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回家是蔡文涛来接的，蔡瑶这几天一直在发高烧，陈敏不得不在家照顾，提前跟她儿子打了招呼，所以俩兄妹也没什么意见
路上倒是一直都是蔡文涛在说话，一会儿问问成绩，问他是不是快高考了，一会儿问问他缺不缺钱，看着挺健谈
白梦还是懂点人情世故，笑着叫叔叔，有问必回的，倒是白司辰兴致不高的靠在车窗边上看着外面飞驰而去的田野，再过会连建筑都看不到了
钟喻发现他好像有点不开心，伸手捏捏他的手，然后被回握住
白家老家在白里浔村，那一带靠浔河农业还算行，早些时候规模都有一个镇子那么大了，只是后来公路建的时候嫌着山太多往上面推到南岭稍微平坦的地去了，也就是现在的南岭浔河镇，这浔河就取的白里浔的浔
这些年来村里青年走的搬迁的搬迁，满天遍野的地就只剩下荒草萋萋
路过好几个泥土房和水泥房门都是紧闭着，门墙上的对联都被风吹的掉了一半，红粉都掉了色，泛白
这里现在除了老人还在估计没几个人了，也就过年子孙团聚还算热闹，估计老一辈一走这里也彻底封尘了
白家是农村自建房，处这一带民居最前面，不过不得不说祖宗选址时位置确实有考究，就钟喻看来这里采光不错，至少没被山挡住
蔡文涛的车拐过一个下坡后进了院子，院子里很干净，大门大开着，门口坐着个老人，没了头发拄着拐杖正抽着烟嘴，见人来连忙起来，招呼里边的人出来
“哎呦，我的大孙子，大孙女终于回来喽”
“可把你奶奶我好盼啊”
“嘿嘿奶奶”白梦下车就过来抱住屋里连围裙都还没脱，手上沾了一堆面粉的老人
白司辰下车跟着喊了声奶奶，老人笑着脸上的皱纹都多了几个，伸手两个孩子都捏了下忙招呼老头子升火
蔡文涛停好车，走过来自然的喊了声干妈，老人倒是没有多为难他，但是笑容还是淡了很多
“晚上在这吃饭不？”老人问，蔡文涛忙摇头“哎，我今天就是来送他们的“家里孩子还发烧呢，饭就不吃了，一会儿去看看白大哥就走”说着兜里掏出来几根烟忙往前递
老人摆手“早不抽了，你倒是费心了，不留就不留吧”
蔡文涛打着哈哈，忙点头边收烟边准备去开车，临了又听到老人说
“对我儿媳妇好点！她这辈子过的苦，我们白家欠她太多了，你有啥事…唉”老人叹了口气“我们也帮不上啥子”
“哎，干妈，咋能这样说，她是我媳妇我对她好天经地义的事，你是她妈，有啥事了找我啊”
老人这才露出个笑，摆摆手让路
白司辰把东西收拾好后就发现钟喻不见了，路过厨房时就看见他在大锅下的灶台洞里掏着什么这一幕看的十分滑稽，他还靠在门边观赏了会儿
不过那里面都是灰，半天搞的钟喻脸上黑了一圈，他才走过去“你在干什么？”
一句话吓了钟喻一跳，他迅速站起来，摸了摸鼻子说没干什么，过后才发现手是黑的，抬头就看到白司辰在笑
“喵~”一只狸花猫从灶台洞里蹿出来，抖了抖身体上的灰跳到白司成脚边蹭他裤脚
钟喻看着瞪大眼睛“唉不是，它刚都不是这么对我的！！我怎么叫它都不出来！”
“看到了”白司辰无视了猫走近用手刮了下他的脸“小花猫”
钟喻脸红的躲开，蹲下身去摸猫，结果那只猫一个扭头窜了出去
“……”
“你就别挣扎了这猫除了我奶和我哥谁都不亲”白梦烫手的吹着手上的烤红薯，对着钟喻说
“你身上是有猫薄荷，哦不还有人薄荷，要不怎么那么多人喜欢你，连猫都是…”钟喻小声嘀咕
白司辰拿纸给人擦脸，已经习惯了这人整天不自觉的捧高话术，笑笑没接腔，倒是白梦翘着二郎腿说
“我奶奶说这叫天生旺桃花，谁来都要嘬两口”
“闲得没事就去看书”
“好的呢哥我不说了”转头就出了门，一口一个咪咪叫着
好吧都是猫奴命
白司辰把人才干净才放他走，钟喻没见过这么土生土长的村庄，格外的好奇，哪里都要转转，溜过后门就看到一大片竹子扎在房子后面，这个时候竹子还是绿的，簇簇绕着两层楼的平房
“哎，小伙子不烤火咋跑这来了？不冷吗？”不远处老奶奶弓着腰抱着一堆柴火过来，钟喻忙过去帮忙拿着
“我就闲的没事到处看看”
“这有啥好看滴，冬天连花都没有，要实在闲的晃啊，帮我喂鸡去”
钟喻啊了声就答应了，跟着奶奶进了屋里抓了一瓢玉米粒，边走奶奶还边教着方法窍门
“小伙子城里长大里吧”奶奶笑着抓了一把嘴里咯咯的发着声音，不一会儿还没影的鸡四面露了出来，挤在一起吃着
他看的惊奇，忍不住自己抓了一把撒过去，然后才回过神来嗯了声
“哼，城里空气可不赶这好，是吧？”
“嗯，这空气是挺好”
奶奶喂着鸡叹了口气“这儿哪都好，也哪都不好…”
“奶奶，土豆放在哪？”小白从堂屋里出来喊着
老人把瓢往钟喻怀里一塞，对着屋里叫了几句估计是他爷爷的名字，结果没人答应，赶忙往后面菜园里走
“唉，你爷估计又迷路了，土豆他放的，我去找他”
“哎呦，年纪大了，脑子都不好使了……”
白司辰走近，后面跟着只猫，走两步都要蹭几下他的裤脚
“嘶，小白你身上是不是真抹了猫薄荷？它怎么跟发情了一样？只蹭你？！”钟喻气的用脚把猫给推开，结果就被猫爪子狠厉的抓在了裤脚上，生气的朝他叫着
“……”
白司辰看着说“那么喜欢猫？很想摸？”
钟喻嘀咕着“也不是…虎也是猫科动物……”
“嗯？”
“没什么，我喂完了进去吧”
——
晚上白家奶奶生火做的大锅饭，钟喻在一旁看着老人忙前忙后，白司辰坐在灶台前升火，时不时的添柴，他帮不上什么忙，但又不能干站着，于是戳了戳小白的肩
白司辰回头心领神会，指挥他把台子上的大蒜剥了，于是钟喻搬了个凳子坐在小白边上剥蒜
“小白？你每年都会回来吗？”他边剥边说
“嗯，爷奶年纪大了，没人照看不行”
白司辰从地上也拿了几个蒜开始剥，修长的手指轻松包裹住蒜瓣，他剥的很有技巧，修剪的整齐的指甲轻扣，沿着蒜头处尾巴一拽，整个皮就掉了
钟喻看的自己都忘了动手了直到男生一个脑蹦子轻弹才回过神来
“总是喜欢发呆？看什么呢？”小白捏着蒜瓣笑着说
钟喻脸一红“没…你太好看了，忍不住而已…”
忽的微垂的眼睛被他小指轻扫
“掉了根睫毛”
“哦”
钟喻感觉自己真的好废，在这个人面前他永远都强势不起来，对方轻声安慰几句自己毛就自动顺了
而且好像也舍不得跟他生气
世间亿万分之一的概率才会生出白司辰这样的人吧，还让他遇上了
想着钟喻身体往小白身上靠着，被男生稳稳拖住，低声说“怎么了”
“有点困了”
“要不去睡…”话还没说完白梦大喊大叫的进来“哥！！我刚才去梁上大爹家了，从他儿子哪顺顺了各种各样的炮！！快帮我放，我想玩！！”
白梦趴在门边看他俩，兴奋的心情泼了盆冷水“不好意思，我打扰到你俩了，我只就走”
我真贱啊，干嘛要进来？！！！心里默默扇自己巴掌
钟喻脸红的坐起，白司辰笑着夺过他手里的蒜说“去玩吧，记得大城市禁炮，去试试”
钟喻起身洗手看着他“你不玩？”
白司辰轻笑着摇头“明天除夕，有些菜要提前备着”或许是看出了钟喻的疑问他继续说“白里浔晚上过年，明天早上可以陪你睡觉，晚上是要熬夜的，凌晨要放烟花呢”
“炮我明天可以陪你玩”
“记得跟白梦说别放完了”
钟喻恍然笑了声，低下头“小白，你真的是…”
“嗯？”他剥着蒜抬头，接过就被钟喻拉着手站了起来
“还早着呢，大不了我帮忙，我不管，我第一次放你得陪我”钟喻连拉带扯的把人给拉了出来，白司辰依着他出了门，坐在门沿出的板凳上，过了会儿进去看了下火，然后又出来
钟喻确实没玩过，看着眼前一小堆炮竹，站着无言“你是把人家屋里的炮都拿完了吗？”
“我说了，那小孩自己送我的，他爸给他买了一车炮，他把他玩过后不想玩了的给我了”
“我看着不要白不要，走的时候顺了一堆”
钟喻抱倪着眼看她满脸不信问了句小孩几岁，被白梦拿着小孩玩的摔炮丢，一步一响
门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狸花猫又跳了回来蹲在白司辰脚边舔毛
白梦从一堆炮竹里挑了个孔雀开屏递给钟喻
“给，点吧”
“你怎么不点？”钟喻抄着手没接
“我不敢”
“我也不敢…”大丈夫能屈能伸
“废物”
“……”
白梦拿着炮竹进屋把她哥捞了出来，钟喻这时正蹲在沿坎上往下面丢擦炮，他也就只敢玩个这个…
看她们出来自觉站起来往白梦哪站着，小白拿着炮竹去了院子边上，找准引线用火钳夹着炭火点燃
瞬间炮竹孔雀开屏般炸了起来，蹿的火星子五颜六色，烟雾侧边冲起
或许是时机刚好，钟喻站在正对面，炮竹炸在那人身后，极度曝光模糊了人的身形，美的不可方物…他透过烟雾直直望向那人眼睛，耳边响着白梦的呼声
眼睛无法像相机一样记录很多事，或许余生的某个时间他会调侃记忆模糊了这个画面，但现在他只觉得这一瞬间至少画面的中心他会记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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