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新翻着《康复医学》现学现用,白天把冷露声操练了起来。到了晚上,温知新找了手语教学视频两个人一起看。
冷露声无语到笑起来:“手语教学视频没有字幕,指望哪个聋子能学会呢?”
温知新只看懂了“聋子”两个字,这两个字在他的视线中出现得太多,想忽略都难。温知新有些恼:“窝,聋子,泥,瘫子。”
“是哦。”那可不,说起来还是我更惨些呢。
等到新轮椅到的时候,冷露声终于找回了一点平衡感。他自己挪到床边,把两条腿依次丢下床,坐好,腰弓着,双手撑在身侧,看着新轮椅。
新轮椅是纯黑色的,有厚实的坐垫和坚实的靠背,比之前那个小巧很多,看起来结实灵活。前段时间温知新拿了条软尺在冷露声身上量来量去的,应该是用来定做这台轮椅的。
冷露声抬头去看笑得露出八颗牙齿的温知新:“很贵吧?我转钱给你。”
温知新蹲到冷露声面前,做了个手势:“送给你。”
和面对别人时的面无表情不同,和冷露声在一起的温知新常常有生动的表情,以至于打手语的时候常常因为放松而从嗓子里漏出一点声音,聋人特有的咿咿呀呀。冷露声并不觉得难听或者失礼,温知新原本的声音应该是好听的,只是现在控制不了音量和语调,才会显得有点怪异,但就冷露声听来,依旧是好听的。所以冷露声从不指出这一点,只是任由温知新给他自己的手语配上不成句的语调。
冷露声板起脸:“不行,你哪有钱?”
老广管所有人吃住,再发点生活费,大家收入的大头是“干活”的“工资”。温知新只是个医生,虽然没人会专门欺负他,但也没有别的活,也就没有“工资”,也就是买药品器材的时候抠出一点,以及刚拿了“工资”手头散漫的人找他看病治伤随手丢给他一些钱。冷露声看着温知新,他的T恤都洗掉色了,领子也有点起毛了。
温知新打着手语:“我让你走路不能,我要负责你。”
温知新的手语还不太好,有些词打不出来,不过冷露声能理解他的意思,他也就随意发挥。
冷露声看着自己的腿,这双腿已经完全松弛,也细了一圈,再多的复健也没法阻止它们的衰败。他已经很久没有穿鞋了,光着的双脚微微蜷缩,踩不实地面。
“这不怪你。”冷露声听见自己说,可为什么裤子上多出了几个水滴的痕迹?
温知新用手指点了一下冷露声脸上的泪水,放到嘴里尝了尝,是苦的。温知新把手伸到冷露声面前:“试试轮椅。”
温知新把冷露声抱上轮椅,帮他调整好姿势。虽然这台轮椅没有扶手,靠背上缘也在冷露声的感知平面以下,却能稳稳撑住冷露声。冷露声试着推了一把轮圈,轮椅轻松向前滑了一段,确实很好用。
冷露声回头朝温知新笑了一下,继续磕磕绊绊地转动着轮圈,尝试前进、后退、转弯,温知新紧紧跟着,随时准备伸手扶住他。
轮椅来到全身镜前,冷露声第一次看清了残疾的自己。轮椅的支撑力不错,他的坐姿看起来还算正常,光着的脚踩着轮椅踏板,脚趾蜷缩着;短裤空空荡荡,一根管子伸出来,通往旁边挂着的尿袋;腰腹无力,即使有轮椅靠背的支撑,依然坐不直,整个人瘫在轮椅上。
还好,冷露声想,脸还在。
冷露声转过轮椅,看着温知新:“温知新,你会剪头发吗?”
温知新露出自信的笑,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温知新不但帮冷露声剪了头发,还帮冷露声洗了澡。温知新找了一把沙滩椅放在浴室,把冷露声脱光放了上去。热水淋在身上虽然没有感觉,却还是让一段时间以来只能擦身的冷露声高兴起来。他朝温知新打手语:“帮我洗干净一点。”
温知新知道冷露声的意思,他要去见老广了。温知新拔了冷露声的导尿管和肛塞,给他灌了肠,排空了膀胱,然后仔仔细细地给冷露声洗了头,打了沐浴露,清洗干净他全身的每一处皮肤。
冷露声看着温知新逐渐红起来的耳朵,起了玩心,冲着温知新的耳朵吹了一口气。温知新惊讶地看向冷露声,发现他在坏笑,整个人骤然变得通红。
不像个雏儿,冷露声问:“你谈过恋爱?”
温知新点了点头。本来准备博士报到之后就结婚的,谁知回了一趟老家,半夜被舅舅叫起来帮忙去看个病人,就聋了耳朵,留了下来。还好还没结婚,不然真是耽误人。
温知新在轮椅上铺了一条浴巾,把冷露声抱上了轮椅。冷露声指着自己不断滴漏的下身,看向温知新:“这个怎么办?”
去见老广要干什么两个人心知肚明,肛塞和尿袋肯定是不能用的。刚才灌了肠,后面暂时不会有问题,可是前面就难办了。温知新想了想,拿了导尿管来给冷露声插好,在靠近冷露声的地方打了个结,医用橡胶很软,拉紧的结不比管子粗,温知新贴着结剪断了导尿管。
现在看上去好多了,除了无力的地方没办法变得有力,弓着的腰再也挺不直以外,都很好。冷露声自己去找了衣服,让温知新帮他穿上。
老广很喜欢打扮自己的洋娃娃,从来不会少了冷露声的衣服首饰。穿着粉色衬衫黑色休闲裤白色板鞋的的冷露声惊喜地发现,自己又有了老广最喜欢的柔弱少年气。本来随着年龄增长,这种气质正在不可避免地离他远去,老广已经在要放弃他的边缘了。
这倒是意外之喜。冷露声想。
在左手腕上绕上三圈小叶紫檀手串,冷露声冷下脸,朝温知新招了招手。温知新知道冷露声的意思,也收敛了情绪,推起冷露声出了门。
这个团伙是伪装成一个外贸公司盘踞在交国边境小城的,有一个大院子和一个大仓库,还有一些平房,给“工作人员”住,根据住的人不同有不同的功能,比如温知新的房间同时是诊所。院子简单硬化过,早已被货车压得坑坑洼洼,冷露声不得不扶住自己的腿,防止脚被颠下踏板。
来到老广房门前,冷露声回头看了温知新一眼,温知新了然,走开了。冷露声吐出一口气,敲响了门。
老广打开门,看到轮椅里的冷露声抬起了头,露出一张浓艳而清爽的脸,睫毛簌簌,一滴泪滑落,老广的心动了一下。再往下看,冷露声看似坐得端正,腰身却明显无力,把他的气质衬托得越发柔弱。“美人儿。”老广一指勾起冷露声的下巴,“一个月没见,你更漂亮了。”
冷露声搭上老广的手:“广哥,你还信我吗?”
老广哈哈大笑:“我不信你还能信谁呢?”
冷露声的泪水更多了,:“可是我现在站不起来了。”
软弱无力的美人儿抬眼看人的姿势撩拨着老广的心:“美人儿,你就乖乖待在我的手心里,广哥疼你。”
老广往后让一步,让冷露声进门,冷露声低下头,看着门槛:“我进不去。”
老广只觉得血脉偾张,他一把抄起冷露声,踢上了门。暗处的温知新抿了抿嘴,慢慢坐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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