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白陆鸣那日冲动之下说出的话，苍玄却当了真。
之后白陆鸣每每被苍玄折腾得浑身酸软，不停求饶时，苍玄都会摸摸他平坦的小腹，蹙眉沉思，
……难道，真的是他不行？
“我那会儿是逗你的！”白陆鸣红着脸，轻轻推了推苍玄的肩膀：“是我不好，我不该骗你。”
苍玄面无表情地狠狠顶胯：“我不信。”
白陆鸣欲哭无泪。
骗了你这么多次，怎么这次偏偏中了邪似的非要信呀？
寒部退兵，那边大宁也解了燃眉之急。雪季结束前新帝登基，新人皇却不是福祉太子商密，而是他同胞弟弟商岳。
白陆鸣直觉不对，正想盘算，只见天边乌云密布，伴随着轰鸣阵阵，直冲京都而去。
他眼睁睁看着三道天雷劈下，冷汗也冒了三滴。
他赶紧抓着前来送物资的大宁使臣盘问道：“为何是商岳登基？太子商密呢？”
使臣听寒部大妃直呼新皇名讳，瑟瑟发抖，如实道：“半个月前，先太子登基前夕突发恶疾，急病薨逝了。”
半个月前薨逝，为何今日才降天雷？
白陆鸣想破了脑袋，忽然灵光一闪，终于抓住了一个变数。
“怎么是你来送物资？胡言呢？”
使臣摇了摇头：“胡大人久居宫闱，不常露面，在下也只是奉新皇之命来给寒王陛下送果子，其余实在不知啊。”
苍玄不动声色地走过来，掰开白陆鸣扯着使臣衣袖的手，抬手让他上一边儿去。使臣连连谢恩，脚底抹油地跑了。
“你担心他？”苍玄看着白陆鸣紧锁的眉头，有些吃味：“他毕竟是个狐妖，又会变戏法，肯定死不掉。”
白陆鸣摇头叹息：“我不是在想这个。”
三道天雷不是重罚，他瞧着那雷的力度，估计也只是训诫一番，不是想将谁泯灭。胡言虽然修为浅薄，但有他和苍玄的因果相护，最多吃点皮肉之苦，不至于伤及根基。
只是乱了天道秩序，这小崽子日后渡劫，估计要遭殃。
“……唉，”白陆鸣心累：“真是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苍玄见他发愁，虽然心里有些妒忌，但也识趣地按下不提，只牵过白陆鸣的手，将一颗红润饱满的果子放在他掌心：“别想那些琐事了，尝尝这个。”
白陆鸣低头去看，着实震惊：“你从哪儿弄来的？”
红彤彤、圆滚滚的小果子，竟然和苍玄摘给他的那筐果子极为相似。
“让中原人找来的，你不就喜欢吃这个吗？”苍玄见他眼睛发亮，也跟着笑了起来：“上好的牛羊肉，你闻着就皱眉，这种小孩子才喜欢的果子，你倒是看见就笑。”
白陆鸣被他说得脸红，咬了口果子掩饰自己的羞涩。酸甜带着微涩的汁水在口中迸发开来，味道竟然也和当初的差不多。
“为了颗果子大动干戈，你真是昏聩的王。”
其实苍玄攻打中原，推动了人界王朝更迭，打通了北盂陵与中原的关口，倒也误打误撞、算是顺应天道。
苍玄挑眉，伸手擦了擦白陆鸣嘴角的果汁，放进口中尝了尝，确实可口。
“大妃想要的东西，本王的铁骑便是踏平中原去寻，也是应该的。”
“……不知所谓。”
白陆鸣扭头进了帐子，通红的耳朵在一头银发间特别显眼，惹得苍玄哈哈大笑。
48.
又过了月余，雪终于停了。苍玄便带兵进山先行探路，白陆鸣终于能消停片刻，悠哉地靠在榻上吃果子。
苍玄说他像贪嘴的小孩儿，并非空穴来风。
满满当当一盘小山样的果子，白陆鸣一口气就吃光了。
苍玄回来时正看见白陆鸣垂着眼，轻柔抚摸着微微鼓起的小腹，顿时大脑一片空白。
“我这是果子吃多了胀气！”白陆鸣抓着要去喊军医的苍玄不肯松手，又急又羞。
让军医来给他一个男子把喜脉，他还要不要面子？再被查出来是吃果子吃的肚子都鼓起来，他更别活了。
谁知道这果子这么难消化，他又是掐诀又是施法，愣是没让肚子瘪下去。
要不是他清楚苍玄如今仍是凡胎，他都不敢一口咬定了。
苍玄不管他的反抗，硬是叫来了好几个军医到王帐里，给大妃检查。
奈何军医们本就是专攻跌打损伤之症，加上军营里都是男儿郎，因此他们对妇人产子并不了解。更何况白陆鸣还是仙身，几个凡人哪能把清楚他的脉像？
“王，小的无能，”老军医苦哈哈地说：“不如还是等回了部落，让巫医和大祭司瞧瞧吧。”
苍玄面色阴沉，用毛皮毯子将白陆鸣紧紧裹好，打横抱起塞进了马车里：“即日拔营启程吧。”
先遣队已经探好路，虽然天寒地冻，但积雪并不厚，远不及北盂陵的环境险恶，行军赶路并不难。
苍玄却加快了速度，在横断山脉间疾行，大有不眠不休之意。
“我真没怀，”白陆鸣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就是吃多了长胖了点。”
苍玄却像有了执念，偏不听他的，时刻紧张着他的肚子：“一切都等回去后让巫医看了再说。”
他嘴上这样讲，其实早就把白陆鸣当成个孕夫供起来，马车里铺了厚厚好几层兽皮，生怕让他磕着碰着、受半点寒气。
他还时常摸着白陆鸣的肚子，露出傻气的笑容：“得快点回部落里去，免得让你在路上生产受苦。”
白陆鸣已经放弃对牛弹琴，只能别过脸去装困。
苍玄却认为他是有孕在身嗜睡，难掩爱意地在他脸侧印下一个克制的亲吻。
风雪虽挺，但翻山越岭向来都不是容易的事。
海拔越来越高，植被也越来越稀少。歇脚休憩时白陆鸣掀开车帘向外望，荒芜外是绵延的高山，积雪覆盖其上，寂静而肃杀。
总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苍玄依旧带了一队人马先行探路，炊营的人煮了热汤分给众勇士们暖身。
“大妃，喝点热乎的暖暖。”
老炊兵笑着递一碗热汤到车前，白陆鸣也温和地笑了笑，接过汤捧在手心：“王出去多久了？”
“大概半个时辰了。”老炊兵分完了汤，坐在车前陪他说话。
白陆鸣看着老炊兵满面沟壑，估摸着得有快七十岁，忍不住关心了几句：“您这样大年纪，怎么还跟着出来打仗？”
老者哈哈笑了几声，“我十六岁时就跟着老寒王打仗啦！我是一个小部落流亡出来的，那会儿家里人都病着，本以为要活不下去了，还好遇上了老寒王，让我在部落里在炊营帮工，家人也都留下来，后来就跟着军队出来烧炊，一不留神就过了一辈子。”
“这样的恩情，哪还得完呀？所以这次我也跟着王出来了。”
老寒王年轻时，也是一代英豪，只是英雄迟暮，老来昏庸嗜杀，才变成天道不容、被骨肉亲弑的恶人。
白陆鸣看着老者依旧清明的双眸，难免触动。
凡人草木的一生轮回，于神仙而言，不过白驹一隙、弹指一挥间。
老寒王是，炊兵是，这一世的苍玄也是。
见大妃关怀，老炊兵话也多了些，感慨道：“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回到这个地方，前些年有传言，说此处长有七彩灵草，价值千金。我那时急着想救我家人性命，竟一个人爬到这雪原上来，被冻晕了过去。现在想想，我还能活着下山，真是命大……”
“你说什么？”白陆鸣瞪大了眼睛：“七彩灵草？”
“是啊，后来才知道不过是传说罢了，很多人为了找这个灵草，都在这里丢了性命呢。”
49.
白陆鸣顾不上太多，一掌拍下一个半圆结界护住大军人马，飞身向着不远处巍然雪山而去。
他怎么这么蠢……这么迟钝……
白陆鸣越飞越快，恨不得立刻就能冲到苍玄身边。
他竟然现在才察觉，此地就是当时苍玄与那魔头同归于尽的大漠冰原。
他被苍玄捂在车里大半个月，疏忽了对地貌的观察，若不是那老炊兵道出“七彩灵草”，他还发现不了。
金光划过天际，白陆鸣紧紧盯着苍玄曾经陨落的方向，眼角流出的一滴泪被寒风刮去。
时至今日他才认清，自始至终，他都是被苍玄护在身后、软弱无能的笨鹿。
他铺一落地，身后山雪骤然崩塌，他的心被揪成一团，打通自身经脉，四处搜寻苍玄的身影。
暴雪漫天汹涌，白昼瞬间化为无穷黑夜，仅剩他周身金光闪烁。忽然身后有怪物低吼咆哮传开，白陆鸣转头去看，只见雪崩暗影中出现一个百丈高的雪怪，正张着深渊巨口，像是要吞噬所有生灵。
他腰上骤然一紧，立刻被摁进一个带着寒气的胸膛中。
苍玄腰侧受了伤，看白陆鸣的眼神充满了愤怒，“你到这来做什么？！”
“我来找你，”白陆鸣紧紧拉着苍玄的手：“快，我带你走。”
“我的勇士还被困在这，我不能走。”苍玄一把推开他：“雪崩而已，我们自有应对的法子，死不了。你还怀着身孕，快点施法术回大部队里去。”
白陆鸣大喊：“不行！有雪怪，你一介**凡胎如何能扛得住？你的人马在哪里？我来护着你们！”
不等苍玄说话，雪怪的咆哮声震耳欲聋，庞然大物径直冲着二人方向袭来。苍玄下意识挡在白陆鸣身前，紧紧抱住了他。
“白陆鸣。”
冻雪如巨石，倾轧而下安有完卵？
苍玄口吐鲜红，凡人的热血溅在白陆鸣脸上，和他的眼泪混在了一起。
“我死在你跟前……那你以后，能不能别忘了我？”
凡人寿数有尽，但余爱意永恒。
白陆鸣，在你往后无穷的万万年里，能不能别忘记我。
别忘记，我爱你。
好的师兄又噶一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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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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