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瑟兰垂下眼帘,目光落在自己被焰星引燃的衣摆。
炽烈的愤怒,终究会让人口不择言。浓重的疲惫如同附骨之蛆,侵蚀着萨瑟兰的四肢百骸。
他本就淡得近乎月辉的血色,在这一刻彻底褪尽,呈现出一种如薄冰般的剔透与沉静。这与身边君王周身燃烧的暴戾形成了极致的冰火两极。
“陛下心中既已有了认定的真相。那么臣,甘愿受罚。” 萨瑟兰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结束这场无意义的指控。
“甘愿?受罚……” 奥瑞恩的笑声,诡异地戛然而止。
短暂静默后,奥瑞恩甩出龙仗。下一刻,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以不容抗拒的暴戾狠狠地擒住了萨瑟兰的后颈。
猝不及防的巨力,瞬间撕裂了萨瑟兰强撑的平静。
一声短促压抑的痛哼逸出他紧抿的双唇,而被那股暴戾牵引的身体,已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几乎是撞入掌控者的怀中!
萨瑟兰鲜有人可见的脆弱,就这般以引颈受戮的姿态,被迫向奥瑞恩完全敞开。
萨瑟兰苍白如冷玉的脖颈,线条紧绷如同受伏的天鹅,在压迫下显露出濒死般急促的起伏。而那双如半弦皎月、此刻却被咬出一丝血痕的薄唇,亦因为骤然加剧的窒息感而微微张开。
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无声地邀约着侵犯与毁灭……
这幅被强行撕开清冷外衣,毫无防备呈现出内里脆弱的景象,以堪称诡谲的美感,一览无余展映在奥瑞恩的瞳孔。
“萨瑟兰……”
奥瑞恩轻而易举便将萨瑟兰完全禁锢在自己掌控范围之内。
咫尺之间,他挺翘的鼻峰,几乎蹭到萨瑟兰那微凉的月色额发。
“萨瑟兰,你以为你所犯下的罪孽,是一句轻飘飘的领罚,便能一笔勾销的?你以为我会像处置一个无足轻重的蝼蚁,将你扔进污秽的地牢,或者……赐予你一个痛快的解脱?”
奥莱恩伏在萨瑟兰耳畔,扬唇哂笑着。
“不,亲爱的老师,那太便宜你了。对于你这种……用你圣洁皮囊虚情假意蛊惑了父王一生,窃取了他至高无上的信任与权力、甚至……更多!”
他停顿了一下,喉结剧烈滚动,似乎艰难地咽下了某些难以启齿,灼烧着他理智的画面,“你告诉我,什么样的死亡……足以偿还你这漫长且不可言说的罪恶!嗯?”
那双一直维持着神性平静的眼眸深处,终于无法抑制地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沉痛。
这种剥皮噬骨般,如同冰层开裂般层层递进的痛楚,成为了自萨瑟兰踏入这审判之厅以来,除了呼吸外,最强烈的情绪。
转瞬,萨瑟兰强迫自己从伤痛中沉静下来。只有那双嗫嚅的唇瓣,忠实地描绘着他此刻心底所承受的无形撕扯。
奥瑞恩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曾经高不可攀的精灵圣使。那张脸上的冷静,已再度从失控的情绪中复归。那种加深的防备,仿佛又让奥瑞恩幻视记忆深处的月下精灵。
再次看到那道令人心旌摇曳又恨之入骨的疏离身影。
而现今,萨瑟兰的坚冰,正在被他亲手以暴力与恶意催融,裸.露出其下支离破碎的内核。
是那么……让人想拼尽全力占为己有,永远锁进暗无天日的囚笼。
真是令他望得出神。
指腹下萨瑟兰的脉搏,缓缓跃动,无法与他自己勃然的心跳共鸣,但每一次搏动,都在鞭笞着他濒临崩溃的自制力。
萨瑟兰……萨瑟兰……这支冰冷、带刺,却又散发着致命幽香的湿冷藤蔓,大概要用尽一生,永远缠绕在他心中那片无法被光明照透,最为阴暗扭曲的角落……
他无法摆脱,也不想离开,就让他们如此纠缠不清,这或许才是他想追求的……
这无力的认知让奥瑞恩猛地抽回了手。
他骤然站直身体,背过身去,只留下一个紧绷的背影。
随着奥瑞恩背离的脚步远去,庞大的威压失去了最后的束缚,如同沉寂千年的磅礴海啸,轰然爆发!
无形又浩瀚的力量,如陨落的流星,轰然砸落。
这一刻,萨瑟兰如同被拍在冰冷礁石上的苍白浪花,被这股暴戾无匹的力量,狠狠地掼压在地面。
他那显有神纹的光洁额际,也重重地磕在粗糙冰冷的岩面上。
刺骨的冰寒与瞬间蔓延的强烈眩晕感,终于彻底碾碎了萨瑟兰最后一丝维持表象的力量。
他那双望尽千年的眼眸,在这一瞬间失去了焦距,呈现出无神的空茫。
阶梯之上,奥瑞恩怔然停下脚步。他的力量,似乎失控了。
他蹙着眉宇,本能想要回头,耳边却炸响龙族因他惩治罪人狂热高亢的溢美之词。
他最终没有回头。
新王的背影挺拔如剑,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气息。
萨瑟兰缓缓闭上了雾湿的双眼,他将力量寄托于指尖,意欲勉力支撑着自己再度起身,可事实上他除了微弱的呼吸,再无力做些其他。
沉重的脚步声,再次敲击着冰冷的地面。
奥瑞恩一步步踏上象征着孤独权柄的台阶。每行一步,他都在忐忑期待着什么。可并没有得到萨瑟兰的一句呼求。
直到走向那冰冷的孤寂王座。
奥瑞恩如同寒刃的目光,猎猎割向脚下那只虚弱到再无半分反抗之力的精灵。
他拧着眉宇,为今日的乱局,留下最后的宣判:
“押下去。囚于……国王塔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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