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面上铃兰花过了期限,干涸枯萎,败在瓶口,凌泽山本打算今天再一起去花店挑选一朵更漂亮的,以此结束一天的约会。
现在,瓶口还是枯萎的花朵,眼前也是枯萎的向南与。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胸腔剧烈的起伏平稳下来,向南与抬头看看凌泽骞,眼角泛红,却无比坚定。
“我,高中时候,对一个男人一见钟情,他大我10岁,可能是从小没感受过这种情感吧,没那样热烈而真挚的体验过被爱,被珍惜。”
“所以,很便宜。”
说到这里,凌泽骞立马攥住了他的手腕,想开口制止,却看见向南与的眼神,只好珉紧牙关。
“那时候才高一,我总是回家很晚,最好是天完全黑了,所有人该干什么干什么,不会注意到我,然后偷偷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轻笑了一声,仿佛在对自己说,也像是在对凌泽骞的眼睛解释,“没事的,他们不会注意到我,不会关心我去了哪里,有没有吃饭,有没有被欺负。”
“所以,在这样的环境里,就太容易了……”
太容易满足了,一点点爱,向南与这个小瓶子就会溢出来了。
“我在一个棋牌室兼职,某天就快要结束我的排班,突然一位客人喝多了非要我留下来继续玩,他估计是认为我是来卖的吧,哈哈。”
这声笑容太难听了,比压垮在地的树杈、陈年的腐肉都要难过,不堪。
凌泽骞只能攥紧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拥抱,安静倾听。
“然后就是很老套的情节,他替我解围,询问我的情况,又一起吃了饭,对吧,我就是很便宜。”
“就这样,我喜欢上了他,当时太傻,以为对方真的会毫无目的地爱自己,”
“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什么工作,但只要他说的话、他的见解,我都觉得是上天的旨意,在我眼里就是从天而降的解脱,来救赎我的。”
“于是,很顺其自然,我们上了床。”
“那会儿,我高一,是个寒假,我还沾沾自喜,他选择了一个环境不错的酒店。”
“刚开始那段时间,他对我真的还不错,会开导我在学校里的不愉快,带我去见他的朋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他还替我解围,当时真的是……”
向南与自嘲地“哼”一声,凌泽骞感受到他的温度在降低,很冷,表情也沉浸在记忆里,单薄的身体支撑不住而颤抖。
凌泽骞搂紧了他的肩膀,想把他融进自己的身体里面,除了无关痛痒的安慰,他居然找不到任何实质性的话语。
“直到,后来忆起,才发觉他那些朋友的眼神简直是一头凶狠的狼,在看待软弱的宠物,原来那场饭局,我才是菜。”
“甜蜜的伪装迟早有一天会卸下,某次,我在他家里等他回来,直到深夜,门口才传来声音,他喝了很多酒,走路都是摇摇晃晃的。”
“然后……”
说到这里,他控制不住挠自己的手,大腿,仿佛要把什么烙印生生从自己身上挖下去!
凌泽骞都感到了一阵痛意,赶忙阻止了他的动作,牢牢握在向南与的手。
“然后,来了很多人,很多人,到底有多少,我都忘记了,只记得他是第一个,他直接硬来的,我实在太疼了,挣扎着要逃跑。”
“他就压着我的肩膀,我还清晰记得,耳边都是笑声,无比丑陋的笑声,疼痛让我无法睁开眼睛。”
“之后,他点了支烟,没有抽。”
他说到这里,凌泽骞突然想到向南与后背圆形的褐色疤痕,身体一僵,眼神控制不住看向他的后背。
向南与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头看了凌泽骞一眼,那个眼神实在太悲伤,太哀戚了,就仿佛在一个漆黑的洞穴之中,无论怎样攀爬,都始终看不见出口。
凌泽骞看的心都在滴血,眼眶泛红,他没想到……向南与身上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对,我在逃在跑,从床尾到床头,他的烟也就烧了多久,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已经不是人,是他的玩具,烟灰缸,永远逃脱不了的玩具。”
“之后,他就坐在一边,看着其他人,一个接一个……”
“一个接一个……”
“嗯……”
说到这里,向南与实在坚持不住了,他双手抱住自己,身体不断下沉,把自己埋进去,躲起来,谁也看不见就好了。
凌泽骞现在只有心疼,心疼到颤抖,胸膛里面仿佛被这几句话捅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血淋淋,怎么也堵不住,只能任由冷风往里面灌。
他只能抱紧向南与,手掌融进他的皮肤里,把那个破碎的向南与,一点一点拼好,然后放进充满爱的糖罐子里。
凌泽骞的眼泪止不住溢出来,“好了,好了,宝贝,南与,这都不是你的错,南与,我爱你,我爱你,我永远不会那样对你,南与。”
“南与,我爱你。”
他不断的重复呼喊向南与的名字,眼泪啪嗒啪嗒掉出来,掉在俩人的胸膛、衣服,模糊了双眼。
凌泽骞不想让他再说下去了,他真的后悔,后悔让向南与再揭开这样血淋淋的过去。
但向南与还是开口了,“我不是害怕黑暗,而是没有窗户。”
他的家里每间屋子都有窗户,而且存在感极强。
“第二天酒醒之后,我以为会得到安慰,但没有,什么都没有,直到我崩溃大哭。”
“他告诉我,这是他爱我,如果我也爱他,就要接受这些事情,如果不做,那就是不爱他。”
“如果你这么无聊的话,怎么还会有人喜欢你呢?”
“我真的太傻了,太蠢了,就……”
向南与紧紧攥着手,指尖几乎嵌进了肉里,也丝毫感受不到疼痛,直到凌泽骞掰开他的手心,鲜血糊了满手。
凌泽骞不想让他再说了,他感觉自己的心太疼了,向南与每一句话都在挖肉。
“到后来,我的纵容换不回他的爱,只有更加粗暴的对待,暑假,他把我关进了地下室。”
“里面什么都看不见,没有窗户,没有太阳,没有水,只有我的一次次崩溃痛哭与撕心裂肺的请求。”
“到后来,他牵进来一只很大很大的狗,”
讲到这里,那副痛苦的画面在脑海里清晰播放,向南与闭上眼,深呼了一口气,又摸了摸自己血淋淋的手心。
“他在我的脖子上套了铁项圈,而另一边连着那只狗,只要我微微挣扎,狗的项圈就会收紧,如果我不动,那就是我窒息而往。”
“他甚至放了狗粮,说如果你不杀死它,那这个相机一定会录下更加**的一幕。”
向南与感觉自己全身都烂透了,就是一个怎样也修不好的破娃娃,怎样都无法修补,他只能这样了。
浑身的血液仿佛停滞,凌泽骞搂着他,感受到他越来越冷,向南与仿佛一滩快要融化的冰块,怎么也握不住了。
说到这里,向南与眼神空洞而麻木,眼眶通红,却没有眼泪,仿佛自己处于一个怎么也找不到出口的迷宫,干脆放弃挣扎。
脱力倒下……
“向南与、向南与!”
他的身体一点一点下滑,凌泽骞赶紧搂住他的肩膀,小心翼翼错开受伤的掌心,把人完完全全融进自己怀里。
“向南与,你特别好,向南与,对于我来说,你是天上的星星,是我不好奢求的宝物,向南与,我爱你啊!”
凌泽骞紧紧抱住他,耳朵贴着耳朵,肩膀贴着肩膀,胸膛上的血窟窿越来越大,他又无力填补,他无法说出口让向南与忘记那段记忆。
而自己又该如何填补那段噩梦呢?
只有心疼,全身上下充满了对向南与无尽的心疼,为什么不能让他早点遇见向南与呢?
为什么不让自己早点拥抱他?
“好了好了,宝贝,忘了吧。”
“你以后都有我,我永远不会那样对你。”
向南与浑身颤抖,说完之后,泪水才夺眶而出,压抑着声音抽泣。
“我……”
“不值得。”
凌泽骞的手从他胳膊下穿过去,完全接纳一个人的姿态将向南与牢牢锁进怀里,榨干俩人所有的空隙与空气。
小心翼翼托住他的下巴,让向南与睁开眼睛看清楚自己,“不,你配得上所有珍贵的东西,对我来说,你是上天送给我最价值连城的宝物。”
向南与被他塞得满满当当,喘不过气,只好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太炙热了,热的几乎要把他烙出洞口。
仿佛掉进了一个火炉之中,全身被火焰包裹,心口填的满满当当,不留一丝空隙,甚至碾过那块压在最深处的巨石,燃烧成灰烬,然后灰飞烟灭,只剩下一片滚烫的岩浆。
滚过全身血液,融化所有透骨的寒意。
连大脑都是热乎的,向南与不顾手心的伤口,用力地回抱住凌泽骞,下巴埋进的胸膛之中,泪水糊了满脸。
耳边都是凌泽骞剧烈的心跳,好像每一声都在叙述爱意,塞满了他的大脑。
凌泽骞的胸膛无比宽厚,炙热,那么温暖,几乎恍惚,向南与控制不住想要靠近,把自己完全埋进这个胸膛之中。
“我是你的,永远属于你,向南与,我不会背叛你,我永远爱你,向南与!”
他听见胸膛里剧烈的起伏,仿佛那些动听的话语就顺着大脑、耳朵的每一处脉络、血液飘进去,融进血肉里。
“嗯……”
向南与点了点头,哽咽着回答。
“你别害怕,向南与,你对于我来说是无价的,是最宝贵的财富。”
不是什么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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