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遗传了长公主的粗神经,没多久就把得知谢听澜要从军的复杂心情抛诸脑后,整日拉着谢听澜和闲下来的萧清宴在京中四处晃荡。
等萧清宴忙于政务,无暇陪他们时,清溪就拉着谢听澜跟在殷远舟身后,像个小尾巴似的让殷远舟陪她和谢听澜吃遍京城。
殷远舟被自家小闺女折腾的没脾气,哄得她眉开眼笑后就似笑非笑地看着谢听澜,硬是把谢听澜看得浑身刺挠。
谢听澜知道这些日子的四处吃喝也是清溪笨拙的送别,所以在殷远舟防贼似的眼神下,谢听澜为了清溪艰难地忍了。
从军是他小时候就有的想法,真正确定却是在清清溪受封宣城郡主之后。
清溪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也是将他从晦涩的黑暗中拉出来的救星,当他察觉到那一丝隐秘而晦暗的感情时,清溪已经凭借自己的能力走到他无法企及的位置。
若他继续停滞不前,谢听澜不知道他还能在清溪身边待多久。
所以,他必须往上爬,拼了命地向上爬。
在殷远舟灼人的目光中,谢听澜面不改色的将一杯温热的果茶推到清溪跟前,“别只顾着吃点心,小心噎到,喝点水润润嗓子。”
清溪早就习惯了谢听澜的照顾,很顺畅地接过茶盏“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在自家爹爹浮于表面的笑容中,清溪抖抖小身子,乖乖巧巧地将一枚点心推给殷远舟。
“爹爹尝尝这个,这个不是很甜,是我特地跟佟掌柜商量做好的,只有你来的时候才会做的哦。”
一旁的佟雷佟掌柜接收到清溪的信号,连连点头,“没错,此点心名唤清灵,是郡主前些日子特地送来点心的配方,专程交代要特别注意少油少糖,是专程为殷大人制作的点心呢。”
在殷远舟如沐春风的笑容中,佟掌柜硬着头皮说着违心的话。
“清灵的口感轻盈绵软,一点儿不油腻噎人,郡主为了您,试吃无数次才定下最终配方,殷大人快尝尝。”
殷远舟微挑眉,在清溪期待的目光夹起点心放在口中,入口的瞬间眼睛蓦然一亮。
这还确实是他会喜欢的口感,绵软顺滑,不油不腻,简直百吃不厌。
没一会儿,殷远舟已经将桌上的“清灵”全部吃完。
清溪将一枚“清灵”推到谢听澜跟前,见他吃完十分满意的样子看新的笑了,想伸手再去拿的时候才发现点心碟子已空。
眼皮一抽,视线正对上殷远舟满含深意的笑容,清溪一抖佯装乖巧地移开目光,继续吃桌上奶香味十足的点心。
这真不怪她,当时的她还沉浸在谢听澜即将离京的难过中,熬了几个大夜才想出来“清灵”的配方,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拿来琼酥馆交给佟掌柜。
要真纠结这个配方是为谁准备的,清溪也不知道,她家爹爹跟谢听澜的口味惊人的相似,说是为她爹爹研制出来的也不算说谎啊 。
殷远舟一个刑讯出身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清溪的心虚,见她这幅样子心中的不满愈发浓重,看向谢听澜的眼神更加烫人,颇有种想把他生吞活剥的意味。
谢听澜不明所以,在如此灼人的目光中脊背挺得老直,看上去僵硬得很。
殷远舟又不瞎,当然看得出谢听澜的僵硬,垂眸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你要从军之事可曾告之英国公?”
谢听澜闻言一愣,双眸微敛,掩去所有情绪道:“说了。”
清溪听到“英国公”三个字,小耳朵瞬间支棱起来,企图听一下英国公和谢渊又作了什么妖,她身边的两位却纷纷陷入沉默,半晌没有人吱声。
英国公府世子因英国公私心至今未曾定下,谢听澜又在英国公面前有了姓名,瞬间让谢家二房神经紧绷,时常到谢听澜面前刷存在感,在外宣扬他不敬父母,企图败坏他的名声。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偏偏他们把谢渊好好捧起,硬是把谢渊和谢听澜捧成京中另一对声名远播的对照组。
这些事情谢听澜从未跟长公主府任何一人提及,平时跟清溪一起在京中溜达时他都有意避开了可能出现流言的地方。以至于清溪自始至终都对流言一无所知。
若不是长公主将一家人聚在一起询问谢听澜对此事的看法,清溪到现在都该被蒙在鼓里。
长公主都知晓了,英国公也知道这些日子发生的事,甚至专程把谢渊和谢听澜两人叫去英国公府谈了许久。
交谈的内容清溪不得而知,却知道接连几日谢听澜的兴致都不高,而英国公很快上书皇帝请封世子。
对上蹿下跳地谢家二房却没有一点惩戒,只口头警告算作了事。
清溪十分纳闷,英国公偏爱谢渊情有可原,毕竟是英年早逝的嫡长子留下的唯一一个儿子,但谢家二房的脑回路就让人难以捉摸了。
不仅不好好对待亲儿子,还踩着亲儿子捧别人的孩子,就……很莫名其妙。
清溪怀疑过谢听澜并非谢家二房亲生,长公主也怀疑过,甚至派暗卫专门去调查过,调查的结果也出乎所有人意料。
谢家二房陈夫人确实生下一名男婴,因与世子夫人同日生产,当时接生的人印象非常深刻,两位夫人皆生下男婴。
而谢听澜也的的确确是陈夫人的孩子,陈夫人生产当日,不小心将热水泼在男婴手臂,婴儿皮肤嫩,留下一枚小小的疤痕,这道疤痕众人都曾见过。
得知这个结果,清溪在心里更加鄙夷谢家二房夫妻,趋炎附势的小人,估计是确定爵位无望,便用尽一切去讨好可能继承爵位的谢渊,哪怕踩着自己的亲生儿子当踏板。
简直无耻之尤。
这件事追根究底也跟英国公的偏心脱不开关系,为了一己私欲任由世子之位空悬,养大了二房的心,却没有一点儿作为。
口口声声好好教养嫡长子唯一的子嗣,却不用心教养,纵容二房溺爱,任他长成人前温文尔雅,人后暴虐弑杀的性子。
谢渊此人惯会伪装,皇帝和英国公都对他多几分偏宠,也许这份偏宠是看在已逝的前任世子谢擎苍的份上,可这份独一无二的偏宠确实让谢渊收获良多。
甚至常常利用这份偏宠私下羞辱刺激谢听澜。
清溪觉得谢渊脑子有病,针对谢听澜时那狰狞又张狂的模样颇有几分虚张声势的意味,就像畏惧谢听澜从他身边夺走什么似的。
亏得谢听澜争气,无论是功课还是武学都颇有建树,因长公主府和清溪的缘故,也没有“泯然众人”。
但英国公的偏心也是真的,清溪担心英国公又说些什么让谢听澜多多帮衬谢渊的话,小耳朵竖得老高。
“国公大人没有反对?”
殷远舟很诧异,当初听说谢听澜要从军,谢渊缠着英国公磨着也要从军,被英国公拒绝得很坚定。
谢渊所有的小动作都被英国公提前预判,甚至还专程拜托长公主,无论从任何途径接到谢渊的从军要求,一定不要答应。
长公主也知道是前任世子谢擎苍的死亡留给英国公的遗憾,十分果断地点头答应,还顺便将谢听澜要从军的消息告之英国公。
英国公当时愣了好久,半晌只说了路“知道了”便匆匆离开,长公主就知道谢听澜没有跟英国公提过此事,所以才有今日殷远舟的提问。
“国公大人很满意,说我的选择很好,是他谢家的好儿郎,让我功成名就之时不要忘了长公主府的恩德。”
殷远舟挑眉,似乎是觉得谢听澜没有说完,追问道:“只有这些吗?”
谢听澜摇摇头,“旁的没有了。”
清溪的小眉头皱成一团,英国公平日是个英明神武的老人家,可每次面对谢渊的时候,就像是被下了降头似的,偏心偏得没边。
清溪还记得当初英国公选择整顿谢家,重新出山都是因为谢听澜遭遇的不公正待遇,可后来英国公将谢听澜送到公主府之后,就像是完成了任务似的,一心一意辅佐谢渊,其他人通通靠边站。
一个人的心能这么复杂的吗?
清溪不太懂,也知道谢听澜对英国公府没有什么感情,犹豫了一下选择闭嘴不问。
反正她娘亲已经着手准备谢听澜从军所需一切,英国公忘了又如何?不差他那一份。
清溪气呼呼地戳戳碟子上精致的点心,硬是将点心捻成碎屑才反应过来赶紧收回手。
殷远舟揉揉额角,只当没看见清溪的动作,转头叮嘱谢听澜了一些事才带着两个小的回到长公主府。
离别的日子总是来得特别快。
谢听澜和新组成的一支队伍准备离京去往边疆的那天,是个骄阳似火的艳阳天,清溪望着谢听澜身后整齐的列队,使劲儿抽了抽鼻子,一双水润的猫眼红彤彤的一片,看上去可怜又可爱。
“听澜哥哥,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哦。”
“好,清清在京城也要快快乐乐地长大。”谢听澜眉眼温润,含笑半蹲在清溪跟前与她对视。
清溪在谢听澜清透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影子,突然有些恍惚。
似乎从相识开始,无论她的个子高矮,谢听澜从来都是蹲在她面前,平视或者仰视的角度看她。
心中泛起陌生的波澜,清溪还没来得及分辨那是什么感情,殷远舟已经上前走到谢听澜身边,有意无意地将清溪隔开,拍拍谢听澜的肩膀。
“听澜,旁的话我也不说了,有什么问题直接传信于清淮,他作为兄长有义务帮扶弟弟。”
谢听澜张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在殷远舟似笑非笑的目光中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往后撤步对长公主府众人恭敬作揖。
在清溪差点儿没有憋住的眼泪中,扬起马鞭离开了这座让他痛苦,又给他救赎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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