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米莉娅接受过奥列尔和谢廖沙从奥夫娜那里得来的教育，那么她就会知道：即使是对于降神者们来说，鬼魂依然是很强大的存在，他们不会轻易命令鬼魂做事，更不会利用他们伤害别人。
但恶魔才不会管这些，他们比鬼魂强大太多，因而也有了更多的限制，抛去这些限制不提，恶魔想利用鬼魂去伤害别人其实非常简单。
米莉娅不知道弗拉基米尔对眼前这个女性鬼魂承诺了什么，她竟然愿意听他的话去伤害别人。
女孩明显是被烧死的，浑身都是烧焦的痕迹，一条手臂上还有很长一条红色的痕迹，整个人烟熏火燎的。
米莉娅吸了吸鼻子，她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其中还掺杂着咸腥的血味。
弗拉基米尔看出米莉娅对女孩感兴趣，他嘴角弯起一个弧度：“在想我答应了她什么吗？我可以告诉你。”
“她的名字叫狄安娜，在二十多年前的一场车祸被烧死了，同样被烧死的还有她的朋友塔拉，火焰将她们炙烤在了一起，连同鬼魂也在不能分开。”
这段话的信息量可不小，二十多年前，她立刻就想到了那件事情。再听到弗拉基米尔提到的两个名字：狄安娜，塔拉。
她想起来了，萨特维带来的案件卷宗里面提到过，狄安娜和塔拉是两个最后的受害者，眼见其他参与召唤仪式的女孩全部死去，她们结伴租了一辆车企图离开夫基斯克市，但在路上出了意外。
她不需要问弗拉基米尔是如何将两个鬼魂分开的，狄安娜手臂上的那道红色痕迹就是答案。
“算了，我不感兴趣。”
结业考试就要开始了，米莉娅匆匆走进教室，和平时上课不一样，考试的时候大家都更喜欢坐在最后面，米莉娅走进来时只剩下了前两排的位置。
她也就随便坐了。
紧跟其后的弗拉基米尔在她前排落座。
不知是不是听了弗拉基米尔的吩咐，考试的时候，狄安娜的鬼魂再次出现了，她飘荡在米莉娅的桌子旁边，几次碰掉她放在桌边的东西，还若无其事地自言自语，又像是故意说给她听：「维克托希望你知道，这样你就能保护自己。」
米莉娅被狄安娜烦的不行，只好停下手中的笔，她第一次尝试不出声地与鬼魂沟通：「维克托？我以为你是听弗拉基米尔的话。」
「不一样吗？」狄安娜在课桌右边歪头直勾勾看着她，监考老师冲她的方向咳嗽了两声，走过来从狄安娜的身体中穿过，大声说道：“考试的时候不要东张西望！”
米莉娅只好赶紧把头低下，她对狄安娜说道：「帮个忙，告诉维克托等我考完试再来谈这件事情行吗？」
上午的考试考完，米莉娅照例去食堂角落的桌子去寻找奥列尔，对方看起来有些似乎魂不守舍。她坐下后没多久，弗拉基米尔也跟了过来。
奥列尔抬起头：“所以你和那些限时朋友闹掰了？”
弗拉基米尔微笑道：“这不是看你快毕业了，总不能让米莉娅一个人坐在桌子旁边吧？”
奥列尔毫不留情地白了弗拉基米尔一眼：“得了吧，谁不知道你那些小心思。”
午饭吃到一半，彼得忽然来找奥列尔，他很是局促地站在桌前半米的地方，不安地用手推着眼镜：“奥列尔，我有一件事情想告诉你。”
奥列尔轻轻开口：“什么事？”
彼得扭捏着说：“就是……你知道的，这段时间夫基斯克死了很多人，我妈妈她觉得这地方太不安全了，她计划搬到其他地方去，可能事勃鲁扎克。”
“我可能……需要退出乐队，不过还有乔治维亚在，你可以再找一名鼓手的……”
奥列尔拿着叉子沉默了好久才缓缓地说道：“乔治维亚早些时候找我了。”
“嗯……他怎么说？”
奥列尔抬起头：“他没参加结业考试，他说他父亲突然重病了，他需要立刻开始赚钱给他父亲治病。”
彼得小心翼翼地看着奥列尔的表情，声音小的不能再小：“所以……乐队怎么办？”
奥列尔叹了口气，低声说：“运气好的话，毕业晚会将是我们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演出。”
“好……好的，我会参加的。”
奥列尔勉强朝他笑笑：“乔治维亚也这么说。”
米莉娅的午饭还没吃完，奥列尔就接口准备考试，匆匆地离开了食堂。
弗拉基米尔不紧不慢：“看来你哥哥是在让你提早适应这张桌子面前只有我们两个人。”
“哦，你闭嘴吧，弗拉基米尔。”米莉娅忙不迭地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你让狄安娜在考试时骚扰我的事情我还没提呢！”
“提到这，那我就不得不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弗拉基米尔干脆直截了当，他在桌子上用手托起下巴，眼神狡黠，“很好玩的，你早晚都要会的。”
米莉娅则干脆利落地拿盘子起身：“我说的是考完试后，下午还有考试呢，你忘了吗？”
*
按照每年毕业季的惯例，考完试后的第二天，学校将会举行一个毕业晚会，全校的学生都可以参加，届时学生们还可以自发地表演一些节目给晚会助兴。
当然了，正式的晚会都需要礼服，男生们通常会选择常规西装或者复古的燕尾服，女生们的选择就丰富多样了，只要能和“礼服”搭边的衣服都可以。
但是很不巧，米莉娅的衣橱里并没有一件符合要求的衣服。
她只有两个选择：买一件新的礼服；或者管奥夫娜借一件。
“这么重要的场合，别尔什塔家的女孩难道要借衣服穿吗？”某个恶魔神出鬼没地出现，一如既往地读到米莉娅的想法，“我正要去定制一套西装呢，你要一起去吗？”
米莉娅很想拒绝，但管奥夫娜借衣服确实也太窘迫了点，她在校门口磨蹭了一阵，希望同行的人能再增加一位，这样弗拉基米尔或许就不会贸然提起那件事情。
她没等来别人，却等来了瓦里佳。
按照米莉娅的幻想，毕业考试结束，瓦里佳应该和她的那一大群朋友一起出去玩才对，但对方显然是朝着她来的。
“你们打算去哪？”她的语气仍然是那么直接，带着点习惯性的傲慢，“服装店吗？”
“是的。”米莉娅主动回答道，“你要去哪？”
瓦里佳扬扬下巴：“那就一起吧，我要去你哥哥的店，应该离得不远吧？”
米莉娅想说谢廖沙的店今天不一定开门，但她害怕这么说瓦里佳会扭头就走，于是忍住了。
没想到瓦里佳直接扭头看向弗拉基米尔：“你能回避一下吗？我们会谈论一些女生之间的问题，你不能听。”
弗拉基米尔笑笑：“但我也要去服装店。”
瓦里佳毫不留情：“那就离我们十米远，或者等十几分钟再去，很难吗？”
“不难。”
米莉娅猜到了瓦里佳想说什么：“你想说你舅舅杜夏……”
瓦里佳走出了老远才回答她：“是的，糟透了。”
她烦躁地踢着路边的石子，直到它们滚落到水里：“我怀疑我舅舅得了精神病，他突然开始念叨着恶魔抛弃了他，说他听信了恶魔的谗言，恶魔带走了达拉，玩弄他于股掌之中……”
她看向米莉娅，只有话题关于母亲达拉的时候，瓦里佳的眼里才会出现焦虑：“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如果你也不懂的话，我就只能问你的哥哥了。”
尽管语气仍然傲慢，但在米莉娅的眼里，瓦里佳忽然不再那么讨厌了，她的母亲达拉和舅舅杜夏都是“死亡”操纵的这一场盛大游戏中被利用的可怜虫，甚至她自己已经别无选择到请求于她。
米莉娅对她说了实话：“你母亲的灵魂躯壳被恶魔占据了。”
下一句是她的猜测：“你舅舅想救你母亲，但误入歧途。”
瓦里佳深吸了一口气：“那我应该怎么办？”
她应该怎么办？她们要如何破掉眼前这个局面？
米莉娅开始隐隐头痛。
她没有给瓦里佳答案，只能把她推给了谢廖沙。
她深深地意识到了她知道的还不够多。
然而现实祸不单行，她在服装店里选好一条裙子，结账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面前这条最繁华的道路上，有一辆车因为闯红灯而狠狠地撞上了另一侧的车辆，紧接着，那辆车忽然以一个诡异的力道被整个撅了起来，狠狠地砸向了另一侧的人行横道。
那里正是谢廖沙的神秘物品商店门口。
米莉娅见状赶紧横穿马路跑了过去。
幸运的是，瓦里佳仍然在店里没有出来，被压在飞起的车子下面的人并不是她。
不幸的是，车子下面的人流了很多血，路人合力将翻倒的车子推开之后，她已经失去了呼吸。
米莉娅拎着服装店的纸袋子，看着被鲜血染成褐色的背包微微颤抖起来，那上面挂着一个她非常熟悉的波西米亚风格挂饰。
死者是女巫玛格丽塔。
她曾经说她会解决掉夫基斯克的恶魔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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