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夕掏出手机,打给徐风,“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木夕挂了电话,看着手机,才发现自己原来并不知道徐风家里和公司的电话号码,所以徐风一旦关了手机,她就这样找不到他了。
木夕忍着膝盖上的伤痛,到了徐风家,按了半天门铃,没人应,才想起来徐风给过她钥匙,可是被她放进了抽屉里,没随身带着。
她透过木围栏往里看,发现什么都看不见。
然后她想起之前在徐风家的时候,北面的厨房有面窗户,没拉上百叶窗的时候应该是可以看到一楼的厨房、餐厅和客厅的。
于是她绕到房子后面,后退几步、起跑、纵身一跃,竟真的跳上了院墙,可是什么都还没看清,抵着墙的脚一滑,她顺势想用膝盖撑着,可她忘了膝盖上的伤,瞬间疼得受不住,手上的劲儿泄了,摔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护在膝盖两侧,嘴里呼呼冲伤口的位置吹气。
她抬头看看院墙,咬咬牙,站起身,又是后退几步、起跑,可这时手机响了,她掏出手机一看,赶快接起来。
“徐风,你,你终于开机了!你在哪儿?我想见你。”
“我回工厂处理一些事情,最近这几天会很忙。”
“可是,我......我们......”
“我想静一静,我没事,不会冲动了,你放心。焦阳,他怎么样了?”
“他没事,轻微脑震荡,留院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就好。”
“我......”
“等我忙完了,想好了,会给你打电话的,先这样,我挂了。”
木夕还没想好说些什么,对方就挂断了,她只好一瘸一拐地走了。
二楼的窗帘后,徐风担心地看着她的背影......
木夕坐上出租车,打电话给赵浩。
“喂......”赵浩的声音很慵懒,像是还没起床。
“赵浩,把徐风家里的电话号码,公司的名称、地址、电话都发给我。”
“大姐,我在度蜜月哎,等我醒了再说......”
“现在就醒,现在就发,否则,我打给小雨了!”
“你有什么急事,不能问徐风嘛?!”
“能问他我还找你干嘛?!”
“我昨天又是婚礼又是坐飞机,我在倒时差,睡醒了给你发。”
“你去的是菲律宾,哪儿来的时差?!快!发给我,我有急事,徐风出事了!”
“啊?!好,你先别急,他家里没有电话,公司的信息,嗯,我找出来发给你。”
“好。打扰你们了,回头你们回来我给你赔罪。”
“哎,你俩什么时候能让我俩省省心......行了,先挂了。”
“拜拜。”
木夕回到家,在楼梯上捡起徐风之前掉落的袋子。拿回家,发现雪糕早已化了,绿豆粥和包子早已凉透。
她把雪糕那一袋扔进垃圾桶,把绿豆粥倒进碗里,把包子夹进盘子里,都放进微波炉加热,还好,都还能吃。
那她和徐风呢?是无可挽回的雪糕?还是尚可挽回的包子绿豆粥?......
吃完饭,洗好碗筷,木夕看着厨房,想起徐风一次次在这里忙碌的身影,才发觉柴米油盐早已打败了青春气盛......
木夕去卧室的抽屉里找出徐风家里的钥匙,想起当时徐风给她钥匙时说的话:“这是我家里的钥匙,我想你能随时来,常常来。最好,每天都来。最好,住进来。”说这话时的他,磁性温柔的声音里带着羞涩,清澈明亮的眼中饱含深情。
可自己呢,一次都没用过这把钥匙。
难道就只是因为女孩子的矜持,不好意思往男人家里跑?不是的,而是她压根儿没必要,因为只要想见他了,他就会出现,根本不需要她跑去见他。她想他的时候,他就在了,他想她的时候,他就来了。想到这里,木夕把徐风家里的钥匙串进自己的钥匙圈里。
木夕依旧认真对待工作,认真对待生活,她希望徐风回头找来时,看到的是更好的自己。可是木夕等了一天又一天,徐风依旧没有打电话来。
到了周五,她以为他周末会联系她,可到了周日晚上十点,依旧没动静。她终于忍不住打过去,又是关机。她决定明天请假,去公司找他。
周一早上,木夕先向公司请了假,然后按照赵浩给他的地址,找到了徐风的公司。
可是前台小姐告诉她,没有预约的话还是请她和徐总预约后再来。
她问前台徐风是否在公司,前台小姐跟她说不方便透露。
她正想着找个空档闯进去。
“请问,您找徐总吗?”木夕转头一看,说话的是一位穿着职业套装的女士。
“是的,我找他。”
那位女士又看了她一下,似乎是要确定什么,然后莞尔一笑对木夕说:“请跟我来。”那女士对前台点了点头示意之后,便带着木夕进去了。
木夕跟着那位女士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女士请她在沙发上坐下,又问她是要咖啡还是茶。木夕摆摆手说:“都不需要。谢谢你,你是?”
“我是徐总的助理,姓刘,你可以叫我小刘,徐总就这么叫我。”
“小刘,你好。你认识我?”
小刘笑笑,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个相框递给木夕,“这是你吧?我刚才在前台那儿看着你的侧脸就认出来了。”
木夕接过相框,是一幅素描,画面上一位女孩子微微低着头,扎着低低的马尾,碎发散在耳侧。看得出来,画这幅画的人并不专业,无所谓构图,也没有光影,蓝色的圆珠笔,寥寥数十笔,却让木夕看到了高中时、大学时看书、写作业的自己。
“我从大学毕业就做了徐总的助理,那时起,徐总的办公桌上就有这幅画了。徐总不说自己的私事,即使我问过,他也不告诉我画上的是谁,不过肯定是最重要的人。”
木夕问道:“徐风呢?他没来上班吗?”
“徐总出差了,今天上午的飞机,去日本。哦,这个时间,飞机应该已经起飞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
“等一下。”小刘掏出手机翻了翻,说:“周五下午4点22到市国际机场。”
“谢谢你。那我就先走了。”木夕起身,又看了看手里的相框,然后将相框递回给小刘。
木夕走出徐风公司所在的写字楼,阳光刺眼。这所北方的城市,春天竟是这样的短,才一两周的功夫,已经到了夏天。才一两周的功夫,温暖的爱情就令人这么燥热不安......
包里的手机响了,木夕以为是徐风打来的,赶快去包里翻出手机,原来是小雨。
她有气没力地接起来。
“小雨......”
“你接到我的电话怎么这幅德行啊?才10天没见,你就要死不活的了?”
“嗯,要死不活的。”
“我也是昨晚在回来的飞机上听赵浩说,你和徐风好像出了点儿什么事儿,本以为没什么大事,但听你这口气,好像不太妙......”
“嗯,很不妙。”
“我一周没上班,预约的人都满了,不能立刻去找你。这样,晚上我们一起吃饭,见面详谈。”
“好。”
“啪”一声,赵浩拍案而起,“陈木夕,你太过分了!你只想着照顾焦阳的情绪,担心焦阳的安危,那徐风呢?!”小雨拽着他想让他坐下,可赵浩实在太激动,根本冷静不下来。
木夕也对小雨说:“没事,让他说完。”
赵浩做了个深呼吸,镇定了一些,声音小了一些,可脸和眼还是因暴怒而红,“你那天打电话给我,我后来越想越不对劲,就给徐风打了个电话,他呢,没说你一句不是,只是说闹了点儿别扭,有点儿小误会,再细问,他借口说工作实在太忙,就挂断了。我还纳闷儿,什么小别扭小误会,会让他舍得不理你不找你。你,你,你......他得多伤心啊,他就是个傻子,白痴,一根筋,怎么就非要吊死在你这棵歪脖树上呢?!”赵浩说完,终于坐下,一口气喝掉整杯啤酒,长长打了个嗝儿,才算是顺了气。
许是趁着酒意,许是胸中多年的不平,赵浩虽然接到了小雨的暗示他不要太过分的眼神,可终究忍不住,尽量抑制住怒气,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认识徐风的第一天,就问他有没有女朋友,他默认,后来才知道是你,才知道你是别人的女朋友。后来,班里的、系里的、其他班的、其他系的,甚至那场篮球赛后,还有别的学校的,也不知道多少女生跟她告白。我只说我碰见的,不管是当面告白的,还是短信、□□、手写情书的,他就一句‘我有女朋友了’。他这是碗里没有,也不看锅里的,就觉得这世上只有你这一口饭,你呢?!吃着碗里的,还......”
“你说的真好。”木夕笑着说,眼里却是泪,帮赵浩的酒杯倒满,两人举起酒杯碰了一下,各自一饮而尽。
“接着说,我想听。”
“好,我接着说。”
小雨旁观着,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就小口小口啜着啤酒,也跟着听下去。
赵浩说着,忽而皱眉,忽而抹泪,忽而苦笑,忽而瞪眼,满是这些年对兄弟深情的敬佩和心疼。
木夕听着,笑声越来越放肆,眼泪越流越多。
“你送他的仙人球,本是很好养的植物,在他那儿,比别人养个蝴蝶兰都细心;他从来不带围巾,原因,你也知道,可就是不肯织一条给他;他哪一次脚踝受伤不是为了你,篮球赛、打渣男,这些就不说了,就连你妈妈去世那天,他赶不及去接阿姨的火车,也是因为他去北街给你买冰糖葫芦,着急赶公交车,掉进了路边的排水沟,可他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就赶去了。你怪了他十年,他也折磨了自己十年......”
赵浩的酒量并不好,边说边喝,没一个小时的功夫,头重如铁,趴在桌子上,嘴里还在呓语“兄弟啊,太拧,太痴......”
小雨平静地问木夕:“已经发生的事情,无可挽回了,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呢?”
木夕说:“我只想跟徐风好好在一起。我会等他,追他,爱他。”
“那,焦阳呢?”
“我不会再回头了,我只想往前走,焦阳只是过去,徐风才是将来。”
赵浩叹了口气,“这才像句人话。”说完,又是一头栽下。
晚上,木夕坐在卧室的飘窗上,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想着徐风的那幅画,想着赵浩的那些话......
楼下,焦阳也坐在卧室的飘窗上,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想着当初木夕看他的眼神,想着如今木夕看徐风的眼神......
第二天早上,木夕出门上班,下至二楼,焦阳家的门敞开着,人声嘈杂,木夕经过时,差点儿被撞到,定睛一看,原来是两个人搬着沙发往外走。
等那二人走过,木夕朝里一看,地板上摆着各种小家具、大纸箱。焦阳抱着一箱书从书房走出来,看见门口的木夕,便把纸箱放在地上,走过来,搓搓手,“系里给我的房子已经安排好了,我今天搬走,去学校里住,工作起来更方便些。”
木夕“哦”一声,随即一笑,“那,恭喜你了。”
两人站在门口,一内,一外,一时无言。
木夕笑着说:“我,上班去了,再见。”
“木夕,谢谢,对不起,祝你幸福。”
木夕莞尔一笑,“你也是。”
木夕每天照常上班,甚至比以往都更用心专注;早起,去附近的街心公园晨跑,绕到菜市场买了新鲜食材回家;晚上,下班回家照着网上的食谱学习做饭菜;睡前,给徐风发一封电邮,只是些嘘寒问暖的家常话、工作上的有趣见闻、赵浩小雨蜜月旅行中的浪漫,最后加上一句“若忙,无需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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