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平安只觉得头疼欲裂,这熟悉的感觉让她想到了大婚后的那天,可这次跟那次不同,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记得她去了听风楼,听了楼主弹琴,然后…
然后就没了。
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可是她的直觉告诉她,昨天发生了很重要的事,要不就是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要不就是她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难不成她昨天在听风楼轻薄了哪个姑娘或者哪个小倌?不能够吧,听风楼的楼主又不是傻子,她清醒的时候都知道防着楼里的人出现在她面前,不应该会在她醉了之后放任她胡来才是。
等等,也不一定,万一听风楼楼主是别有用心呢?比如拿着她胡来的证据威胁她,以达成自己的目的之类的?
平安按了按头,带着几分慌张喊道:“秋妍!”
然后平安就被熟悉的味道给包裹了,与此同时,抱着她的人也熟练的递了杯温水到她嘴边。
平安顿了顿,抬起头果然看到崔慎知了的脸。
她带着几分心虚笑了笑,接过水一饮而尽,然后就扒着崔慎知的脖子撒起娇来。
“慎知~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又去听风楼的,但是你信我,我没想做什么,我就想去听听曲喝喝茶,谁知道那个半点酒味都没有的东西居然是酒,这才一不小心喝醉了,下次不会了。”
崔慎知摸了摸平安的头,眼里的情绪复杂到平安看不懂。
“没关系,你想去就去,”崔慎知柔声道:“至于饮酒…你想喝当然可以喝,只是不要在听风楼那样的地方喝,那里的人三教九流没个定数,你酒量又浅,我担心你会出什么事。”
平安越发觉得奇怪了,但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两人就像往常一样温存了片刻,崔慎知才离开去处理政务。
平安则面色不虞的看向了秋妍跟乔思雨。
“昨天我喝醉之后发生什么事了?”
秋妍想到平安说的那些话,眼里蓄满了泪水,但是她还没开口,乔思雨就上前一步挡住了她。
“殿下您跟圣上说您不想回宫,想要待在听风楼,还说您害怕有孕。”
“就这样?没别的了?”平安有些不信,毕竟这些话听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
乔思雨直勾勾的看着平安,眼里满是真诚。
“就这样。”
平安偏过头看向秋妍,乔思雨也跟着一个眼风扫了过去,秋妍吓得眼泪‘唰’的一下落了下来,抽噎了半晌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只颤巍巍的点了点头,毕竟乔思雨说的也不算错。
平安这才勉强信了。
“那我除了说这些话,还做了什么吗?比如轻薄了听风楼里的小倌或者姑娘之类的?”
乔思雨摇了摇头。
“殿下,听风楼的楼主不是傻子,她是不知道您的身份,却清楚您跟圣上的关系,哪里敢让楼里的人接近您?还是在您醉酒的情况下,除非她是不想活了,再说了,还有我跟秋妍在呢,哪里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也是。
平安叹了口气,一脸困扰的坐到了梳妆台前,任由乔思雨跟秋妍帮她收拾。
她没有说什么出格的话,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那萦绕在她心头的诡异感觉是因为什么?还有崔慎知,上次她去听风楼的时候崔慎知分明是不开心的,结果这次她又去了,崔慎知却说不介意她去?这太奇怪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的身影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
崔慎知处理完政务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找平安,而是让齐康不要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把清雅带来。
得知崔慎知有事找她,清雅有些疑惑,但还是去了。
到了乾清宫后,清雅福了福身子才开口道:“奴婢参见圣上,圣上找奴婢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姑姑,我想知道平安的事,”崔慎知顿了顿:“我想知道真正的平安。”
清雅心里一跳,皱了皱眉头又赶紧松开来。
“圣上说的这是什么话,平安都跟您都成婚了,她的事,难道您不清楚吗?”
“我不清楚。”崔慎知叹了口气,走到清雅面前诚恳的说道:“姑姑,您放心,平安是我的妻,我不会害她的,我只是想要了解真正的她。”
清雅看着崔慎知脸上不似作伪的神情,想着崔慎知知道平安的身份后所做的一切,回忆着崔慎知平日里对平安的照拂,以及前些天为了平安,崔慎知毫不犹豫的处置了傅修竹以及傅家这件事,迟疑片刻后还是选择了相信。
“圣上既然会这么问,想必是察觉到了什么吧?”
崔慎知点了点头。
“平安她确实不是看上去那样是个天真少女,她也确实骗了您,但这不是她的错,是我的错。”清雅回忆着冷宫的日子,眼里慢慢的涌上了泪水。
“当年娘娘让我带平安走,可是我连把平安带出宫都做不到,我求傅家帮忙,傅家却说平安是不知道从哪来的野种,不愿意出手相助,我别无选择,只能带着平安躲到了冷宫。”
崔慎知无意识的握紧了拳头。
野种…
傅家怎么能这样说平安!
“冷宫的日子不好过,平安跟着我总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所以我说她是鸿嘉九年出生的孩子根本没人怀疑,因为她太瘦小了,别说我只是往小说了一岁,就是再说个两岁都不会有人起疑。”
“冷宫里的宫人还算好相处,不过是无视我们母女罢了,但是废妃们可不一样,她们大多都疯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我跟平安三不五时的就会被她们欺负。”
“虽说她们是可怜人,但她们再可怜也不是我跟平安受此无妄之灾的理由,我只能去求郭树、求其他宫人,不求他们帮忙拦着,但求他们在废妃们发疯的时候提醒一二,可是他们都不愿意。”
“没有人帮我们。”清雅仿佛是回忆起了那个时候的场景,身体微微颤抖:“没有人。”
崔慎知的拳头握得更紧了。
所以当他顶替了平安的身份,踩着平安的血泪享受着本应属于平安的高床软枕锦衣美食的时候,平安却在冷宫里求助无门?
想到这里,崔慎知感觉到了像是钝刀子割肉一般的疼。
“与此同时,平安却看到了郭树掌控着冷宫里所有人的生死,废妃们,郭树动辄打骂,反正有沈眉妩撑腰,打死不过草席一卷拖出去埋了,宫人们郭树也是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毕竟宫人的命比废妃们的还不值钱。”
“我跟平安却连那些宫人都不如。”
“所以我教平安的那些为人处世的道理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因为她看到的就是等级森严,谁是上位者,谁就可以肆意妄为不把人当人,谁是下位者,谁的命就贱如草芥,就得无底线的做小伏低,想要活得像个‘人’,只能像狗一样对上位者摇尾乞怜。”
这样恶劣的成长环境超出了崔慎知的认知,以至于他没忍住心底的难受,退后了几步。
清雅却误会了,还以为崔慎知是不愿意再听下去,连忙抓着崔慎知的手语带恳求的继续道:“她是算计了你,但她只是不想在冷宫待到死,她没有坏心的,她那个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她是害了郭树,可郭树那样的小人,但凡活着,是一定会拿我去要挟平安,逼迫平安为他办事的,再说了,郭树执掌冷宫数十年,手上的人命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他难道不该死吗?”
“平安她不是个恶人,除了郭树她谁都没有害过,她还很孝顺,从来没有嫌弃过我这个除了拖后腿什么都不会的养母,哪怕知道了我跟她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也依旧把我当做母亲亲近、信赖。”
“如果不是在冷宫长大,她不会是这样的,她会像娘娘一样美好善良,或者像你喜欢的那样天真单纯,她会变成现在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没能带她逃出皇宫,如果不是我这个唯一的依靠都不能庇护她,反而需要她的庇护,她不会是这样的。”
话音未落,清雅就跪了下去,颤抖着声音说道:“崔慎知,你可以不喜欢平安,但是我求你,求你看在娘娘的份上,求你看在平安的到来阴差阳错的让你知道一切真相的份上,求你看在平安是你结发妻子的份上,无论如何不要伤害她。”
崔慎知没有回答,因为清雅的话提醒了他,平安是百般算计,可平安难道做了什么坏事吗?
平安是骗了他,可平安也确确实实的给他带来了温暖与救赎。
平安是隔开了他跟凌仙,可也正因如此,凌仙跟逢平才能够修成正果。
平安接近他是动机不纯,可是没有平安,他现在还傻乎乎的把灭门仇人当做长辈真心尊敬孝顺。
至于借他的手除掉郭树,就像清雅说的,郭树那样双手沾满鲜血的人,帮着沈眉妩为虎作伥的人,难道不该死吗?
清雅不知道崔慎知在想什么,只以为他是在纠结要怎么‘处置’平安,急得不行。
“崔慎知,我是平安的养母,是我把她养歪了她才会算计你,所以你讨厌的,要报复的人应该是我,”清雅抓着崔慎知的衣摆,慌乱不堪的说道:“你杀了我吧,或者把我凌迟也行,只要不伤害我的平安,你怎么对我都可以!”
听到这话,崔慎知回过神来,赶紧把清雅拉了起来。
“姑姑,您这是做什么?您还记得吗,我向您保证过的,我绝对不会让平安受委屈,更不会做出伤害她,或者伤害您的事。”
清雅有些不知道该不该信。
她定定的看着崔慎知的眼睛,依稀之间仿佛看见了傅韵锦的身影,迟疑半晌后,终究是点了点头,选择了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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