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身着一身绛紫,面容埋在阴影之下,感受到年年的视线这才抬眼。
此人正是那日为年年、盛惜时领路的太监。
他的视线还是一片冰凉,就像是没有神魂一般。
年年此前认为此人是周王豢养在身边的高手,魂火是其有意隐之,也许,现在有了新的解释:
这人根本不是什么人,而是周王的耳目,他亲手锻造出的偶人。
王朔看着年年冷哼一声,“倒是我不好了,让你们跪了这么久,可是乏了?”
余年年与他双眼交错,当然看到了他眼底沉沉的厌恶,连带着那微紧的眉头,显然,他丝毫都不想掩盖对于自己的不屑。
她总算知道,王楷的鄙夷和轻贱是从哪里学的了。
年年轻摇着头,直答道:“怎会,周王大恩,霜青自然不会忘怀,自当涌泉相报,而且,由王相亲自来宣,更是福泽天恩啊。”
她拱手满脸真挚,眼神划过太监最后落在王朔的身上,听到最后只见王朔嘴角抽了抽。
本想蓄意讥讽,被年年这么一搅合,倒是一点都不对味了。
“惜时,你是懂得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涅,与之俱□□理之人。”
“多想想我那日和你说的话吧,如果你……”
他撇过头去,不再看年年一眼只对着盛惜时说道。
“大人,小辈再明白不过。”
盛惜时哪里不明白他的话中深意,此时更是直接出言打断了他先一步说道。
眼中坚毅的神色比之那日更胜几分。
即使盛惜时此时是仰视着自己,可他丝毫没有身处下位者的自觉。
王朔看着他的脸,脸颊轻微地颤动着,眼睛紧紧地盯着盛惜时,紧抿着嘴巴。
“你且想好了。”他的眼睛落在了盛惜时身上,眼睛微微眯着,一时之间,气氛凝滞。
活像是,盛惜时不和年年割席好大的罪过,是毁天焚地好大的错处。
“晚辈,当然已经想好了。”
王朔冷哼一声,整理着自己的衣袖,眼睛冷了下来,“那么,就请盛公子,自便吧。”
他给了身后的太监一个眼神,一直站在一旁一声不吭的太监,走到两人近身前,细细的声音说道:“二位,就跟杂家走吧。”
两人只得跟了上去,而当她回头看的时候,王朔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完全被黑暗沁染。
那双眼里,流露出汩汩的恶意,冰凉而刺骨。
他的嘴唇微动:
“别-让-我-久-等-了-”
活像只渴血已久的邪魔。
那双不像是人类的眼睛,却在年年提示盛惜时转头时,悄然不见。
年年知道那是谁。
那便是在月前,还生生掐着自己脖子要杀死她的魔道圣王。
【宿主,回神,不可再想。】
【他身上缠绕着的,是污秽的力量。】
【污秽?】
年年跟在太监身后,穿过后山坐上了周王准备的一架马车,听到这个陌生的词,反问道。
【宿主,污秽便是……魔气。】
【他是从污秽中诞生的果实。】
他的骨髓都带着血色,活下来,依赖着最古老的方式吞噬与融合。
所以他的行事诡谲,杀伐狠厉果断,再多的人在他眼中也只是工具而已。
年年和盛惜时坐在马车上,身体不免随着马车摇摇晃晃。
系统的时隐时现,年年早就司空见惯,好像自从它的存在被无名祖师发现了之后它便出来的更少了。
久而久之,她差不多也摸清楚自己这个系统,长期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你不会又背着做了什么大事吧,难不成和这污秽有关?】
年年试探性的问了一下,它瞬间哑火。
【……】
回应她的是良久的沉默,系统不再说话。
【你不想回答也没有关系,不过,你能告诉我,你上次说的任务结束了是什么意思。】
年年感受到了系统不想骗自己,只要它不想说,便是有它的考量,这个系统平时虽然总是玩玩打打,实则是个行者。
【就是,盛惜时的压力处于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宿主您不知道,这是多么大的成功。】
他已经抓住了他的遗憾,他的期盼,只要年年在安然,盛惜时便处于一种相对平静的状态。
年年抬眼看向了身旁的盛惜时,那个如和风细雨,润物无声的少年人,慢慢挣开了钳制。
也就是说,他不再需要她了。
他轻闭着双眸在感受到她视线的瞬间睁开,安心一笑,眼睛眨了眨,像是在问她怎么了。
她只是张了张口,言不由衷地吐出一句:
“只是有点口渴了。”
年年想说的,不是这个。
——我以后,还能以什么样的理由,穿过层层人群,站到你身边。
【那之后,还会有未来碎片吗?】
年年觉得有些心焦,也许是因为车马不平静吧。
【……】
本以为回答她的依旧是长久的沉默,没有想到听到了意外的声音。
【我要说,你又来干什么,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觉得能瞒住我的宿主多久?】
童音中罕见的带上了两分焦急。
【瞒,她只是你的契约者,她只需要知道她需要知道的。】
陌生的声音传来。
如陈酒沉厚回响,又有老木漱泉之音。
只听那边传来东西碎裂的声音。
气氛一时间紧张起来。
年年瞬间警惕了起来,发生了什么,这个陌生的声音来自谁?是敌人还是盟友,系统它怎么了?无数的疑问翻涌着。
“年年。”
此刻,心声外,盛惜时将年年唤回现实,一杯热腾腾地茶便送到了她的手心。
他的眼神就像在说,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站在自己身边。
余年年只是伸出手,接过了那份温暖。
他越是这样,自己越是贪恋,留在指尖的温度,直到再也放不开手。
【原来是这样……】
只听那个陌生的声音说道。
【怪不得,怪不得。】
年年握紧了手中的杯子,调整了呼吸才说道:
【这位不打算介绍一下自己吗?】
【啧,临渊,你的……】
他的声音被系统强行掐断。
【宿主,我来介绍吧,他是临渊神君,也是出身于你们这颗世界树上的。】
【不过,他的年纪可比你大多了,说起来,和你那个祖师,还认识呢。】
童声中颇有嘲讽之意,待系统说完,听得那端闷哼了一声。
【痛——】
【吾确曾观此间生灭不知几许,至于这个这个家伙,也得叫吾一声‘前辈’。与你那无名祖师,认识如何,不认识又如何?】
“到了。”
马车停下,只听太监尖细悠扬的声音说道。
而正在他们争论不休闹个没完之时,年年和盛惜时的马车已经停在了盛府之前。
车厢小门打开,年年远远便见到了那日看见的盛父。
盛惜时、年年先后走出车厢。
而年年刚下马车,便感受到了好几条不同方向的视线。
他们并不是今天唯一的访客,王朔甚至提前一步来到,与盛父相谈甚欢。
“惜时,好久不见。”
盛父扬声笑道,笑得是无比亲切,眼中全然是盛惜时的样子,好一出,父子情深。
如此深情,往年来寄来的书函冷冽如冰如同公文。
“父亲。”
年年跟在盛惜时身后问好:“盛大人好。”
盛父点了点头,满面春风的将两人往屋内迎说道:“你当年还那么小,唉,现在成了霜青之星,为父很为你骄傲啊。”
他的身边跟着的有许多人,有后进门的妾室还有他们的孩子。
他们看着盛惜时的眼神,就像是蝇虫盯着一块肥肉,垂涎欲滴。
盛父身后跟着很多人,却唯独没有陈怜春。
“各位,请等。”
一反常态地,盛惜时站出来当了他们眼中的出头鸟。
已经先一步跨进盛府的几人纷纷将头转过来,视线交汇来盛惜时身上。
“怎么不见我的母亲?”
盛父的眼神不自觉的向着院落深处飘远,今天为迎盛惜时特地关上的门。
可是眼神落在那扇门片刻之后,他便回神,笑道:“倒是不巧了,她近日染了风寒,不便待客。”
王朔听到这句话站在一旁也是皱紧了眉头。
【呵,以陈氏为饵,诱心魔反噬…这算盘,终究是落空了。】
看来是传音筒那边争出了胜负,只听临渊说道。
【系统呢?】
【无妨,不过是被我暂时封住了口。它安静点也好,你不妨抬头看看,是怎样一番暗流涌动。】
只听耳畔临渊轻笑着说道,嘲笑着王朔竹篮打水一场空。
【人心之变,不过转瞬之间,旁人哪里能料到。】
临渊的话语中带着一抹微不可查的喜色。
【王朔知道当年的事是盛惜时的心魔,煞费苦心的亲自宣旨,甚至私传口谕让我们前来,所图再明显不过。】
余年年闻言凝眸看着王朔,她对王朔此举下了一个断定。
年年看着站在身前的盛惜时,依旧着一身白衣,挡住了众人的目光,岿然不动。
平日里的待人如常,和声细语,都让众人忘了,这可是七道修士,他才不是什么庸常之辈,他是未来的王。
此刻他敛颔直视着站在众人最前的盛父,可身上迫人的气势没有一丝收敛,如一柄出鞘的利刃锋芒毕露。
【不错嘛,还知道是他私传口谕。不过,这盘棋,从一开始就下错了。】
盛惜时早就不再是蜷缩在茧中的肉虫,而是一只被信赖,有花可依托的蝴蝶。
【真是让那家伙,歪打正着了。】
江舟我最近啊,一直眼睛痛,不知道为什么就去看了一下眼科,晚上更新的,进审好像也卡了一下。男女主都在成长啊(请多多关心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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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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