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季来之起了个大早,打算去给隔壁的奶奶再翻一翻菜园子,隔壁奶奶年纪大了,也习惯起早,一见季来之就笑。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老是感觉家里有异味,想着说会不会是最近太潮湿了,巷子反起来的异味,但又···”
奶奶吐槽着。
季来之笑了笑,突然想起住进来的第一个晚上他也觉得味道有些不对,但那时候他只以为是一楼太过潮湿的问题,直到他一锄头下去,挖到了一根手指头,他脸色一变,不动声色地挡住奶奶的目光,道:“奶奶,最近有谁靠近过这里吗?”
奶奶回答:“这是一楼,门又矮,谁都能靠近。”
季来之想了想也是,他转身故作无事地劝她进去休息,在奶奶进屋之后掏出手机报了警。
魏三明的猫身从他的屋子那边跳过来,绕着菜园走了一圈,开口道:“没有怨气的味道,只有一些残肢,没有完整的尸体。”
季来之没继续往下挖,他虽然见过了这个世界一些不一样的地方,但前二十年的人类生活不是白过的,在不涉及玄学的情况下,他还是很讲究法制的。
警察很快来了,一个年轻警察负责询问季来之,其余的顺着菜圃往下挖,又挖出了几根手指和部分碎肉,明显都是人体组织。
警察脸色不好看,知道消息出来查看的奶奶脸色也不好看,这是她养来自己吃的,只是幸好这新播种的菜她还没养好,所以暂时没吃进口,但还是架不住恶心反胃。
“天杀的啊,我得罪谁了,谁要这么搞我···”
哭啼咒骂还在继续,季来之安抚了几句也没能止住,但这栋楼的生活还得继续,每个人只是默默路过,闲的人停下来看一会热闹,忙碌的人来不及听个大概就走。
这巷子实在是太狭小,以至于警方根本不能完全封死,否则就会影响别人的正常通行。
这其中通行的人,就有刘诺诺。
她穿着校服站在铁栏外,她看见了警察中的季来之,也看见了蹲坐在他脚边安静的黑猫。
是昨晚那只爬上她阳台,给她粘连好的小陶瓷的黑猫。
黑猫似有所感,转头望了过来,魏三明抓了抓季来之的裤腿,示意他朝刘诺诺的方向去看。
季来之看过去,对上了刘诺诺无波无澜的眼神。
她像是不知道发生了多大的事情一样,没什么表情地转身离开了。
天塌下来,她都得去上学。
事情闹得很大,连房东都惊动了,但他却不是为了一条可能逝去的生命感到惋惜,而是埋怨出了这样的事,这房子他不好租。
埋怨归埋怨,租户名单和监控他都给了。
最后一对名单,发现一楼少了一户人家,是一对夫妻。
房东说这对夫妻还在一楼门前养了只大黄狗,那狗到点就叫,被投诉了好几次,女主人每次都说会管教的,但没有什么作用。
前两天不知道为什么,大黄就突然消失了,房东还以为是夫妻终于想通了,把大黄给处理了。
结果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夫妻两个人还消失了。
再后来的事就是警察的事了,和季来之以及其他正常租户没有关系。
真的是这样吗?
季来之心事重重的想,这件事真的是完全与小月和刘诺诺无关的普通刑事案件吗?
他想起了那天在巷子口看见的大黄狗,那条狗身上明显带着刀伤,是被人为砍出来的,看伤口的深度和长度,应当是一把菜刀。
他那时只以为大黄是只流浪狗,身上的伤是一些缺德人类弄的,所以没怎么细想,如今联系在一起,只怕大黄身上的伤有些蹊跷。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警察把奶奶的菜园给封了,让奶奶去别的房子先住,房东大叔也催着希望赶紧结案,这栋楼的人还想正常生活。
一股莫名的烦躁似乎正在笼罩着大家。
“诶,肯定是翠花男人把她给打死了,我就说嫁她男人那样的真遭罪,整天正事不干,在家就是喝酒赌博打老婆。”奶奶吐槽着。
季来之闻言问:“那她不离婚吗?”
奶奶看了季来之一眼,似乎是觉得小年轻就是天真,叹了口气道:“她哪敢,她男人打她那么狠,她要是敢提离婚就往死里打,街坊邻居谁没有为此说过几句,后来也就都习惯了,不说了,他们还养了条狗,把那狗养得是瘦不拉几,每天还老是扰民,看着没几天能活的样子,都死了算了。”
奶奶给自己扇了扇风,有些纳闷道:“真怪了,这天也不热,我怎么这么烦躁。”
是了···
季来之这才突然反应过来今天这件事发生之后所有人的态度,冷漠,烦躁,不耐。
“又发生什么事了,我上班都要迟到了,再扣工资我真的想死··”
“谁死了?谁死了都跟我没关系啊,日子再不让我好过点我都想杀人了。”
“诶,发生这种事,我这房子还怎么租啊?死哪不好干嘛死我这。”
······
没有人在乎菜园底下的残肢,他们的情绪反而因此焦躁不安,埋怨不止。
季来之送完奶奶,站在狭隘的巷子道里抬头,完全看不见天空和日光,只有密密麻麻纵横交错而电线,晾晒的衣物,还有一张张如出一辙冷漠的脸。
他眯了眯眼睛再看,那些人脸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女人,是小月。
她靠在其中一扇窗户旁,朝季来之轻轻笑了笑,无声的说了句:“我说过,你是个好人。”
但好人注定什么都做不了。
季来之冲到了隔壁楼,找到了小月所在的那个房间的位置,他一把推开门,却没看见小月。
这是一个未装修的屋子,空空荡荡,别说没人,或许连鬼都没有。
可季来之在楼下的时候明明看见了小月。
他抿着唇靠近窗边,站在小月站着的位置,一抬头直视看见了刘诺诺的房间。
在这里,可以与刘诺诺直视。
在那些无人知晓的日日夜夜里,小月就站在这,和刘诺诺对视,在眼神交换之间,小月在刘诺诺的心里种下了什么,不得而知。
突然,季来之看见了窗户缝隙处一个粉红色的指甲盖。
魏三明看见那个指甲盖若有所思,似乎想起了什么。
魏三明开口道:“她不仅仅影响了刘诺诺,她还影响了整栋楼的人,只不过刘诺诺本身就很不健康,所以她受影响最重。”
他的那双猫眼又望向楼下,道:“不过人总是会在伤害自己和别人之间游移不定,看来,有人比刘诺诺还要不健康,所以···”
“早在我们因为那小鬼的契约插手之前,就已经有人踏入了深渊。”
倘若他们没有插手的话,菜园下埋着的手指或许就是刘诺诺的未来。
不管她是作为凶手还是受害者,都有可能。
要么杀害别人,要么杀掉自己。
季来之喃喃自语道:“这究竟是什么邪术?”
黑猫尾巴蜷缩了下,他突然从虚空中翻出一本书,是云泽川那本记载了各种长生之术的书籍。
魏三明翻了翻,突然问:“魇女罗月子。”
季来之将名字重复了一遍,而后问:“是小月吗?”
魏三明点了点头,指着那一页上面带着罗刹面具翩翩起舞的女人道:“昔年,云家所在的临川有个闻名于世的十三教坊,据说美女如云,权贵趋之,云泽川很喜欢其中一坊的酒水,所以常去,还曾救过一个女舞妓。”
“后来云泽川因为他师父的事离开了临川,他再回去的时候,是因为十三教坊出了件大事。”
季来之:“什么事?”
“十三教坊七百多余人尽数死亡,诡异的是,他们都死于自相残杀。”
魏三明盯着那个舞妓道:“云泽川此人天纵奇才,那一代的天师无人可与他并肩,从无败绩,连上任书店老板都说过,若是他专心修炼,斩妖除魔,积累功德,说不定会成为下一个人身成神的传奇。”
“可惜,他师父死后,他一心追寻邪术与长生,虽然留有底线,但终归是邪途,对他的修炼还是有了些影响,他被请回来处理十三教坊一事,这是他这一生中唯一的败绩。”
“败于魇女罗月子。”
罗月子是当年云泽川在十三教坊救下来的女舞妓,她生于穷苦人家,再长大点就被父亲以一袋米的价格卖进了教坊,终年习舞。
云泽川救她的时候,是因为她被一位公子哥看上凌辱,公子哥把她吊在大堂之上,于众目睽睽之下,企图扒光她的衣物。
十三教坊的姑娘早已不在乎贞洁和耻辱,可被这样明晃晃地吊在空中,被人如此羞辱,还是第一次。
理由仅仅是,罗月子跳舞的时候水袖不小心拍到了公子哥的手背。
那或许是罗月子最崩溃的一天。
而临川赫赫有名的天之骄子,天师门云家家主的亲传弟子云泽川挺身而出,一剑救下了被悬挂在空中的罗月子,也削断了公子哥的发冠。
魏三明回忆道:“云泽川年轻的时候很骚包,他的佩剑是他师父特意请孔大白打造的,叫唳霄,出鞘时会有绵延不断的争鸣声,他为了羞辱那个公子哥,用唳霄把他钉在十三教坊牌匾整整三天。”
“罗月子听了三天剑鸣,爱上了···”
季来之抢答:“爱上了云泽川?”
魏三明面色复杂:“不,她爱上了唳霄···”
季来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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