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被七月的蝉鸣稀释,沈南风坐在天台的轮椅上,任由傅西洲用焊枪改造的拆绷刀割开腕间的纱布。少年的睫毛上沾着松节油,在阳光下折射出银灰色的光,后颈的烧伤疤随着动作舒展,像只正在晾晒翅膀的星芒鸟。
“疼就咬老子的手。”傅西洲叼着烟,刀片却比画笔还轻,“老子刚在少管所学会这手艺,给那帮小子拆绷带从没见血。”纱布层层剥落时,沈南风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不是恐惧,而是某种期待,像等待一幅压轴的画作揭晓。
绷带落地的瞬间,灰烬突然跳上轮椅扶手,尾巴卷着支荧光笔。傅西洲笑着接过笔,在沈南风腕间的新疤上画星芒:“看,老子给你纹的永久星芒,比纹身店的傻逼图案酷多了。”银灰色的荧光漆渗进疤痕的纹路,像星星的根系扎进皮肤。
“这是我们的共生星芒。”傅西洲摸出打火机,却在火苗窜起时照亮沈南风眼底的自己——那个永远叼着烟的少年,此刻眼里盛满了比火焰更明亮的光。他忽然想起母亲**前说的话:“每个伤疤都是写给宇宙的信。”而他腕间的星芒,或许就是给傅西洲的回信。
午休时,傅西洲端着饭盒闯进病房,里面躺着用米饭堆成的星芒山,山顶插着根烤肠当旗杆。“食堂大妈说这叫‘星空盖饭’,”他踢翻椅子坐下,“老子加了双倍辣酱,专治你没胃口。”沈南风咬下第一口时,眼泪忽然掉下来——不是辣的,而是因为米饭里混着傅西洲指尖的温度。
“哭什么?”傅西洲用拇指抹去他的泪,指腹上沾着荧光漆,“再哭老子就把你推下天台看真星星。”他忽然指向窗外,画室的方向有银灰色的光一闪而过,“猜怎么着?灰烬带着绷带占领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现在老头在跟猫谈判。”
傍晚的康复训练室里,沈南风扶着助行器练习走路。傅西洲蹲在前方,用焊枪在地面熔出星芒引导线:“踩准每颗星星,老子就给你买草莓冰淇淋。”金属与地面摩擦的声响里,沈南风忽然想起母亲教他学步的场景——那时她的手很暖,不像现在,只能从傅西洲的烟盒里摸到温度。
“摔了就当给大地种星星。”傅西洲张开双臂,校服后摆的焦痕在夕阳下泛着金光,“老子接着你。”沈南风迈出第一步,助行器的轮子碾过星芒引导线,地面突然亮起荧光——原来每条线里都嵌着微型LED灯,像撒在人间的碎星。
深夜的天台,傅西洲用投影仪将沈南风的素描投在云层上。画中的少年们坐在轮椅上,腕间的星芒伤疤连接成桥,通向用绷带和焊枪组成的星空。“知道为什么星星不会相撞吗?”傅西洲递来草莓冰淇淋,勺子上刻着星芒图案,“因为它们早就约好了在裂缝里相遇。”
沈南风舔着融化的冰淇淋,看自己的倒影在傅西洲瞳孔里晃成碎光。远处的城市亮起万家灯火,每扇窗户都是个小小的裂缝,而他们的星芒,正在那些裂缝里悄悄生长。“傅西洲,”他轻声说,“谢谢你教会我,疼痛也能变成星星。”
少年的笑声混着蝉鸣撞过来。傅西洲摸出最后一颗薄荷糖,糖纸在夜空中发出脆响。他将糖塞进沈南风嘴里,自己叼着烟指向银河:“记住了,我们不是在治愈伤口,而是在给宇宙打工——专门把疼痛加工成星芒。”
夜风带来画室的气息,三花母猫的叫声里带着骄傲。沈南风摸出薄荷糖盒,里面躺着拆绷刀割下的旧纱布,裂痕处缠着傅西洲的烟丝。他忽然明白,有些伤口永远不会消失,但当它们遇见合适的人,就会变成照亮彼此的光。
“看,”傅西洲指着天空中划过的流星,“又有一颗疼痛变成星星了。”
沈南风笑了,薄荷糖的清凉漫过舌尖。他望着傅西洲后颈的星芒伤疤,望着漫天闪烁的星斗,忽然觉得整个宇宙都在共振——那些曾让他窒息的黑暗,此刻都在星芒的节奏里,变成了生命最璀璨的节拍。
(第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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