凝重。
林耀轻轻吐出一口气，像是把那三十秒里死死绷住的神经也一并放了下来：“所以心情不太好。但我也……不想一个人，所以才找你。”
“抱歉。”
沈聿摇了摇头，没有生气，只是看着他，眼神里的忧虑不像装出来的。
“这都是小事，”他说，“那你……打算怎么办？”
林耀仰起头，看向天花板。半晌，他才慢慢说：
“先看看再说吧。我妈去世前也失聪了。可能是遗传。”
沈聿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他不是不明白。恰恰相反——他太明白了。
他是演员，所以他清楚：如果有一天，他毁了容，无法再站在镜头前，那会是什么样的打击。
而林耀是歌手，对他来说，声音就是他的全部。
沈聿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林耀低着头，没再说话，指尖紧紧扣着床沿，骨节泛白。
沈聿轻声开口：“我认识几个医生，回头帮你问问看。”
林耀点了点头：“谢谢。”
他勉强扯了扯嘴角，像是习惯性想缓和气氛：“麻烦你别说出去，拜托了。”
“放心。”沈聿答得很快。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原本炙热的情绪冷却下来后，二人也心照不宣地把今晚这事收了口。
沈聿离开后，林耀仰头倒在床上，闭上了眼。
他心想，这大概是今年至今为止最糟糕的一天。
林耀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后来大概是困倦压过了烦躁，才被迫与夜晚和解。
直到手机突兀的震动把他惊醒。
他没睁眼，摸索着拿起手机：“喂？”
电话那头传来宋芮朝气蓬勃、能量满满的声音：“你小子火了！！赶紧来工作室，给你十分钟！”
林耀还没清醒，声音沙哑：“……啊？”
他身上还是昨天那身节目演出的衣服，妆也没卸，头发乱糟糟的，整个人像色彩艳丽但风格颓废的后现代主义抽象画。
“看‘火音’！”宋芮语速飞快，激动到几乎语无伦次，“你看火音！全首页都是你！全疯了！！”
林耀“哦”了一声，挂了电话，坐在床头发了几秒呆。他点开手机，找了一圈才想起来——他压根没下这个短视频软件。
他一直不爱刷短视频，觉得节奏太快，看得人心烦。虽然工作室有他的账号，但基本只用来发新歌预热、演出花絮，没真正放心思运营过。
他从应用商店下载了火音，等加载完，在搜索框里输入“林耀”两个字。
第一条就是他的官方账号。
粉丝数已经破千万了。
林耀盯着那串数字，皱了皱眉。他记不清之前是五百万还是七百万，总之肯定不是这个数。
他继续往下滑，第一条百万点赞的视频就是：“林耀大合唱《New Boy》”。
画面是他坐在舞台边缘，屈腿抱膝，笑着看全场观众抢话筒、大合唱的那一幕。
灯光打在他脸上，眼神温柔又明亮。整个评论区都是刷屏的：
「以前对林耀无感，现在突然get到了他的魅力！」
「爷青回（/捂嘴哭泣）」
「因为这个视频刷了《拾音计划》全部歌曲的在这里集合」
「二选一：你想当林耀手里的话筒还是台下观众？」
下面一溜回复：
@甜酱大爆炸：我想当他身上的衬衫。
@蓝莓芝士卷：我要当他手上的戒指。
@醒醒你没有机会：你们都太谦虚了，我要当他的裤头头儿（/哈士奇/哈士奇）”
林耀盯着那段视频看了很久，指尖一点点地向右滑动，镜头暂停在他抬头的那一帧。
他忽然想到昨晚沈聿说的话：“就跟十八岁一样。”
可十八岁那年，他什么都没有。
现在好像也一样。
他忽然有点想笑，又笑不出来。
手机震动了两下，是宋芮发来的消息：「十分钟到了，你人呢？」
紧接着，又是一大串文件和语音条接连弹进来，全是火音平台的视频拍摄计划。宋芮向来做事雷厉风行，在这短短十分钟里，已经敲定了拍摄团队，连脚本都初步成型。
林耀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打字回过去：「来了。」
他把手机扔到一边，走进洗手间。
水龙头哗地一声打开，冰凉的水流冲刷着指尖。他抬头看向镜子——镜子里的自己妆花了，发也乱了，脸上带着一点睡意未消的倦色，可眼神却意外地清明。
他出道七年了。
除了第一年在群星文化被雪藏时他曾陷入低谷，后来签约了新公司“映娱乐”之后，一路走得也算平稳。虽谈不上大红大紫，但他有自己的听众，专辑销量过得去，巡演每场都能座无虚席，有粉丝，有作品，有自由。
他曾觉得已经够了。
可现在……
林耀缓缓吸了一口气，轻轻地对镜中的自己开口。
“好，那就火一把。”
林耀到工作室楼下时，被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群吓了一跳。
他看了眼车仪表盘上的时间——凌晨五点。
天还没亮，街边的路灯泛着冷白光，工作室的大门前却已经挤满了人，手举相机、长枪短炮一字排开，夹杂着穿着粉丝衫的年轻女孩，还有几个举着“林耀”手幅的男生在前排守着。
扫街的大爷一边晃着扫帚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围堵现场，嘴里念叨着：“看看这回是谁，别又是上次那个搞假分手炒作的……”
林耀无奈地扶了扶额。
人红是非多。
他出道这些年虽然也有粉丝跟拍，但从没被围堵得这么凶过——这才一夜之间，就变成这样了。
他想了想，绕行把车开到后门，结果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巷子角落蹲着几个记者，光是那架着长焦的姿势，就知道是老手蹲点的。
他刚放慢车速，眼尖的一个红头发女记者就蹭地站起来，眼睛一亮，伸手一指：
“是林耀！”
不好。
林耀心里咯噔一下，刚想挂挡倒车，剩下的几人已经哗啦一下冲了过来。
他没办法，只能迅速从副驾翻出口罩和墨镜，压低了帽檐打开车门。
刚一下车，一连串问题铺天盖地地砸过来，话筒、手机、相机齐齐往他脸上怼。
“林耀，你昨晚在节目里的设计是即兴吗？”
“你和樊氏集团的樊策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这次是有团队在操作话题热度吗？”
“后面还有没有翻红规划？”
林耀面无表情，快步往大楼里走，低头不语，只在推门前轻声说了一句：
“感谢大家支持，我会继续努力。”
人刚进门，刷脸闸机就“滴”一声打开。他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把一众记者牢牢挡在玻璃门外。
有人还在追着拍，有人扯着嗓子喊他回头，更多人则是赶紧给平台打字，抢先发第一手图文。
林耀松了口气，一边走一边把口罩摘下来。
真是疯了。
人红是非多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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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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