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办公室弥漫着一种昏昏欲睡的沉闷。
空调嗡嗡作响，窗外的阳光白得晃眼。
言筱棠盯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表格，眼睛发涩。
右下角的微信图标突然闪烁起来，跳出一个新的好友申请。
她随手点开。
头像是一张构图干净、光影强烈的城市天际线剪影照片，没有人物。
昵称很简单：CY。验证消息栏里只有一行字：
「言小姐你好，我是陈延。方便通过一下吗？赵总监这边有个文件需要对接。」
赵总监？言筱棠的部门总监赵明。
她指尖顿在鼠标上，眉头微蹙。
峰会那场偶遇已经过去几天，她几乎要把那张过分英俊又带着莫名紧张的脸抛在脑后了。
他怎么知道她微信？还通过赵总监的名头？
她点开赵明的微信对话框，手指在键盘上悬停片刻，还是敲下一行字：
「赵总，刚有位陈延先生加我微信，说有文件需要对接？」
消息发出去，她盯着屏幕，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如果是假的，或者他擅自用了赵总监的名头……
几秒后，赵明的回复跳出来：
「哦对，小言，是远景科技的陈总。他们有个新项目的市场预热资料想让我们这边先看看意向，你负责对接初筛一下。陈总人不错，年轻有为，你跟他好好沟通。」
远景科技？
言筱棠隐约记得峰会上有人提过这个名字，似乎是近期风头正劲的一家初创。
原来是他。她盯着赵明的回复，“年轻有为”四个字在她眼前晃了晃。她关掉对话框，目光落回那个好友申请上。
犹豫了几秒。工作需要，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她点了通过。
几乎是立刻，对话框顶端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持续了好几秒，才蹦出一条消息：
CY：「言小姐你好，我是陈延。」（一个系统自带的笑脸表情）
言筱棠看着那个突兀的笑脸，没回复。等着他所谓的“文件”。
CY：「文件我让助理整理好发你邮箱？或者……方便微信传吗？」
言筱棠：「邮箱吧。我的工作邮箱是：yanxiaotang@xxx」回复得公事公办，不带任何私人情绪。
CY：「好。」
对话似乎该结束了。
言筱棠正想关掉窗口，顶端又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这次时间更长。
CY：「上次峰会，走得急。」消息发过来，没头没尾。
言筱棠盯着这行字，没动。
CY：「张总突然过来，没来得及……」 “正在输入”闪烁了几下，后面的话没发出来，似乎被删掉了。
过了一会儿，新消息才跳出来：
CY：「希望没给你造成困扰。」
言筱棠看着这条明显斟酌过的、带着点小心翼翼试探的消息，指尖在键盘上悬停。
困扰？他那晚在车里穿透力极强的眼神，峰会上直接到让她心慌的靠近和笨拙的对话，都让她感觉不适。
她不想跟这种背景复杂、心思不明的人有任何工作之外的牵扯。
她没回。直接关掉了对话框。
几分钟后，邮箱提示音响起。一封来自“助理林雪”的邮件，附件正是远景科技的项目资料。她点开下载，将注意力强行拉回工作。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陈延没再在微信上找她。
言筱棠几乎要把这个插曲忘了。
直到周五晚上。
加班到快九点，言筱棠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和老旧小区格格不入的整洁小公寓。
小姨霍孜迎出差了，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把自己扔进沙发，懒得开灯，黑暗中只有手机屏幕幽幽的光映亮她疲惫的脸。
她随手点开朋友圈，漫无目的地往下滑。大多是同事晒加班、晒美食、晒娃，或者一些行业文章转发。手指机械地滑动。
突然，一张照片闯入视线。
构图很随意，甚至有点歪。画面里是一只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很干净的手，正捏着一片边缘焦黄、看起来烤得有点过的吐司。
背景虚化，隐约能看到厨房流理台的一角。配文只有三个字：
「挑战失败。」
发布时间是十分钟前。发布者：CY。
言筱棠的目光在那片失败的吐司和那只手上停留了一秒。
那只手……她记得。握着方向盘时沉稳有力，在宴会上端着酒杯时指节微微用力泛白。
现在捏着一片烤焦的面包，有种莫名的反差感。
她手指顿住，没有点赞，也没有评论，迅速滑了过去。
心里却像被什么小东西轻轻挠了一下，有点痒，又有点荒谬。
远景科技的老总，在家烤焦面包？还发朋友圈？
她关掉手机，屏幕的光熄灭，室内陷入彻底的黑暗。
她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模糊的轮廓。那张烤焦面包的照片和那只手，却固执地在脑海里晃。
神经病。她无声地骂了一句，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柔软的抱枕里。
肯定是太累了。
第二天是周六，难得不用加班。言筱棠睡到快中午才醒。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空气里有细小的尘埃在跳舞。
她懒洋洋地摸过手机。
微信有几条新消息。阮笙笙约她晚上去酒吧坐坐。部门群里一些无关紧要的通知。
还有……一条来自“CY”的未读消息。发送时间是早上七点半。
CY：「早。」
只有一个字。没有表情包。
言筱棠盯着这个单薄的“早”字，看了几秒。这么早？她想起昨晚那张烤焦的吐司照片。
他起得倒是挺早。她没回，把手机扔到一边，起床洗漱。
中午，她给自己煮了碗简单的面。坐在窗边的小餐桌旁吃的时候，手机又震了一下。
还是“CY”。
这次是一张照片。拍的是窗外的天空。大片大片的湛蓝，没有一丝云。角度是从很高的地方俯拍的，能看见城市鳞次栉比的屋顶在阳光下闪着光。配文：
「天气不错。」
言筱棠咬着面条，目光在那片纯粹的蓝天上停留了片刻。确实是个好天气。
她依旧没回。心里那点荒谬感却更重了。他是在……汇报天气？还是打卡？
她吃完面，收拾好碗筷。手机安静了。她打开电脑，处理了一点零碎的工作。下午，窝在沙发里看书。
阳光暖融融地晒在身上，让人昏昏欲睡。
手机又轻轻震动了一下。
她拿起来看。
CY：「路过花市，看到这个。」
下面是一张照片。
一盆小小的、翠绿的多肉植物，圆滚滚的叶片饱满可爱，挤在一个粗糙的棕色陶盆里，摆在嘈杂花市的角落。
言筱棠的指尖在冰凉的手机屏幕上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
那盆多肉，绿得很干净，很安静，和周围喧嚣的环境格格不入。像……她也不知道像什么。
她依旧没有回复。只是这一次，她没有立刻关掉对话框。
她看着那个小小的绿色头像，和下面那盆安静的多肉。
他到底想干什么？这种不痛不痒、毫无目的性的分享，像水滴一样，悄无声息地渗入她刻意筑起的屏障缝隙。
她放下手机，拿起书，却发现自己刚才看的那页，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窗外的阳光依旧很好，但她心里却像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漾开了一圈圈细微的、难以平复的涟漪。
她深吸一口气，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沙发上。提醒自己：别上当。
富家子弟的游戏罢了。
新鲜感。
耐心点，等他觉得无趣了，自然就消停了。
只是，那个“早”字，那片湛蓝的天空，那盆角落里安静的多肉，像几个小小的光点，顽固地停留在她的意识边缘，挥之不去。
其实陈总的朋友圈是仅小棠一人可见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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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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