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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3

月光漫过窗棂,将时蕴卧房镀上一层银霜。她在父母膝下撒够了娇,又与兄长道过晚安,这才回到独属自己的小天地。房门一关,仿佛隔绝了所有尘嚣,时蕴长舒一口气,整个人直挺挺倒进柔软的锦被里。

“果然,只有在自己家里,才最……” 念头未落,倦意已如潮水般涌来。她满足地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抱着被子滚了两圈,脸颊蹭着光滑的缎面,只觉四肢百骸都松快下来,片刻便沉入梦乡。

谁也未察觉,一缕极其细微的金色流光,在她呼吸均匀后悄然浮现。它似有生命般,缠绕盘旋,小心翼翼地贴近时蕴沉睡的身躯。最终,流光悬停在她光洁的额前,犹疑地、近乎笨拙地晃悠了十几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它谨慎地分剥出头发丝儿般纤细的一缕,轻轻点在时蕴额心。见她毫无反应,这缕金光才如释重负般,倏地融入了她的肌肤深处,消失不见。

厅堂

夜色更深。欢忆依偎在顾旭温暖的怀中闭目养神。蓦地,她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眸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他们这次又想干什么?” 清冷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宁静。

顾旭宽厚的手掌轻轻拍抚着她的肩背,嗓音低沉而柔和:“静观其变吧。只要对若汐……或者说,只要不危及我们珍视的人,便当他们不存在好了。” 他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发顶,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欢忆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重新靠回他怀里,只是眼底的警觉并未完全散去。

沧溟,岚馨殿

晨曦尚未完全点亮天际,岚馨殿内已是灯火通明。殿内陈设无不精美华丽,此刻更是被擦拭得光可鉴人。

“唉呀!那匹鲛绡纱再挂高些!对,就那里!快!那盆玉叶金枝的叶子,一片灰都不能有!仔细擦!” 繁君语速飞快,像只忙碌的雀鸟,指挥着侍女们做最后的清扫布置,裙摆随着她的动作不停翻飞,“明日可是公主殿下回宫和王后娘娘生辰的大日子,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是!” 侍女们齐声应道,动作麻利却井然有序。

一旁的流君看着妹妹焦急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上前拍了拍她的背:“至于这般紧张么?公主又不是头一遭回来。”

“你——不——懂!” 繁君转过头,故意拖长了调子,一字一顿,圆溜溜的眼睛里闪着光,“姐姐,咱们这两位,甭管哪位回鸾,那都像是天上落下金凤凰!你知道这叫什么吗?叫什么来着?” 她苦恼地挠挠头,试图想起那个听公主提过的词,“含……含……”

“含——金——量——” 流君学着妹妹的腔调,带着笑意提醒道。

“哦!对对对!含金量!” 繁君一拍手,眼睛亮晶晶的,“咱们的公主,自然值得最最顶好的!”

流君眼中也泛起温柔的怀念:“这话倒是不假。” 随即,她话锋一转,带着点促狭的笑意,“不过话说回来,最盼着宸玥公主回来的,恐怕还不是你我。”

“嗯?” 繁君一愣。

流君朝某个方向抬了抬下巴,意味深长地压低声音:“那几位小姐啊……”

惜云殿

殿内弥漫着淡淡的馨香。一面巨大的云母屏风前,欢瑶身着深红宫装长袍,其上用金线细细绣绘的凤凰振翅欲飞,仿佛下一刻便要破衣而出。她本就生得明媚,此时盛装之下,更显出逼人的雍容华贵。

“哥哥,哥哥!快看!这身如何?姐姐会喜欢吗?” 她像只快乐的花孔雀,在原地轻盈地转了个圈,裙裾飞扬,流苏叮咚。

年轻的帝王溟渊,褪去了朝堂上的威严冷峻,此刻眼中只剩下满满的宠溺。他专注地看着心爱的王后,认真地颔首:“好看。我们阿瑶穿什么都好看,便是九天玄女下凡,也得逊你三分。” 他一边真心实意地夸赞,一边还配合地轻轻鼓掌。这位在外运筹帷幄、令行禁止的少年君主,此刻却极有耐心地陪着娇妻挑选衣物、搭配首饰、挑选胭脂水粉……如此这般,足足耗费了一个时辰,才终于让挑剔的王后殿下满意。

翌日清晨

急促的敲门声如同鼓点,持续不断地敲打着时蕴的梦境。她挣扎着从被窝里爬起,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指尖触及眼角的刹那,动作却猛地一顿。她放下手,眼中睡意瞬间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极其锐利、转瞬即逝的光亮。

“这次……会是什么呢?” 一丝若有似无的预感,悄然浮上心头。

岚馨殿外

宫门巍峨。太监高昂尖细的唱喏声远远传来:“明懿长公主及家眷到——!”

殿内,正与溟渊说话的欢瑶闻声,眼睛骤然一亮,整个人像被点燃的焰火。她甚至来不及整理仪态,几乎是下意识地,撩起繁复华美的裙裾,便向殿外跑去。

“阿瑶!慢些!” 身后立刻传来溟渊带着无奈与纵容的低唤。

欢瑶哪还顾得上许多,她如同一只归巢的雏鸟,直直扑向刚刚踏入宫门的身影:“姐姐!你可算回来啦!”

巨大的冲力让欢忆身体一晃,连连后退,幸得旁边的顾旭眼疾手快,坚实的手臂稳稳揽住她的腰肢,才让她免于摔倒。欢瑶这才松开手,小脸红扑扑的,满是兴奋。

欢忆站稳身形,目光第一时间投向妹妹。她仔细地、不动声色地将欢瑶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脸色红润有光彩,眼神清澈透亮,浑身上下洋溢着被娇宠呵护的幸福气息。欢忆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开一丝——看来溟渊确实将她的小阿瑶照顾得极好。

这个习惯性的“审视”并非无的放矢。深宫之中,纵有帝王独宠,也难保没有暗藏的刀光剑影。说来也奇,欢瑶自己对后宫纳妃一事浑不在意,甚至溟渊初登基时,她听闻外头传说的“宫斗”轶事,竟生出几分好奇心来,反倒催促着溟渊:“你就随便再找几个愿意进来的嘛,一个人闷得很。” 溟渊拗不过她,果真随意点了几个自愿入宫的女子,连册封礼都省了,封号更是由着欢瑶随心而取。当礼官小心翼翼请示相关仪程时,这位年轻的帝王竟一脸茫然地反问:“还有这些事吗?” 后来欢忆得知此事,默然无语,竟不知该感叹自家妹妹的“别致爱好”,还是该佩服溟渊这份“你说啥就是啥”的无条件纵容。就连顾旭听闻后,也忍不住莞尔摇头:“额……我这个小姨子这爱好,还真是……与众不同。”

就在欢忆打量的片刻,时蕴和辰允已上前一步,规规矩矩地向欢瑶行礼:“外甥/外甥女见过小姨!”

“哎呀,快别行礼啦!” 欢瑶一手挽住欢忆的胳膊,另一手自然地牵起时蕴的手,再次迫不及待地催促起来,“快走快走,宴席时辰快到了!” 话音未落,她已拉着姐姐和外甥女,脚步轻快地朝着岚馨殿内小跑而去,留下身后一脸温和无奈的顾旭和含笑注视的溟渊,以及默默跟在后面的辰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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