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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齐之以刑

秋雨滂沱,已属漠北奇观。

一队人疾行檐下。宇文增提衫小跑,挣着往前的机会给江谈夙遮雨。

江谈夙一把拨开他的手腕,伞偏斜,雨泼在江谈夙面上,仿佛浇着一尊判官相。直到此刻,宇文增恍然初醒,这位新来的县主与他平日调笑的娘子不同。

还是原来那个会客厅堂,江谈夙罗袜浸湿,踩在地上一步一个水印。

任是堂中升起旺火,她也冷得牙关疼。

她坐到上方,啜了一口热茶。地上躺着两个人,拓跋骨活着,无头婢女自然是死了。

一个时辰前,那双死目还含泪相睇,波折不断,江谈夙当时以为她是受刺客威胁,恐惧流泪,回想来,原是她料定今日要死,强忍不住死前的悲哀。

拓跋骨趴在地上,腰上衣物褪去,伤口涂了大量的止血药。

江谈夙好奇起他与女死者的关系。

不过她先开口,却是极重的一声呼唤:“宇文通判。”

宇文增后脊骨一凛,回她:“县主还有何吩咐?”

“宇文家的婢女行刺我,难道不是受你指使?”江谈夙捧着热茶,缓解指尖冰凉。

宇文增扑通一下跪下去,面貌尚算从容:“县主明察,这个妖女潜入我府中已有半月余,臣完全不知她的真实身份。她是臣从梁使丞之子手里赢来的。”

“哦?”江谈夙提调。

“半月前,我与梁公子赛马,梁公子连输两局,将随行的三名婢女当作礼物送予我。当日高公子与简庆也都在,我可请他们来一一说明。”宇文增联想到梁岱衡借刀杀人,利用他一事,便后悔地捶掌。

江谈夙瞧他十分懊丧,暂且不提他与女婢的事,又问他:“那你是不知道拓跋骨与这婢女的关系咯?”

“不知。完全不知。”宇文增昂头,目光半点不敢挪移,直直回望江谈夙。

江谈夙走下来,脚尖踢了踢拓跋骨的肩膀。此人毫无反应。

“看来他是躺舒服了,把他翻过来。”

侍卫立刻上前,粗鲁将他翻转,这一翻转,后背伤口碰触到地面,立刻引起拓跋骨全身蜷缩呻吟。

拓跋骨牙齿在嘴唇上厮磨,用一种疼抵御另一种疼。

江谈夙蹲下问他:“你与她什么关系?”

“不说,我就将她尸体悬挂城下十日,等她的花娘妹子来领。”江谈夙冷着脸,与拓跋骨谈条件:“你将主谋都供出来,我就厚葬她,请傩神为她做法,让她死得解脱。”

拓跋骨提笑,笑得上气不喘下气,咳出一口血,吼:“你与他们有何不同?仗着权势为所欲为。”

江谈夙捕捉他话里意思,反问:“他们是指梁仁弼与梁岱衡?”

拓跋骨狠狠瞪她。

江谈夙揉额,只说:“我不能保证握有权力的人都是善者,但善者必须握有权力,才能对抗像你这样的恶鬼。你也只是一头小恶鬼,你不说,自然有许多人愿意站出来说。譬如她的花娘。”

侍卫长立刻上前去搬婢女的尸首,裹上白布拖出去。

拓跋骨瞧着江谈夙半分不让的脸色,又看着那白布从眼角渐渐流失,眼泪并血水流满一脸。

宇文增在一旁看得稀奇,小声道:“你杀了她,又护着她,真是怪人。”

拓跋骨嚎啕,他确实杀了她,可杀完又相当悔恨。

猛汉落泪,着实丑狞。

江谈夙看得不耐,道:“你不想着死掉的那个,也要想着活着的那个。梁家父子已是瓮中之鳖,那位花娘子能不能脱罪,还要看你。退一万步讲,倘若梁家父子把那位娘子也杀了,我也能替你收拾尸骨,让她们姐妹合葬一起。拓跋骨,你无非是死前再做一次善人而已。”

许是最后一句话让拓跋骨心防攻陷。他将事情交代出来。

死去的婢女原名叫雅剌朵,鹘夏人,因父母是战俘,居大朔,那位花娘叫花剌朵,二人是姐妹。

拓跋骨是个情痴,两年前遇见这两位姐妹花,便将她们养在灵州城。

半年前,花剌朵怀孕,本是喜事,但拓跋骨没想到,由于姐妹二人的父母是战俘,花剌朵肚中的孩子,若是男丁也要继续挂上战俘的牌子,一出生便要送去俘虏营如牲畜般养大,再送到权贵家中当奴隶。

梁岱衡知晓此事后,便直接派人将花剌朵拉走,送进女俘营,与拓跋骨说,让她在那里待到生产为止。若是女丁送还给他,若是男丁便直接带走。

拓跋骨花了许多钱,梁岱衡才肯点头能让雅剌朵去替代花剌朵,假装生产过后,将雅剌朵送回来。

只是,梁岱衡要拓跋骨去杀徐鉴。

拓跋骨杀了徐鉴,梁岱衡转手将他送的钱拿去替他赎罪。

如此一来,拓跋骨便认为可以无罪释放,与姐妹花仍旧在一起。

可左等右等,梁岱衡只天天拉着他吃喝玩乐,并不真意要送回花剌朵。

直至江谈夙到来,梁岱衡招他去饮酒,醉醺醺间,梁岱衡让他见了花剌朵。

花剌朵腹部隆起,看得拓跋骨心生欢喜,他那刻念的反倒是未出世的孩子。

梁岱衡与他厚情厚谊,推心置腹地讲,让拓跋骨去刺杀江谈夙,只要江谈夙死了,灵州就会乱,哪里还有人管马倌案,更无人会关心拓跋骨与他的相好。

“你入城时,我见过你,少女之姿,柔弱得像一只小鸟。我观察你一阵子,见你不会武功,出行带的侍卫也不多。我认为杀你不过是掐死一只雏鸟而已。”

拓跋骨两目干涸空洞,仿佛被这头雏鸟啄死在原地。

江谈夙听完他讲述之事,苦笑:“朔京里可听不到这等边关情事。战俘后代如何处置这种问题,在朔京大人们的眼里,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在你这里却难办得很。于情,你有被迫的苦衷,但于法于理,你当街杀人,刺杀朝廷官员,都是泯灭良心的死罪。”

拓跋骨却骤然翻坐而起,任由腰伤肆虐,恶狠狠道:“我祖辈虽非大朔人,担任仓监时却无半点惰慢,一心为国,只因皇帝不喜胡人,便撤了他的官。你口中之法只是大朔人的法。花娘有何罪,我儿有何罪,为什么要拉去为奴为娼?你以大朔法治我,能服大朔,能服天下否?”

江谈夙拧眉,反笑道:“依你说,杀了人都按贵贱来赎罪,这就是公平了?公道是要在你没有侵害他人性命之上,再来谈的。徐鉴何其无辜,他的妻儿难道就活该守寡吗?”

她砸了茶杯,宇文增战战兢兢起身,给她又斟了一杯,道:“再砸,再砸。”

江谈夙果真再砸,让人将拓跋骨送至刘绍樊管的牢里,又亲笔写信给刘绍樊,告诉他拓跋骨死了,他那个郡丞之位不要也罢。

夜深,雨停。

宇文增抄着手蹑步进厅,悄声唤:“县主,雨歇了,亭侯府的人已到,你看是否该启程回府?”

江谈夙支着下颌打瞌睡,方才拓跋骨一顿闹之后,她疲得很。

宇文增就着火光窥她睡颜,徘徊片刻,低吟一句“素艳雪凝树,清香风满枝”,又感慨:“露寒清透骨,风定远含芬。”

门外噼啪一声脆响,有树断了。

宇文增奔跑出去,果真那株凤尾松一根粗枝被折断,他哎哟心疼,难得移栽过来,只活了这么一株,谁这么辣手催树?

四下侍卫茫然看着那棵神不知鬼不觉就断了的树。

宇文增揉着胸口,又踱进去,江谈夙被他搅扰醒了,恭声道:“县主,是时辰该回府了。”

江谈夙却道:“不急。”

怎么又不急了?

宇文增心虚,他盼着江谈夙别追责。

江谈夙偏不如他意,闲聊起来:“宇文通判,我瞧你院里珍奇不少,花了不少银两吧?”

宇文增立刻不心疼了,洒脱道:“都是友人相送,不花钱。”

宇文增这种细心办事的人,尾巴肯定藏得很好,对付这种人,江谈夙有经验。

“我看着就是花了许多钱。”

胡搅蛮缠。

宇文增:“当真不花钱。臣的友人知晓我喜欢摆弄花草,才托人寻来苗子,让我闲时取乐而已。”

“山茶难养,椒兰娇贵,这些花在灵州能活,不仅费功夫,也费养料,还需专人看管。你那么大的园子,总不至于亲力亲为吧。怎么能说不花钱呢?”

继续胡搅蛮缠。

宇文增白脸更白了,忍痛道:“县主若是喜欢,我将它们都迁去亭侯府吧。”

“不好。”江谈夙秀挺鼻子一皱,笑道:“我又不爱摆弄花草。我要的是通判。”

宇文增心驰荡漾,但很快冷静下来,听出别样的意思。

屋外一阵风,又是断枝碎裂声,仿佛有只大鸟刚折了一根,现在又奋力踩裂另一根,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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