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呓冉猛地缩回手,仿佛那只崭新的兔子会烫伤她一般。黑暗中,她睁大眼睛,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响,那隐约的雪松气息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着她的呼吸,将方才门外的一切——氤氲的水汽、冷白的皮肤、玩味的眼神、满墙的兔子、以及那不容置疑的交换——都清晰地拉回眼前。
九年了,她以为自己早已将那个名为宋轲的病毒从生命系统中彻底清除,却没想到一次猝不及防的重逢,一次荒谬离奇的“对峙”,就让所有防线摇摇欲坠。她烦躁地翻了个身,背对着那只新兔子,将旧兔子紧紧搂在怀里,试图从中汲取一丝熟悉的安全感。
就在这时,一片极致的寂静中,一个与她此刻心境截然不同的、带着点漫不经心又桀骜不驯的少年嗓音,突兀地在房间内响起,音色清朗,却又透着股懒洋洋的劲儿:
“抱一下又不会死,又不是他本人,自己明明挺喜欢的,还抱那个破娃娃,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类。”
林呓冉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骤停了一瞬,睡意全无。黑暗中,她循声望去,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和城市霓虹,看见自己房间靠窗的那张单人沙发椅上,不知何时竟坐了一个人。
不,准确地说,是一个……半透明的,散发着柔和微光的“人”。
那是个看起来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穿着一身玄色劲装,衣领袖口绣着暗红色的流云纹,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几缕碎发随意垂在额前。他翘着二郎腿,姿态慵懒地陷在柔软的椅子里,一只手支着下巴,正歪头看着她,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种居高临下的、属于非人存在的漠然与好奇。
他的面容极其俊秀,眉眼间却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桀骜之气,像是古画里走出来的叛逆贵公子,与这间现代风格的卧室格格不入。
“你……”林呓冉喉咙发紧,下意识地攥紧了怀里的旧兔子,另一只手摸向床头柜,那里放着她的手机和——必要时能当武器的金属台灯。“是谁?”她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干涩。
少年挑了挑眉,对她的戒备似乎觉得有些好笑,嘴角勾起一个略带嘲讽的弧度:“啧,这就吓到了?刚才在门外跟那家伙对峙的勇气呢?”他顿了顿,懒洋洋地报上名号,“赤霄。”
赤霄?林呓冉瞳孔微缩。这个名字……她猛地想起宋轲少年时期,腰间似乎总是挂着一柄造型古朴的短剑,剑柄上就刻着“赤霄”二字。那是宋家传承下来的古物,宋轲从不离身。她曾问过,宋轲只随口说是祖传的,辟邪。
难道……?
“你是……宋轲的剑?”林呓冉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正在碎裂重组。法医的职业让她相信科学,但眼前这超自然的一幕,让她不得不往那方面想。
“器灵。”赤霄纠正道,似乎对“剑”这个称呼不太满意,“那小子是我的现任持有者。”他晃了晃翘起的脚尖,目光落在她怀里的旧兔子上,又扫过旁边那只崭新的,“我说,那个新的,材质、灵气都比你这旧的强多了,有什么好犹豫的?人类真是麻烦。”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非人的直白和不解,仿佛在讨论两个无关紧要的物品的价值。
林呓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是法医,面对过无数匪夷所思的尸体和现场,心理素质远超常人。尽管眼前的情况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但恐惧解决不了问题。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宋轲知道吗?”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赤霄像是听到了什么无聊的问题,打了个哈欠:“我与剑体同在,那小子在哪儿,我自然在哪儿。至于显形……我想出现就出现,还得跟他打报告?”他语气嚣张,带着少年人的恣意妄为,“不过嘛,他这会儿心思波动得厉害,估计也没空管我。”
心思波动得厉害?林呓冉立刻想到了刚才门外那尴尬又混乱的一幕,脸颊不禁又开始发热。
“因为你?”赤霄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她的细微变化,带着点玩味,“也不全是。这房子,还有你旁边那玩意儿,”他指了指新兔子,“都让他不太平静。”
林呓冉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只新兔子,心头疑窦丛生:“这些兔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宋轲他……为什么收集那么多?”这完全不符合她记忆中宋轲的形象,甚至不符合他现在刑侦队长的人设。
赤霄歪了歪头,似乎在组织语言,或者说,在思考如何用人类能理解的方式解释:“执念。或者说,是一种……连他自己都可能没完全搞清楚的补偿心理。”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单手托腮,玄色的衣袖滑落一截,露出半透明的手腕。
“九年前,你们分开那晚,他是不是弄丢了你什么东西?”赤霄提示道,眼神锐利地看着她,“一只……兔子?”
林呓冉呼吸一窒。
记忆的闸门被强行撬开一道缝隙。
九年前那个雨夜,争吵,决绝的转身,还有……她一直挂在书包上,后来不知所踪的、和怀里这只旧兔子一模一样的、宋轲送给她的第一只兔子挂件。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在混乱中弄丢了。
“是他……”林呓冉的声音有些发颤。
“嗯。”赤霄证实了她的猜测,“那晚他回去找过,没找到。后来,大概是想弥补,或者别的什么蠢念头,”器灵的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嘲讽,“他开始收集各种各样的兔子。一开始只是无意识地留意,后来就成了习惯,看到特别的、好看的、或者只是有点像的,就弄回来。”
“他说那是‘赃物’,”赤霄嗤笑一声,“摆在那里,像是在惩罚自己,又像是在提醒自己什么。真是别扭又愚蠢的人类。”
林呓冉怔住了,低头看着怀里洗得发旧的兔子。这只,是她后来自己重新买的,一模一样的款式,陪了她九年。而宋轲,却用九年的时间,收集了满墙的“替代品”,囚禁在冰冷的玻璃柜里。
这算什么呢?愧疚?还是……她不敢深想。
“那他刚才……为什么要抢我这只?”她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赤霄盯着她看了几秒,那双半透明的、带着古韵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谁知道呢?也许是因为,只有你这只,是‘活’的吧。”
“活?”
“沾了你的气息,你的情绪,你的……时间。”赤霄指了指满墙的兔子,“那些,再好看,也只是死物。你这只,”他又指向她怀里的旧兔子,“不一样。”
他顿了顿,语气忽然带上了一点认真的好奇:“所以,你刚才为什么不肯换?据我观察,人类不都喜欢新的、好的东西吗?那只新的,价值不菲。”
林呓冉抱紧了旧兔子,指尖摩挲着它柔软的、微微起毛的布料,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有些东西,不是价值能衡量的。它陪了我九年。”
赤霄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似乎在消化这个答案。过了一会儿,他忽然从椅子上飘了起来——是的,飘,他的身体在半空中如同没有重量,玄色的衣袂无风自动。
“你们人类的情感,真是复杂又麻烦。”他做出结论,身影开始逐渐变淡,变得透明,“不过,挺有意思的。”
“喂,你要走了?”林呓冉下意识地问。
赤霄的身影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只有那双带着桀骜和好奇的眼睛还清晰了一瞬,声音懒洋洋地传来:“能量耗得差不多了。下次那小子心神不稳的时候,或许再来找你玩。对了……”
他的声音最后飘入她的耳中,带着点恶作剧般的笑意:
“那只新兔子,你最好留着。上面有那家伙很强的‘念’,抱着睡,说不定能梦到他哦……”
话音落下,房间内彻底恢复了寂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她混乱之下产生的幻觉。只有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兵器般的凛冽气息,以及床上并排躺着的两只兔子,证明着某种超自然现象的确发生过。
林呓冉呆坐了许久,才缓缓躺下。她看着天花板,心跳依旧很快。
宋轲的执念,满墙的兔子,神秘的器灵,还有那句“抱着睡,能梦到他”……信息量太大,让她的大脑处理不过来。
她侧过头,看着那只崭新的兔子。在昏暗的光线下,它红宝石般的眼睛似乎闪烁着微光。鬼使神差地,她伸出手,再次将它捞了过来,抱在怀里。
那股清冷的雪松气息,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宋轲的冷冽“念”力,丝丝缕缕地萦绕着她。很奇怪,并没有想象中的排斥和不安,反而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和安抚力量。
她以为自己会失眠,会思绪万千,但或许是因为一夜的惊心动魄耗尽了心力,或许是因为这气息太过熟悉,又或许是因为赤霄那句戏言成真……抱着那只新兔子,她竟然很快沉沉睡去。
没有梦到宋轲。
却梦到了九年前的晴日,少年靠在墙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那只小小的兔子挂件,阳光在他睫毛上跳跃,他随手将它塞进她的校服口袋,嘴角带着她从未读懂过的、浅淡的温柔。
第二天清晨,林呓冉是被透过窗帘缝隙的阳光唤醒的。
她睁开眼,意识回笼的瞬间,昨夜光怪陆离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浴室门口的尴尬对峙、宋轲强硬的交换、满墙的兔子收藏、以及那个名为赤霄的神秘器灵……
她猛地坐起身,第一时间看向身侧。
那只崭新的兔子安安稳稳地躺在枕头边,红宝石眼睛在晨光下熠熠生辉,而她的旧兔子,则被她紧紧抱在怀里,一夜未松。
不是梦。
林呓冉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心底一片混乱。她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灿烂的阳光瞬间涌入,将房间照得透亮,远处海面波光粼粼,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仿佛昨夜的惊心动魄只是一场离奇的梦。
然而,当她走出卧室,经过客厅,目光下意识地瞥向那扇紧闭的、属于宋轲的房门时,现实感又重重压了下来。房门紧闭,里面悄无声息,他大概已经离开了。
厨房里传来咖啡机的嗡鸣声。林呓冉走过去,看到侯昔月正端着杯子,一脸餍足地啜饮着,栗色的鲻鱼头打理得一丝不苟,职业套装衬得她干练又精神,仿佛昨夜那个溜之大吉的人不是她。
“早啊,呓冉。”侯昔月抬眸看她,笑容自然得无可挑剔,“睡得怎么样?”
林呓冉没接话,她走到岛台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冰凉液体滑过喉咙,稍稍平复了心绪。她放下水杯,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审视,看向侯昔月。
“侯大律师,”她开口,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微哑,但语气清晰,“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侯昔月端着咖啡杯的手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化作一丝了然和……微妙的心虚。她放下杯子,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你……见到他了?”
“你说呢?”林呓冉语气没什么起伏,“凌晨三点,浴室门口,看得一清二楚。然后,侯律师你的‘紧急案卷’可真及时。”
侯昔月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子,难得露出了点尴尬神色:“这个……呓冉,你听我解释。我承认,我事先知道这房子是宋家的产业。”
林呓冉静静地看着她,等待下文。
“但我真的不知道宋轲会住在这里!”侯昔月强调,眼神诚恳,“中介信誓旦旦说业主长期在外,房子空置,我才动心的。你知道的,这么好的条件,这个租金,简直是天上掉馅饼。我寻思着,就算是宋家的房子,跟我们现在也没关系,我们合法租赁,怕什么?”
“那你昨晚跑得可真快。”林呓冉提醒她。
“我那是……给你们创造空间!”侯昔月理不直气也壮,“九年没见,一见面就这么……劲爆,我杵在那儿当电灯泡吗?再说了,”她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精明,“宋轲那态度,摆明了是冲你来的。我要是不走,难道等着他连我一起‘审’?”
“冲我来?”林呓冉蹙眉,“什么意思?”
“不然呢?”侯昔月摊手,“你以为江城刑侦队长那么闲,凌晨三点出现在合租房的浴室里?还偏偏是你搬进来的第一晚?这巧合也太刻意了。我怀疑,他根本就知道租客是你。”
这个猜测让林呓冉心头一跳。难道宋轲早就知道?那昨晚的一切,是他的故意安排?想到他那玩味的眼神和强硬的姿态,林呓冉觉得这并非不可能。可他图什么?羞辱她?还是……
她不敢往下想。
“所以,你就顺势把我卖了?”林呓冉语气带着点无奈。
“我这叫成人之美!”侯昔月纠正道,随即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八卦的语气,“快,跟我说说,后来怎么样了?他有没有说什么?你们……聊开了?”
林呓冉张了张嘴,那些关于兔子、关于器灵的离奇经历在舌尖转了一圈,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这些事情太过匪夷所思,说出来侯昔月恐怕会以为她压力过大出现了幻觉。
“没什么。”她最终只是含糊地带过,“就是……打了个招呼。”
侯昔月显然不信,狐疑地打量着她:“打招呼?凌晨三点,裹着浴袍?林法医,你这打招呼的代价有点大啊。”她视线扫过林呓冉略显疲惫的脸色,识趣地没有继续追问,“行吧,你不说就算了。总之,房子我们已经租了,合同签了,钱也交了,现在反悔也来不及。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宋大队长日理万机,估计也没空天天回来‘偶遇’。”
这话与其说是安慰林呓冉,不如说是安慰她自己。
就在这时,林呓冉放在岛台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打破了略显凝滞的气氛。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徐宴。
林呓冉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拿起手机接通:“喂,徐宴。”
“林法医,早啊!”电话那头传来徐宴清朗又带着点懒洋洋调调的声音,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在外面,“没打扰您休息吧?”
“没,已经起了。”林呓冉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明媚的海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有事?”
“确实有点事,需要你支援一下。”徐宴那边的背景风声大了些,似乎是在车上,“城西江边,老码头那片,发现一具状态不太对的尸体。老张和明哲已经先过去了,我这边堵路上了。宋队……咳,他今天好像有私事,联系不上,估计在忙。你方便现在过来一趟吗?”
江边老码头?林呓冉的心莫名一跳。那是靠近宋家老宅的方向。宋轲早上不见人影,也是去了那边?她压下疑虑,职业本能让她立刻进入状态:“具体位置发我,我马上到。”
“得嘞!位置发你了。对了,”徐宴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调侃,“听说你搬家了?还是跟侯大律师合租?可以啊林法医,生活质量直线上升。什么时候温居?我和老张他们可得去蹭顿饭。”
消息传得真快。林呓冉含糊应了声:“刚搬过来,还没收拾好,回头再说。我先准备一下,尽快赶到。”
挂了电话,她转向侯昔月:“有案子,我得去现场。”
侯昔月已经迅速喝完咖啡,闻言点头,神色恢复专业:“去吧,小心点。我上午也有个客户要见。”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宋轲紧闭的房门,“看来你这合租生活,注定平静不了。”
……
电话在掌心震动了一次又一次,屏幕上“徐宴”的名字执着地闪烁。宋轲瞥了一眼,直接按了静音,反手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副驾驶座上。
发动机低吼着,黑色越野车在清晨略显空旷的道路上疾驰,将繁华的江城市区甩在身后,直奔城西临海的老宅区。车窗降下一半,咸湿的海风猛烈地灌入,试图吹散他眉宇间凝聚的沉郁,以及……脑海里反复回放的,几小时前那荒谬又撩人心弦的画面。
磨砂玻璃后她僵住的身影,侯昔月那夸张的口型,拉开门时她脸上猝不及防的惊慌与强装镇定的红晕……还有她怀里,那只被他一眼就认出的、旧得刺眼的兔子。
九年。
他以为有些东西早已被时间碾碎,风干,埋葬在刑侦队永无止境的案卷和江城错综复杂的阴影之下。可当中介“无意”透露租客之一是林呓冉时,那些自以为坚不可摧的壁垒,竟脆弱得不堪一击。鬼使神差地,他默许了那份租金低得可笑的合同,甚至……刻意在她入住的第一晚,出现在那里。
他原本只是想“偶遇”,看看九年后的林法医,见到他时会是什么表情。却没想到,“偶遇”的地点会是在凌晨三点的浴室门口,形式会如此……直观。
“林法医,九年不见,打招呼的方式挺特别。”
那句话脱口而出时,带着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玩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看着她从惊慌到强自镇定,再到被他索要兔子时露出的,如同护食幼兽般的倔强眼神。
那一刻,心底某个被铁锈封存的角落,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还有那只兔子。她竟然还留着,或者说,拥有一只一模一样的。旧成那样,显然是被常年带在身边摩挲。为什么?
而他那满柜子的收藏,在她那只旧兔子面前,瞬间显得苍白而可笑。所以他提出了交换,用一种近乎蛮横的方式。他看到她眼底的抗拒、委屈,还有那丝被好友“背叛”的黯然。侯昔月的溜走,自然在他的预料之中,那精明的律师,最懂得审时度势。
但他没预料到的是她的坚持。
“不给!这是我的!”
那泛红的眼圈和哽咽的倔强,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破了他故作的冷漠和强势。他几乎能感觉到藏在胸腔里的,名为“赤霄”的剑灵,因为他不稳的心绪而发出细微的嗡鸣。
所以,他把她拉进了那个房间,那个连他自己都很少踏入的、堆满了“替代品”的囚笼。他向她展示那些价值不菲的“兔子”,试图用这种幼稚的方式,去覆盖九年前那个雨夜的遗失,去掩盖某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与执念。
她最后抱着两只兔子落荒而逃的背影,和锁门时那一声轻微的“咔哒”,像是一盆冷水,浇熄了他心头那点因重逢而燃起的、混乱的火苗。
他在空荡的走廊里站了许久,直到身上浴袍的水汽变得冰凉,才沉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赤霄那家伙果然按捺不住,显形出来,翘着腿坐在窗台上,用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点评:“强取豪夺不成,改展示财力了?宋大少爷,手段退步了啊。”
宋轲没理他,径直走进浴室,用冷水冲了把脸。镜子里的人,眼底带着血丝,下颌线绷得死紧。高冷孤傲的刑侦队长?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在林呓冉面前,他似乎总容易变回那个冲动又别扭的少年。
手机再次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这次是局里的内线。宋轲深吸一口气,接起。
“宋队,城西老码头发现一具尸体,情况有点特殊,徐副队他们已经在路上了,但您之前交代关注老宅那边……”电话那头是值班民警小心翼翼的声音。
老码头?靠近宋家老宅。
宋轲眼神一凛:“知道了。我正好在去老宅的路上,先过去看看。让徐宴直接去现场,不用等我。”
挂了电话,他看了一眼林呓冉紧闭的房门,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公寓。有些事,他需要先回老宅确认一下。比如,那个名义上的“弟弟”,宋淮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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