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凛第一次遇见小哑巴的时候正在给山下一户人家送米,只瞧见他站远处的田埂上巴巴的望着,却不敢靠近。
他们虽然是占山的土匪,但从来不胡作非为,还经常劫富济贫,专挑那些做尽恶事的地主抢。他们这群人都是实在吃不起饭,上山找活路的。这样的世道,谁也说不上个对错。
看小哑巴那一身就晓得他家里情况困难,想来讨点吃的又不敢靠近,他就装了一袋米大步走过去。
小哑巴胆子小,见他过来就吓得想跑,被他抓住后领拽了回来,把米袋子塞进小哑巴怀里。
小哑巴抬头看他时,高凛看直了眼,盯着他瞧了半晌。
嘿,不怪他看,他真是头一回见男娃子长小哑巴这样的,比小姑娘还白净。
脸上虽然沾了灰,但是一看那皮底儿就是白的,一双清澈的眼睛怯生生的望过来,瞧得人心痒。
估计长期都没吃饱过饭,细胳膊细腿的,寒冬腊月身上就只穿了一件发灰的薄大褂,风一吹,衣服贴在身上,瞧着没有二两肉,下一秒能被吹跑咯!
“你叫什么名字?”
“陶安。”陶安声音小,高凛一时没听清,凑到他跟前又问:“什么名儿?”
“陶安。”陶安又重复了一次,他紧紧抱住怀里的米,“谢谢你。”
“那你打算怎么谢老子?”
高凛故意逗他,他生得浓眉大眼,身形高大,很有压迫感,陶安听到这话怔住了,他家里穷,没什么可还情的。
意识到这点,陶安低下头,依依不舍的把怀里的米还给了高凛,高凛看了一眼,没接。
“你先拿回去吧,等老子啥时候想好了,来找你要也成。”
“我家什么都没有。”
高凛没管,只问他:“你是哪个村的?”
“前面那个莲花村。”
高凛顺着陶安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眉头一挑,不得了,这傻小子竟然跑了十里地来讨米!
“你多大了?”
“十八了。”
“十八?”高凛打量起眼前还不及自己胸膛的傻小子,皱起了眉头,“你家里一点吃的都没有了?”
“有,但是家里还有爹娘和两个哥哥,我们五口人不够吃……我前几天放牛路过这看到你们在发米,就想来看看。”
陶安局促的抱紧手里的米,以前爹和两个哥哥找到活干后也滋润过一段日子,直到大哥有次上工从楼上摔下来瘫了,家里的日子就变得紧巴巴了。
大哥的药就得花不少钱,爹和二哥干的活拿到的钱也越来越少。他想分担,去找活人家都不肯收他,都嫌弃他个子小没有力气,最后也只能干些杂活,赚不到啥钱。今年庄稼收成也不行,现在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高凛了然,收敛起了逗弄的心思,“你等会,我再给你去装点。”
“不用,这些就够了!”陶安喊道,但高凛跑得太快,压根没听到他喊了啥。
拿好米,高凛送陶安回了村,临走把怀里两包米都塞给他,“就前边儿那屋?”
“对,就是那里。”
高凛看了眼,一个还算大的土胚房。
“下次你不用跑这么远,我来这找你。”
“不用不用,也不是很远。”陶安急声道,又扯了扯高凛的袖子,“要不进我家坐坐吧,走了这么久都没喝口水。”
“我还有事,下次来。”
陶安有些气馁,低低的应了一声,高凛看他一眼,“你给我端碗水吧,这会儿是有点渴。”
“好!”陶安瞬间笑了起来,抱起米进屋,出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个瓷碗。
把碗递到高凛面前的时候,眼尾微弯,眸子缀着光,招人得不行,高凛接过碗都忘了喝水,只呆呆的望着他。
“怎么了?”
“没。”高凛忙喝完水,把碗递给陶安,头也不回的跑了。
当天夜里他就做了个梦,梦里他跟陶安穿着一身红衣裳拜堂,弟兄们都在旁边喊陶安嫂子,喊得他脸绯红,忙往自己怀里钻。
那么瘦小个人,抱怀里竟然是软的,勾了他一身邪火。
第二天高凛跑到了莲花村,远远望见那座土胚房,门开着但没见着人。
他有些着急,转头才见到不远处的田里有个纤瘦的人影正背着背篓往这边走。那背篓比陶安上半身还宽大,远远望着,能把他压垮咯!
高凛忙冲过去接过他身后的背篓,他劲大,单手拎着都毫不费力。
“你怎么来了?”陶安笑问,他今天脸洗干净了,瞧着白生生的,不像是这村里的人,看着更像那城里养尊处优的小少爷。
高凛霎时红了脸,忙移开视线,“今天没事,就来了,你这背的什么?”
“割的牛草,现在天冷了,等过些日子,草也看不到了。”
“嗯。”高凛低头看他拿着镰刀的手,全是些割伤,一下愣住了。
抓起他的手一看,手背看着白净,掌心却布满了结疤的小伤口和一层薄茧,可能刚才割草使了点劲,有一处茧疤破了,现在血凝固黏在手心,看得人心疼。
他又抓起陶安另一只手,都是一样。
“怎么了?”陶安见高凛沉了脸,有点害怕,他想缩回被抓住的手,却被握得更紧了。
“我想好让你怎么谢我了。”
听到这陶安抬头看他,一双眼睛亮得很,看得高凛心软不已,他攥紧掌心的手,“你跟我吧,跟了我以后就不用干这些活,老子养着你。”
陶安吓了一跳,不晓得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收回自己的手往家里跑,高凛远远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笑了笑,大步跟了上去。
刚跑回屋,陶安他娘出来了,见他忙里慌的,连背篓都不见了,“小安,你不是去割牛草了吗,背篓呢?”
“背篓……”陶安急得往远处看,高凛正拎着背篓大步往这边走,陶安他娘也瞧见了,问他:“这是哪个?你认得?”
陶安红了脸,“昨天给我们米的就是他。”
“哎哟,那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
陶安他娘赶紧迎了上去,“大恩人,屋里坐撒。”
高凛看了陶安一眼,笑道:“好啊。”
堂屋只有几个歪斜的木凳和一张桌子,高凛把背篓放在堂屋边角上,坐到了木凳上,见陶安贴在门边不过来,朝他招了招手,“你过来坐啊,离那么远做什么?”
陶安不敢过去,他还没忘刚才高凛说的话。
“你这孩子,陪大恩人聊聊撒,站那边干甚?”陶安他娘拉着陶安过去坐下,冲高凛笑道:“大恩人,你先坐,我去拿点吃的。”
说完她就进了灶屋。
高凛见陶安坐立不安的模样,心痒得很,又想逗逗他,“怎么?不乐意做老子压寨夫人?”
陶安忙端着板凳往外边挪了几步,高凛直接起身拉住他,“咋?怕我吃了你?”
“我……我是男人。”
陶安知道自己力气小,也不挣扎了,怯怯的望着高凛,“我可以给你干活,虽然我力气小,但……我会尽力的。”
“老子不缺干活的。”高凛盯着陶安,见他那双眼睛跟水似的,清澈还亮得很,又想起昨夜那个梦,那么瘦,抱起来却那么软。
突出的喉结忍不住滚动了好几下,“老子单了二十四年,就缺个压寨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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