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羽泽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瓶红酒和两只高脚杯。
他倒了一杯递给孟海灵,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他轻晃酒杯,暗红色的酒液在玻璃杯壁上挂出浅浅的痕迹,像某种暧昧的暗示。
孟海灵接过酒杯,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他的手背,触感温热。她低头抿了一口,酒液滑过喉咙,带着微微的涩,随后是绵长的回甘。
孟海灵:“要看电影吗?”
这样的夜晚,昏暗的灯光,微醺的气氛,似乎格外适合一部浪漫的电影。
徐羽泽没说话,只是走到投影仪前,调出一部近期上映的外国爱情片。
画面亮起的瞬间,孟海灵微微挑眉。
法语对白,文艺片的调调,镜头摇晃得像是导演手持摄像机一路小跑拍完的。
她忍不住笑了:“你确定看得懂?”
徐羽泽坐回她身边,肩膀若有似无地挨着她,声音低低的:“字幕在下面。”
孟海灵轻哼一声,没再说话。
故事如诗歌般娓娓道来,整个房间安静得只剩下牙齿咬过披萨外皮,酒杯底和桌子碰撞的声音,和孟海灵偶尔发出的笑声。
徐羽泽没怎么看进去。
他的视线总是不自觉地偏移,落在身旁的人身上。
荧幕的光在她脸上流转,忽明忽暗,勾勒出她侧脸的轮廓。微翘的鼻尖,柔软的唇,还有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
电影完整的故事被剪成一片片的布料,拼接成了一件新的碎花裙。
孟海灵看得很认真。
初入行,她还有座位演员的“职业病”,看完一部电影,要从演员的角度分析演技,从导演的角度分析拍摄手法。只是后来慢慢成为了忠实的观众。
故事怎么都不通顺,她也拧着眉专心往下看。
白色的围帐在镜头里一晃而过,紧接着两位青年男女一丝/不/挂地躺着床上,互相依偎着。
电影里的男女主角在争论哲学问题,台词晦涩难懂,镜头却暧昧地扫过他们交缠的手指、凌乱的床单。
当下谈论这种话题未免太扫兴。
两人眼见就要起争执,男主角又服软,哄得女主角乖乖俯在自己胸膛上。
故事就朝着自然而然的方向发展。
孟海灵端起酒杯,抿一口红酒。
她酒量很好,喝再多也只是眼尾微微泛红,眼神依旧清明。
而徐羽泽不同,他酒量差得要命,两杯红酒就能让他昏昏欲睡。此刻,他已经喝完了第二杯,正垂着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
孟海灵侧头看他:“醉了?”
徐羽泽没回答,只是抬起眼,目光直直地望进她的眼底。
他的眼神和平常不太一样。
酒精似乎融化了他的理智,他的眼底浮着一层朦胧的水雾,像是被雨水打湿的玻璃,模糊又诱人。
孟海灵忽然想起纪韵琪曾经问她:“男人什么时候最勾人?”
她当时笑着回答:“当他们露出与平常不一样的那一面时。”
而现在,徐羽泽就是这样——微醺的、毫无防备的,甚至带着一点无辜的侵略性。
她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电影里的男女主角不知何时又滚到了一起,镜头摇晃得更厉害了,仿佛导演生怕观众看不出他们在做什么。
孟海灵轻咳一声,刚想调侃两句,徐羽泽却突然伸手,拿起遥控器,“啪”地关掉了投影仪。
整个房间瞬间陷入黑暗。
孟海灵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身旁的沙发微微下陷。
徐羽泽靠了过来。
他的呼吸带着红酒的微醺,温热地拂过她的耳畔。衣物摩挲的窸窣声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像是某种无声的提醒。
孟海灵没动,只是轻轻放下酒杯。
她能感觉到徐羽泽的手环上了她的腰,虽然隔着毛衣,掌心灼热的温度仍然很明显。
他的呼吸越来越近,最后,他的额头抵在了她的颈窝处,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锁骨上,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我喝醉了。”他低声说,嗓音沙哑。
孟海灵忍不住笑了。
她先是顿了一下,接着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轻拨弄他的发丝:“哦。”
徐羽泽没再说话,只是收紧了手臂,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黑暗中,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心跳声清晰可闻。
孟海灵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他们上一次一起看电影时,也是在这个房间。那时候,孟海灵还抱怨过影音室里没有桌子,放酒杯都不方便。
后来,他特意添了一张小茶几。
而现在,那张茶几上,两只酒杯静静地立着,其中一支还残留着余液。
她轻轻叹了口气,手指抚上他的后颈,低声问:“……真的醉了?”
徐羽泽没回答。
但下一秒,他的唇贴上了她的耳垂,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嗯,醉得……不想醒了”
*
上一次一起看电影,在徐羽泽原来的住所。
那是一个雨天。
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窗户上,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玻璃上抓挠。孟海灵蜷在沙发的一角,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方形抱枕。
“你确定要看这个?”她盯着屏幕上血红的片名,声音比平时高了半个调。
徐羽泽正弯腰调试投影仪,后颈处有一缕不听话的黑发翘着。他头也不回地说:“不是说要一起看恐怖片的吗?”
“那至少选一个没那么恐怖的…那部《埋怨》”孟海灵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徐羽泽突然回头,影音室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睛亮得惊人。
“至少什么?”他嘴角微微上扬,“《埋怨》比较不吓人?”
孟海灵把抱枕往他脸上扔去:“我之前看过那部,有个心理预期。”
徐羽泽轻松接住抱枕,顺手关掉了最后一盏灯。整个房间顿时陷入黑暗,只有投影仪发出微弱的光。
他走回沙发时故意放轻脚步,在孟海灵身边坐下时,沙发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开始了。”他低声说,温热的手臂不经意地贴上她的。
片头阴森的音乐响起时,孟海灵下意识地往徐羽泽那边靠了靠。
电影进行到第十五分钟,第一个骷髅鬼突然出现。孟海灵倒吸一口冷气,整个人往徐羽泽怀里一扑,手指紧紧攥住了他的T恤下摆。
“啊!”她短促地惊叫一声,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刻松开手坐直身体。
“没事。”徐羽泽的声音有些哑,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要暂停下吗?”
“不用!”孟海灵逞强,手指却悄悄抓住了沙发边缘。
一道闪电划过窗外,刹那间照亮了整个房间。孟海灵借着这短暂的光亮,看见徐羽泽的侧脸——他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密的阴影,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这个画面比电影里的鬼怪更让她心跳加速。
电影里的女主角正独自走在漆黑的走廊上,摇晃的视角让人头晕目眩。
孟海灵感觉自己的掌心开始冒汗,她偷偷瞥了一眼徐羽泽,发现他看似专注地盯着屏幕,右手却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扶手。
“你怕了?”她小声问。
徐羽泽转过头,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睛静得像两潭深水:“有点。”
“其实,”徐羽泽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其实我长这么大都不敢一个人看恐怖片,小时候因为看了这个害怕半夜有鬼来抓我,晚上不敢睡觉,硬生生熬了一夜没合眼。第二天我妈看到我的黑眼圈,还以为我熬夜打游戏,把游戏机给我没收了。”
孟海灵噗嗤一声笑出来,紧张感顿时消散了大半:“真的假的?”
徐羽泽:“骗你是小狗。我跟我妈求了好久的情,解释半天她才相信。然后她半夜看了那部电影,吓得半夜去敲我的门。”
就在这时,电影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孟海灵还没反应过来,徐羽泽已经一把抓住她的手。他的手掌宽大温暖,完全包裹住她微凉的手指。
两人的手就这样交叠着放在沙发中间,谁都没有再说话。
电影里的恐怖场景一个接一个,但孟海灵发现自己已经不太在意了。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两人相触的皮肤上,徐羽泽的拇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虎口,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雨声渐大,电影也进入了最恐怖的**部分。女主角发现了那盘诅咒录像带,电视屏幕里突然出现一口古井……
“别看。”徐羽泽伸手遮住孟海灵的眼睛。
孟海灵眨了眨眼,睫毛扫过他的掌心。
“你怎么知道要吓人了?”她问,声音闷在他的手掌下。
“背景音乐变了。”徐羽泽的声音很近,“还有……你整个人都绷紧了。”
孟海灵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屏住了呼吸。
她轻轻拉下徐羽泽的手,发现他正看着自己,而不是屏幕。
“电影……”她小声提醒。
“嗯。”徐羽泽应着,却没有移开视线。
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他近在咫尺的脸。孟海灵看见他眼底闪烁的光芒。
雨声、电影里的尖叫声、空调的嗡嗡声,一切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徐羽泽缓缓靠近,呼吸交错间,孟海灵闻到了他唇上红酒的香气。就在两人的唇即将相触的瞬间
“叮咚!”门铃声突兀地响起,两人像触电般分开。
徐羽泽清了清嗓子:“可能是外卖…”
他起身去开门,孟海灵这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像话。
她用手背贴了贴发烫的脸颊,目光落在沙发上,那里还留着他们相握的痕迹。
门外传来徐羽泽和外卖员的对话声,孟海灵趁机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当徐羽泽端着两杯奶茶回来时,两人都假装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暂停一下?”徐羽泽递给她一杯。
孟海灵点点头接过。奶茶的甜香瞬间驱散了恐怖片带来的寒意。她小啜一口,奶油沾在了上唇。
“你…”徐羽泽突然伸手,拇指轻轻擦过她的唇瓣,“有奶油。”
这个简单的触碰让孟海灵浑身一颤。徐羽泽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手指僵在半空。
”继续看吗?”他最终收回手,声音有些哑。
孟海灵点点头,却发现自己已经完全不记得电影演到哪里了。
她的全部感官都集中在身边这个人身上,他呼吸的频率,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气,他偶尔碰到她膝盖的腿。
电影的后半段,两人都没怎么说话。恐怖镜头一个接一个,但孟海灵发现自己已经不再害怕了。
每当有吓人的场景,徐羽泽就会轻轻捏一下她的手,这个小小的动作比任何安慰都有用。
当片尾字幕终于滚动时,雨也停了。影音室里一片寂静。
“结束了。”徐羽泽说,却没有松开她的手。
孟海灵转头看他,发现他正注视着自己,目光温柔而专注。
她凑过去,轻吻他的唇瓣。
第一个个吻轻得像羽毛拂过。
两人的唇只是紧紧相贴,试探性地摩挲。孟海灵能感觉到他在克制,他的手指在她腰间,却不敢用力。
她忍不住轻笑,调侃他:“徐老师拍吻戏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徐羽泽笑了笑,扣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唇温热而柔软,孟海灵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襟。
吻逐渐变得热烈,这个吻带着奶茶的香甜和未尽的思念,比孟海灵记忆中的任何一个都要滚烫。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攀上他的后颈,触到他微微汗湿的发根。
徐羽泽突然将她向后推去。她的背陷进柔软的沙发里。他单手撑在她耳侧,另一只手捧着她的脸,拇指轻轻揉捏她的耳垂。
孟海灵感觉天旋地转。
徐羽泽的吻从她的唇游移到下巴,再到颈侧。当他轻咬她锁骨时,她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喘。
孟海灵:“灯。”
徐羽泽:“别管它。”
孟海灵什么都看不清,只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他的触摸。
两个人头碰着头,剧烈呼吸。徐羽泽揉揉她的发顶,又亲了亲。
*
房间的窗帘太厚,晨光都透不进来。
徐羽泽睁开眼,第一感觉是头痛欲裂,太阳穴剧烈跳动。喉咙发干,舌尖似乎还留着红酒的涩味。
他撑着手臂坐起来,低头才看到披在自己身上的毯子。应该是孟海灵从他的卧室里拿来的。
昨晚的场景在他的脑海中闪回:他昨晚喝了两杯就一醉不醒,甚至抱着孟海灵不肯放手,对人家说什么“孟海灵你不要走”。
想到这些,他便觉得脸上泛起红晕,蛮不好意思的捂住脸。
他穿好拖鞋,走出这间房间。阳光透过窗照到他的脸上。感受到阳光的温暖,徐羽泽伸了个懒腰。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昨晚22:00孟海灵发给他的消息:【我实在拖不动你,从卧室里拿了一张毯子,盘子和酒杯已经放到洗碗机里,我回家了,晚安】
徐羽泽边刷牙,变回消息::【谢谢你】
昨天晚上从徐羽泽家回来后,孟海灵难得的没有熬夜,沾到枕头就进入了睡眠,今早在苹果“蹬鼻子上脸”之前就醒了过来。
冒着香气的吐司“叮”的一下弹出面包机,孟海灵收工组装了一个三明治、加热一杯牛奶,作为自己的早餐。
她边吃早餐边拿着平板翻阅剧本。
剧本的狗血精彩程度让她几次忘记自己还在吃饭。
纪韵琪的风格一以贯之,此次仍是稳定发挥。
她和纪韵琪相识于大学社团,她很早就将自己写的剧本拿给孟海灵看。孟海灵看完眉头轻蹙:“故事性很强,但这样太狗血了吧。
新剧本里面的女主角更是如此,甚至可以说是plus版。
孟海灵很早就向她表示过想要出演她编的剧。纪韵琪摇摇头,这些不适合你,等我写出一份合适的剧本再递给你。
所以,剧本里潇洒果断的女主角适合她来演?
身在马尔代夫的纪韵琪只能在微信上等待她的反馈:【怎么样】
孟海灵:【斯国一得死内】
纪韵琪:【说中文】
孟海灵:【好厉害,有种看十年前泰剧的感觉】
纪韵琪:【……】
【你应该是在夸我吧,毕竟我爱看泰剧,不管了,你就在夸我】
孟海灵:【(笑)当然是在夸你】
【假期过得怎么样】
算起来她已经在马尔代夫待了快一个月。
纪韵琪:【还不错,而且……我可能要脱单了】
孟海灵:【!】
孟海灵:【什么情况】
纪韵琪:【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剧本你好好看看,我和秦导都非常希望您能出演】
【哎呀,他再找我,不说了,回头京市见(亲亲)】
孟海灵回她一个撇嘴的表情包。
孟海灵的阅读速度快,一天就把剧本读了一遍,节奏张弛有度,而且足够有趣,即使有些狗血桥段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女主角极有魅力,从前期一路成长,有好几处看得孟海灵忍不住捶沙发。
孟海灵:“温姐,我是海灵,这个剧本我打算接下来。”
温情自然也爽快地接受了,说到这部戏的制作周期:“我这就联系秦导把合同签下。”
“还有,灵灵,假期可能要提前结束了,月底何夕新歌MV拍摄提到了月中,我们要去一趟南川,下个月初还有怕下个月多了一个商务广告。”
开弓没有回头箭,工作自然是多多益善。
“好,我提前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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