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传来叫声,冷露声垂着眼睛,用睫毛遮住眼中的情绪,观察着老广的动作,适时叫出声。并不是完全没有感觉,只是感觉信号不再从脊髓传递,而是顺着不知道什么渠道传递到大脑,大脑分辨不出信号携带的信息,只好胡乱解读一通,让冷露声难受。本来就是在勉强自己,从来也不曾有过快感,如今没了感觉,还更好熬一点。
老广从来都知道冷露声不喜欢和他在一起,再怎么勉强屈从,还是掩不住这个少年尽力掩饰的厌烦。只是一个美人而已,美人哪里没有?可冷露声不止是一个美人,他明明有昂扬的少年气,却对“做一个好人”这件事完全的嗤之以鼻,只一心往上爬,为了赌一口气连自己都肯赔进去。野心多美啊,美过一切终将化作尘土的容颜,老广不得不承认,他被迷住了。
老广自然不可能管事后清理的事,他坐在床边,点燃了烟。冷露声才复健了一个月,还远远达不到自理的程度,别的不说,就当下这个情况,他都不能保证自己能成功坐起来。
冷露声也不敢提别的,只是问:“广哥有什么烦心事?”
老广心里其实有点膈应,他被冷露声表现出来的气场迷惑了,真正搞起来才发现,瘫子不好玩,后面是松的不说,人不会动,怎么搞都没反应,也是扫兴。
不过老广还没白目到这种地步,他吐出烟雾:“上次你提的那个,顺水流的法子,又被发现了,又断了一条路。”
这很正常,都不用冷露声和温知新递消息,天天有条渔船在界河上不打鱼光捞垃圾,也够可疑的了。这也不是冷露声这个军师的责任,是执行的人不动脑子,才让这条线这么快就断了。本来还想钓一两条大鱼,结果只抓到几个喽啰,连冷露声都觉得白瞎功夫。
冷露声柔着声音说:“上次碰见那个做化妆品原料的,广哥接触看看呢?”
用化妆品原料掩盖毒品的味道,不失为一个办法,而且他们的货是从欧洲来的,经停交国,目的港中国,能更好地迷惑警方。
老广站起来穿衣服:“这波谈成了给你分红。”
冷露声笑得温柔:“谢谢广哥。”
老广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行了,你回去吧。”
冷露声知道老广是忘了他不能走了,赶紧说:“广哥,我起不来,能叫哑巴过来吗?”
老广用鼻子“哼”了一声,出了门,往外走了几步,见温知新正坐在房子的阴影里打游戏,走过去踢了他一脚。温知新歪倒在地上,看见是老广,赶紧爬起来。老广见惯了温知新面无表情的样子,不以为忤,指了指自己的房间:“去给美人儿收拾一下。”
温知新赶紧点头,朝老广的房间跑去。老广看着温知新高挑的背影,嘬了嘬牙花子,走了。
温知新把轮椅推进门,看到冷露声正抓着床单把自己往床边扯。温知新一进门,冷露声受惊没保持好平衡,一下子摔下了床。温知新赶紧上前把冷露声抱回床上,打手语:“干什么?”
冷露声挣扎着想坐起来,没成功,温知新扶了他一把。冷露声靠着温知新,指了指老广的衣柜,做口型:“保险柜。”
温知新还是先帮冷露声穿了衣服,鉴于冷露声的情况,两个人都没有用老广浴室的打算。温知新就要去开衣柜门,冷露声赶紧伸手拉住了他,指了指自己:“我来。”
温知新把冷露声抱上轮椅,冷露声仔细看了看地面和衣柜门,朝温知新伸手:“抱我。”
温知新知道利害,抱起了冷露声,按照冷露声的指点走到衣柜前,冷露声再次上下看了看,轻轻碰了一下柜门,然后伸手打开了衣柜。衣柜角落里果然有一个保险柜,温知新蹲下,让冷露声靠近保险柜。冷露声从腰带扣的背面摸出一个小铁片,插进了保险柜的钥匙孔,然后试探着转动了密码盘。
密码盘转了几次,保险柜没有反应,冷露声又试了试钥匙,苦笑了一下回头去看温知新,双手攀上了温知新的肩膀。温知新赶紧把冷露声放回轮椅。冷露声下意识地用手撑住自己的腿保持平衡,朝温知新做口型:“回去吧。”
温知新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也不好停留太久,推起冷露声回了房间。
温知新帮冷露声清理着身体,冷露声用湿的手在墙上的瓷砖上写:“保险柜换了。”前功尽弃。
温知新点头,伸手抹掉了字迹。
把重新插好导尿管的冷露声送上床,温知新示意冷露声睡一会,自己也上了床,靠在床头,打开了游戏。温知新听不见,他的手机也没有打开任何声音,甚至温知新在日常活动中也会很注意,几乎不会发出声音,从来不会影响到别人。
他活在恐惧中,他在下意识地藏起自己。冷露声想。要想办法赶紧完成任务,带他走。冷露声定定看着温知新专注的神情,突然明白了什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冷露声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温知新正在往新的桌子上摆碗筷。冷露声摸了摸自己,姿势是换过的,膀胱是空的,有温知新在,他向来不用担心这些。冷露声把两腿间的枕头抽出来,试着用手撑起自己,慢慢坐了起来。
冷露声动作大了,温知新余光看到了他的动作,赶紧过来扶住他,说:“湿饭。”
冷露声笑了一下,夸张了嘴型,说:“吃——”
温知新知道自己的发音有问题,试着模仿冷露声的嘴型:“知——”
冷露声摆摆手:“算了。”反正他也不跟别人说话。
温知新不好意思地笑笑,拍拍冷露声的右手,又拍拍轮椅护板。冷露声有些吃惊:“我可以吗?”
温知新比手语:“试一下。”
行吧,反正摔了也不知道疼。冷露声把两条腿依次丢下床,把自己挪到床边,一手撑上轮椅护板,一手撑在身侧,试着撑了一下身体,没保持住平衡,往前栽去。温知新一把接住了冷露声,把他扶了起来。
冷露声靠着温知新喘气:“他妈的。”
温知新没看到冷露声的口型,只是把冷露声的胳膊搭到自己的脖子上,示意冷露声抱紧,然后抱着冷露声的腰,帮他转移到了轮椅上。
冷露声坐上轮椅,自觉调整了一下坐姿,把腿一条条搬起来,让脚落到踏板上,伸手去摸轮圈,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才一天而已,他好像已经习惯了坐轮。
这个发现让冷露声很不爽,好像他活该瘫掉一样,他锤了一下自己的腿,双腿安静如初,也没有感觉信号传入大脑。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摸了摸冷露声的腿。冷露声抬起头,看着温知新:“你说,怎么就动不了呢?”
温知新拍了一下胸口,伸出小指。
冷露声拉住温知新的手:“你没有对不起我,是犯罪分子,对不起我们。”
冷露声说得很慢,温知新看懂了,他郑重地点头,比手语:“我们一定会胜利。”
温知新的右手高高举起,仿佛举起胜利的旗帜。冷露声看着温知新,勾起嘴角。
新的轮椅高度正好,冷露声来到餐桌边,看着温知新给他夹了菜,然后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冷露声笑起来:“你做的?”
温知新点头。
冷露声尝了一口,果然很贤惠。冷露声冲温知新竖起拇指,换来温知新腼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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