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个月，姜意已经不需要每天都被采血了，只需要两三天采一次就够了。
程岑也可以离开轮椅，做些简单的动作了。
对姜意的监管程度也随着疫苗的成功逐渐松懈下来，他可以带着定位器离开病房在医院中走走，但不能走出医院。
京海的医院很大，比姜意待过的任何医院都要大。
刚开始得知可以随便走走时，他十分兴奋，刚带好定位器就迫不及待要下楼去找程岑，没让小护士跟着。
但他只去过隔离室，而程岑早就转到普通病房去了，他找了好几圈都没找到，累的靠着墙喘气。
长时间的不运动加上气血不足，让他的体力远不如前，走几步就喘的不行。
最后他索性不再找了，一个人来到了医院的院子。院子中有一棵古树，树的周围围了一圈树圈，他扶着树圈坐下，双手撑着树圈，感受着外面的空气。
京海基地靠近北方，春天的风又冷又干，刮在脸上有些疼。
仰头望着头顶伸出来的树枝上的嫩芽，他没由来的惆怅。
不知京海放他走的时候，他还记不记得稻城亚丁，那个充满自由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程岑终于赶来，见他一身单衣，快步走了上来，脱下外套披在了他的身上，嗔怪道：“怎么一个人来这里了？也不穿厚点。”
姜意笑了笑：“闷久了，吹吹风。”
说完，他紧了紧带有余温的外衣。
程岑坐在了他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看到了几根树枝，没看到特别的。
“在看什么？”
“程岑，等京海放我离开，你会跟我一起去稻城亚丁吗？”
“当然，”程岑看着他，神色认真：“你想去哪里我都会陪你的。”
姜意终于侧头看过来，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就算我忘记你，你也会跟我一起去吗？”
程岑一愣：“什么意思，是你的身体出问题了吗?”
"没什么。"姜意移开视线，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低声说，“我开玩笑的。”
程岑握住了姜意的手，用温暖粗糙的手掌包裹住了姜意冰冷的手指。抬起手，把姜意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吻了一下：“姜意，就算你不记得我了，我也会让你重新爱上我的。”
姜意看着他，挑眉笑了：“这么有自信？”
程岑轻哼一声：“当然了，这点自信你男人我还是有的。”
姜意瞪了他一眼：“真会耍嘴皮子。”虽然这么说，却也没把手抽出来。
两人又腻歪了一会，姜意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程岑，你觉得姜宏骏为什么要带我走呢？”
他从恢复记忆起就时时想起这个问题，郁熵说姜宏骏是为了独占他，可他和姜宏骏一起生活的那段日子姜宏骏除了给他补充封锁记忆的药剂外没再给他注射过其他任何药剂，也没用他做过实验。
可姜宏骏若不是为了利用他做实验，又为什么要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带他走，甚至间接引发了整个世界的混乱。
把他推出家门时，又为什么让他不要参与丧尸病毒的疫苗研究呢？
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姜宏骏都不想让他想起曾经的记忆。
或许以前他会认为姜宏骏对他是有爱的，但是现在的他不确定了。
程岑温柔地搓了搓他的脑袋：“别想那么多，既然被他带走的那些年里他待你不错，那就说明他对你是有感情的。”
尽管姜意仍有些迷茫，却还是轻轻地点了两下头。
两个人就这么干坐着，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周围熙熙攘攘，而这里像是与四周隔绝，形成了一片安静的新天地。
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落在了姜意的脸颊上。感受到些许凉意，他抬头望去，看到了今年的第一场春雨。
雨不大，就算再淋上半天也不会将头发打湿。
干冷的风混合了雨水，终于变得湿润温和了些。
虽然还想再吹一会儿凉风，但姜意顾及到程岑的伤口，还是站了起来，回头看向程岑，轻声道：“外面下雨了，再待下去会着凉的，回去吧。”
程岑点了点头，刚要站起身。
恰在此刻，三四辆救护车快速驶入，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院子。
不少人侧头看去，只见救护车刚刚停稳，后厢门就快速被打开，几名医生匆匆推着病床从车上下来，口中还大喊着：“让开、让开！能做手术的内科医生全部都来急救室！”
姜意看着病床上那些受伤的人，心中顿时涌现出不安。
因为那些人无一例外，全都穿着京海基地统一的军服。而他们每个人的腹部都有一个大洞，和程岑腹部受的伤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便是，那些人的脖颈、四肢等地方有大小不一的撕裂伤。
这些人，大概率是碰到了郁熵那些怪物。
正当他想拽着程岑跟上去看看情况时，程岑的手机响了。
程岑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是杜瑞后，神色变得凝重。他接通电话：“司令。”
杜瑞急躁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出：“你带着姜意来我办公室一趟，立刻！”
挂断电话后，程岑与姜意对视一秒，没有丝毫犹豫就往军事大楼的方向走。
他们两个心中同时升起了一个念头——该来的还是来了。郁熵要动手了。
两人刚一踏出医院大门，姜意脚腕上的跟踪器就立刻发出了尖锐地爆鸣，吸引来不少视线。
这是医院为了防止他离开为他带上的，只能输入密码才能停止发出声音。
医院的保安将两人拦住，不让他们再离开一步。
程岑沉着脸问：“我们有十分紧急的事要去军事大楼一趟，耽误了事你要负责吗？”
保安不听解释，执意让两人回到医院。
程岑还想劝说两句让保安放行。
姜意不想废话，直接从程岑的口袋中掏出手机，回拨了最近通话。电话响了两声就迅速被接通。
不等对面的杜瑞说话，姜意就直接开门见山：“保安把我们拦在医院门口不让出去，你让保安放行。”
说完，直接将电话递到了保安面前。保安看了眼备注，赶紧小心翼翼开口：“司令啊......”
刚说出这三个字，杜瑞直接了断开口：“放行，别让我说第二遍。”
他需要姜意，姜意与那些家伙相处的时间更长，一定会比程岑更了解。若不是他手头实在忙的走不开，他一定会第一时间来找姜意了解情况。
上头发了话，保安也没理由再拦他们，只好放了行。
但定位器的密码他并不清楚，没办法关闭，于是姜意只能顶着一路的异样视线跟随程岑前往军事大楼。
司令办公室所在的楼层很高，有直达电梯，且电梯设置了等级权限，一般人无法乘坐。程岑的权限是在当副司令的时候录入，一直没有删除，两人畅通无阻地到达了司令办公室门口。
程岑敲了敲门，听到一声中气十足的“进来”后才推开了门。
办公室内十分乱，桌上、地上到处都是纸质文件。
杜瑞交代完助手最后一件事，助手点头应下，低着头离开了办公室，并关上了门。
杜瑞看了站在门口的两人一眼，疲惫地叹了一声，指了指办公室的沙发：“坐吧。”
程岑没客气，带着姜意坐在了真皮沙发上。
杜瑞放下手中的文件，站起身走了过来，坐在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他拿起茶壶，分别倒了一杯茶递给两人。
这一靠近，程岑才注意到杜瑞眼底的乌青和眼眶中的红血丝。杜瑞是个不服老的人，总会将下巴上的胡子剃得干干净净，并让人拔掉头顶的白头发。展现给旁人的，永远是一副精神矍铄的模样。
可现在，他像是几天都没有休息一般，整个人都散发着疲惫 ，像是老了十几岁。
直至今日，程岑终于有了面前这人已经五十多岁了的实感。
他将那杯茶推到一遍，双手杵着膝盖，神色认真道：“司令，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直说吧。”
杜瑞揉了揉眉心，指着姜意脚腕上的追踪器道：“还是先将这东西关了吧，密码应该就是001。”
姜意看向自己的脚腕，刚准备去输密码。程岑就已经先他一步，握住了他的脚踝，稍微抬起，输入了密码。
密码输入成功后，定位器上的红色指示灯闪了两下，灭了。
吵了一路的声响终于消失了。
杜瑞喝了口凉茶，润了润嗓子，正色道：“想必你们能猜出来我找你们是为了什么事。”
说完，他起身从桌上拿来一份文件放在了两人面前，继续道：“先前我已经找姜意了解过有关新型丧尸药剂的事，但那时我并没有真正意识到变异丧尸是一种多么恐怖的东西。这份报告是姜意带回来那支药剂的成分报告，你们可以看看。”
姜意拿过那份报告，简单地看了两眼。
放在以前他还能分析一下，为疫苗的研制提一提意见。
而如今他的相关知识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再怎么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好在杜瑞并不是为了让他们分析报告来的，他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点了几下，沉声道：“那些怪物已经在四处袭击人类基地了，京海防御完善还能抵抗一阵，没让它们靠近基地百米范围内。但不少小基地已经沦陷。叫你们来，就是因为你们跟它们接触过，我需要你们把他们的所有特征都一五一十告诉我。”
“说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姜意抬眼看着杜瑞，不卑不亢道：“京海知道那些怪物是什么人变成的吗？”
杜瑞眉头一蹙，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你说什么？”
程岑预感不妙，下意识抓住了姜意的手腕。
但姜意并未因此收敛，他直勾勾盯着杜瑞的眼睛，一字一顿道：“那些人，全部都和我一样，是曾经实验基地的受害者。但是他们比我受到过的伤害更重，所以对人类的仇恨也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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