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半小时，放学本就晚，这么一折腾，校园里教师办公室的灯陆陆续续灭大半了。顾月看了眼手机，站起身：“差不多了，今天就到这吧。”
许知微如蒙大赦，看了眼外边漆黑的天色，立刻合上练习册，塞进书包里。“谢谢顾老师。”
“不客气。”顾月收拾着桌上的东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你有我微信吗？”
许知微愣了一下：“没有。”
——她不在班群，学校里所有的消息，还要靠着她爸转告。心情好了就转，心情不好……那你许知微上学的事关我什么事？
“加一下吧。”顾月拿出手机，点开二维码，“做题遇到不会的，可以微信问我。”
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把她的眼睛照得很亮。许知微拿出手机，解锁时手指有点抖，扫二维码的镜头晃了好几下才对上焦。
“好了。”顾月看了眼手机，把屏幕按灭，“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嗯。”许知微背起书包，走到门口时，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顾月正坐在桌前，将桌上的教案往帆布包里装，灯光落在她身上，暖黄的一片，和平时在课堂上那个冷着脸的样子判若两人。
“顾老师再见。”许知微轻声说。
顾月听到了，转过头来：“再见。”
走出办公室，晚风一吹，许知微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她拿出手机，点开顾月的微信，名字是简单的一个“moon.”，头像——是一只橘猫，正趴在翻开的书页上打盹，爪尖还搭着支钢笔。
朋友圈是三天可见，只留下了三天前的一条。
“大家人还挺好的，来就来了还带东西”配图是四支黑笔摆在办公桌上，背景因为对焦问题虚化了，却依稀能看到一旁的笔记本电脑正在编辑，内容是自己刚刚写的同类题卷子。
许知微盯着那个图片看了很久，手指在顾月的头像按钮上悬了又悬，最后还是按灭了屏幕。
这个头像和她爸转发群里聊天记录里顾月的头像不同，那个是系统默认的灰色人影。这个号……是私人号？
她往家走，影子被路灯拉得忽长忽短。口袋里的手机硌着大腿，像揣了颗不安分的心脏。
刚才顾月问她为什么选文科时，眼里的那点惊讶，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有她主动加上微信好友，是老师对学生的正常关心，还是……
许知微甩了甩头，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
走到巷口时，手机突然震了一下。她以为是时译姐发来的消息，掏出来一看，却是条新通知。
【moon.】：路上小心，到了可以说一声。
许知微的脚步顿住了。
路灯的光落在屏幕上，把那行字照得格外清晰。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半天，手指在输入框上敲了又删，最后只回了个“嗯”。
按下发送键的瞬间，她忽然觉得有点好笑。自己刚才还在纠结对方是不是别有用心，结果人家一句再正常不过的关心，就让她慌了神。
许知微打开备注界面，把备注改成“顾月”
回到出租屋，许知微把书包扔在椅子上，瘫倒在床上。天花板上的灯泡忽明忽暗，是接触不良的老毛病了。她盯着那点光看了会儿，拿起手机点开和顾月的对话框。
聊天界面干干净净的，只有她那个孤零零的“嗯”。
她点开顾月的朋友圈，又看了眼那张黑笔的照片。四支笔摆得整整齐齐，笔帽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像接受检阅的士兵。许知微忽然想起顾月的笔筒，也是这样一丝不苟的样子。
这人……日子过得像本标准答案似的。
她蜷起腿，把脸埋在膝盖里。出租屋里很安静，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白天在学校的喧嚣、酒局上的吵闹，此刻都像潮水般退去，只剩下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痒。
不知怎的捏着手机就睡过去了，手机一震，许知微本就轻的睡眠又醒过来。
打开手机一看，凌晨五点二十七分。顾月的消息弹窗明明白白的挂在桌面，看不见内容——她故意设置的，总有客人对她私生活感兴趣，好像陪酒的就不是普通人，每天都在纸醉金迷一样。
每每想到这个许知微就黯然失笑，每天缩在个厨房都没的房间里吃外卖，能有多豪华？陪酒来钱快，但她一周也就周五和周末一共三天夜里能挣到这份钱。
她点开顾月的聊天框。
【顾月】：你的历史笔记记得很有特点，下次可以借我看看吗？
许知微愣住了。
她的笔记？不就是在历史课本上画小人儿，在重点旁边写“这题出得有病”的那本？
她犹豫了半天，回了个“可以”。
【顾月】：谢谢。还有点早，你可以再睡会。
【顾月】：许知微，天快亮了。
许知微：【嗯。早安。】
放下手机，许知微在床上翻了个身，盯着墙皮剥落的角落发呆。
顾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课堂上冷着脸敲黑板，私下里会给学生的练习册贴胶带；会在作业本上画猫爪印，又会把笔摆得像列队的士兵；会主动提出给她补课，又会在微信上叮嘱她注意安全。
这些碎片拼在一起，像幅模糊的画，看不真切，却让人忍不住想凑近了看。
许知微叹了口气，把脸埋进枕头里。枕头套有点潮，带着点廉价洗衣粉的味道。她忽然想起顾月身上的味道，是淡淡的墨水香混着点植物的清气，像晒过太阳的旧书。
操，许知微，你真有毛病。
她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却忍不住又拿起手机，点开顾月的头像。那只橘猫睡得一脸安稳，爪尖的钢笔在屏幕光下闪着点银亮的光。
就这么看了很久，直到手机屏幕自动暗下去，映出她自己的脸。
许知微没再睡，坐起来背了会政治。
到班早读许知微刚把书包放下，苏郁就凑了过来。“哎，昨天补课怎么样？顾老师没训你吧？”
“训我干嘛？”许知微拿出历史课本，“我又没犯事。”
“谁让你一开学就跟她对着干。祖宗，你第一天上学没来，第二天来了就怼老师。我当时不认识你还以为是哪个刺儿头！”苏郁挤眉弄眼，“不过说真的，顾老师对你好像有点不一样。上次我去问问题，她就只讲了题，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许知微的心跳漏了一拍，嘴上却漫不经心地说：“想多了，她就是怕我拖班级后腿吧。”
正说着，顾月走进了教室。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毛衣，头发还是扎成高马尾，只是齐刘海好像剪短了点，露出半颗光洁的额头。
目光扫过教室时，在许知微身上停顿了一秒，又很快移开。
许知微低下头，假装翻书，耳朵却红了。
她总能觉着那道目光，像羽毛轻轻扫过，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温度。
早读下课，许知微去办公室送作业。顾月正在改卷子，见她进来，抬了抬头：“笔记带来了吗？”
“嗯。”许知微把笔记本递过去。
顾月接过来，翻开看了看，嘴角似乎弯了一下。“画得不错。”
许知微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忘了自己在封面上画了只吐舌头的猫。
“我……”
“挺好的。”顾月合上笔记本，放在桌角，“放学记得来拿。”
“哦。”许知微点点头，转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顾月的声音：“对了，昨天的题，错了两道。”
许知微脚步一顿，回过头：“啊？”
“回去看看解析。”顾月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点似笑非笑的意味，“理科那么好，历史不该错这么多基础题。”
许知微的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却只是点了点头，转身跑出了办公室。
走廊里的风带着晨光的暖意，吹得人心里发痒。许知微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屏幕贴着掌心，像揣了颗发烫的小太阳。
她忽然有点期待放学了。
走廊尽头的窗户开着，晨光漫进来，在地上织成张透明的网。许知微靠在栏杆上，摸了摸发烫的耳垂，书包里的那张顾月亲自整理的同类题集像揣了块暖玉——顾月的指温好像还留在纸面上，混着那股淡淡的墨水香。
楼下的香樟树落了片叶子，打着旋儿飘到她脚边。她忽然想起凌晨五点的消息框，顾月说“天快亮了”，原来真的会有光，顺着屏幕的缝隙，顺着那行字的笔画，悄悄爬进心里。
上课铃响时，她往教室走，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书包带勒着肩膀，不疼，反倒有点踏实。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带着点痒，带着点盼，在晨光里悄悄舒展了第一片叶。
顾月，你温暖炽热得有些闪人眼睛了。
天大概真的要亮了。
我这的天真的亮了。
如果有人能看到这，希望你有良好的作息和健康的身体！
我睡了……[捂脸笑哭]
现在有存稿两篇！有评论就加更。（卑微求在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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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凌晨五点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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