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夜加班的后果就是集体晚到一小时。
林壹到局里的时候程昭已经等着了，没一会儿市局专案组的领导就开车过来。
队里的人站得整整齐齐迎接，就差当场放一挂鞭炮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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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相打过招呼之后林壹算是认识了，专案组来的那人姓杨，名叫杨岚，是刑侦支队的队长。
人称杨支。
外号杨枝甘露。
但杨岚长得可真一点儿都不甘露，更像是苦瓜汁。
专案组一来，案件的等级瞬间上升好几个档次，程昭带着林壹进组，后来杨岚又从各派出所抽调了人手协助。
当看到萧培和白予停拿着资料出现在刑警队的时候，林壹觉得自己在做梦。
杨岚没说什么，只道：“既然来了，就顺其自然。”
其实是这案子牵扯到一些事情，说不清道不明，市局为此专门开了会，最后商议出的结果是这几个人必须在。
萧培和白予停这帮人曾经调查过钱福东。
他们都是钱福东案件的知情人。
尽管不知道现在的这三起案件到底跟钱福东有没有关系，但是当年的那些人看过案情的细节之后，就都明白了。
“师父？”林壹叫住萧培，脑子里忽地想起昨天夜里做的那个梦，“您怎么过来了。”
“借调。”萧培简单地回答。
白予停拍拍林壹脑袋：“对，我们是借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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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办案的过程中查到了一些线索。
比如那个叫程家雅舍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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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案组坐镇分局专门准备的办公室，刘大平没进组，说是在负责另一起案子，时间协调不开。
程昭和萧培穿着便衣坐在奶茶店里，目光轻轻看向不远处的程家雅舍。
萧培手里握着奶茶店免费提供的热水：“看不出来，你在这儿还有股份。”
“我去，你怎么不说派出所门口那个程氏煎饼摊也是我的？”程昭无语。
“说正事，这家店我今天上去查过了，”萧培顿了顿，“是施慧的场子。”
他们一行人坐在奶茶店角落里，互相对视一眼，默默噤声。
施慧。
“你确定？”程昭揉揉眉心。
“确定，百分之一百确定。”萧培定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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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予停微微沉下心，咬着吸管似乎在想事情。
林壹微微抬眸：“施慧是谁？”
萧培沉默一会儿，在想到底要不要告诉林壹。
林壹却自己开了口：“师父，我是刑警队的，我也是专案组的，办案......我总得要有知情权吧。”
“是，”萧培嘴角勾了勾，“你有知情权，但——”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有什么事是连我都不能知道的，可为什么停哥和程队好像都知道了。”林壹说。
萧培还想再解释什么，程昭忽地看了萧培和林壹一眼。
程昭：“施慧是钱福东二婚的老婆。”
钱福东离过婚，大老婆死于车祸，那时候钱福东自己报案，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在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当警察开始着手调查这起车祸的时候，没过多久，就有一个人自己冒出来说是酒驾，不小心撞了钱福东大老婆的车，这才导致车祸的发生。
后来办案的民警，也就是当时的程昭和萧培，与交警队的同时交换意见之后一致认定这是一起意外事故。
尽管当时他们所有人都觉得这样有点过于草率了，但事实就是那么回事，再怎么去调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更何况钱福东自己也对肇事车主表示了谅解。
宣判的时候，肇事车主的辩护律师说尸检结果显示钱福东大老婆于恩的死亡时间并非当场死亡，就算尸检结果显示死亡时间与车祸时间接近，但是尸检结果也并没有确定最精确的死亡时间，所以肇事车主很有可能撞了人并不致死，人有可能是并未及时送医才死亡的。
当一起案件出现疑问或分歧或漏洞的时候，存疑有利于被告原则就会在民事诉讼中起到重要作用。
最后车主被判了两年零四个月，并处罚金。
这件事于程序上来讲并没有什么漏洞，唯一奇怪的就是明明警方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的肇事者，竟然在案件调查遇上瓶颈的时候自己过来认罪认罚了。更奇怪的是钱福东很快就从死了老婆的悲痛中恢复过来，对肇事司机表示了谅解。
他的谅解在法庭上起到了一些辅助作用，再加上肇事司机态度良好，获得了从轻处罚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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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昭：“过没几个月，钱福东就娶了新的老婆，也就是程家雅舍的主人施慧，施慧是跟她母亲姓的，根据互联网上的信息来看呢，施慧的母亲是个企业家，名下的华胥水泥公司跟钱福东的新杭建筑集团有点合作上的往来。”
程昭看大家几眼，又接着说：“扯远了哈。这个施慧的父亲是程闯北，年轻时是检察官，退休之后就开了这家......呃，酒店，后来转手给了自己的女儿——哎不过我先说明啊，我跟这狗屁雅舍真八竿子打不着边儿，就是不小心跟程闯北同一个姓而已，我一刑警队的警察还真都没见过他几次。”
萧培皱皱眉，但看程昭都这么说了，也只好接着他的话继续往下说：“程闯北我认识，很多年前他没退休的时候，我从警校出来实习，跟他打过一两次交道，因为精通法律，所以他是个老油条。”
看来案子很难办。
林壹敏锐地察觉到萧培话里有话：“师父，您怀疑这三起案件跟程家雅舍有关？”
“不确定，”萧培说，“但高茉莉和钟翠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确实是那里，而那里其实不太干净，以前我还在分局的时候，轮岗轮去治安队，扫黄的时候扫过几次。”
林壹点点头。
那就更得查下去。
程昭：“钟翠能去那里，我理解；只是高茉莉一个研究生学历的高收入女性，犯不着去那儿混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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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商量一阵儿，决定前往程家雅舍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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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雅舍的装修光是从外观上来看就豪华得不得了，在门口站着都能闻见一沁人心脾的股香水味道，门口的女服务员更是选美选出来的一样，个个儿都身材高挑五官精致还面带微笑，走路也是规规矩矩绝不扭捏作态，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种古色古香的气质。
“您好，欢迎光临程家雅舍。”
“几位需要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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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昭觉得自己的脸都热得发烫，明明这种天气穿着长袖已经很凉快了，雅舍里也开了点儿热风，但就是觉得烫。
他感觉这里不对劲，连忙拒绝：“不用了，我们来这儿找人。”
几个人正在大厅里打量这个充斥着香水味的所谓雅舍，冷不防被人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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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道有些熟悉的嗓音。
——“萧培，予停？哎哟程队长也在啊，失敬，失敬！”
闻言，萧培微微抬头，白予停也往身后看去。
电梯口上站着一个中年人。
那中年人打扮得并不显眼，但穿着讲究，手里还握着一根手杖，眉眼之间有点挑衅的意思。
大概是知道这帮警察这会儿过来是干嘛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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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昭懒得跟这种老油条说话，于是萧培礼貌地出面回应：“程老师。”
“萧警官，”程闯北站在上面俯视底下的几人，老来乐似的，“好久不见啊萧警官......程队长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摆臭脸！这个性简直跟我年轻那会儿一模一样哈哈哈哈哈，哎你们这是......执行公务啊还是带着朋友娱乐来了？”
“警察的事，还是不对外透露的好，”萧培温和一笑，仰着脖子，“不过您来得正好，我刚好有点事情想找程老师打听。”
程闯北顿了顿，干脆摇摇头：“你们警察的事我可管不着，爱来不来吧。但是我可先提前告诉你们，这地儿现在已经不姓程了，姓施，你们有什么事儿啊，找施总经理去吧。”
萧培没有说话，只是笑笑。
林壹紧紧盯着程闯北：果然是个老油条。
或许是毫不加掩饰的目光引起了程闯北的注意，程闯北的眼神在萧培身上停留片刻便挪开，放在了林壹身上：“哟，这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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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培见状，侧着身子挡住林壹。
白予停也伸手挡了一下，抬眸看过去：“萧培的徒弟，过来跟着观摩学习的。”
“是吗，嗨，你们不说我还以为这小子的眼神要吃了我似的，”程闯北哈哈一笑，指着林壹，“哪个派出所的？说起来我跟你师父还有点交集，回头请你吃顿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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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局刑警队。”林壹淡淡回答。
程昭在后头拍了下他手心：“啧，谁让你多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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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闯北一愣：“刑警队？”
萧培脸色当场拉了下去，但没说什么别的，只是掏出警官证：“程老师，麻烦您让让，我们上电梯找经理了解点事情。”
程闯北：“我女儿不在。”
“在不在的，还是得我们上去找一趟，还劳烦您老配合一下我们民警的工作，”萧培唇角微微勾起，又将警官证收起来，“您是最懂法律的，难不成这么多年一退休，心思散了，法条全忘了？”
这话倒是堵了程闯北，程闯北当了大半辈子检察官，这会儿听萧培这么说，也不好再阻拦，只侧开身子，道：“上去就上去，谁拦着你们似的，不过我女儿是真的不在，她去参加同学聚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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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培不多话，带着人就上电梯。
电梯直达12楼高层办公室，里面装修整洁。
萧培看了一圈，一整个高层办公室里几乎没见着几个人，敢情是提前知道消息了，全溜走了。
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抱着一摞资料在大办公室里穿梭。
萧培随手一拦，掏出证件一亮：“不好意思，我找施总经理。”
“我姐姐？”女孩微微愣住，明亮的眼眸闪了闪，“哦，你是警察啊，我还以为她又看上谁了，吓我一跳。”
“姐姐？她还有妹妹？”萧培也是一愣。
“我叫施酒，”施酒往四周看了一眼，“我姐姐她......不在呢，带着办公室的人团建唱歌去了。”
萧培眼神一暗，而后放她离开。
团建？
“程闯北刚才还说同学聚会。”林壹道。
“这是台词没对好啊。”程昭摸摸下巴。
萧培倒是在偌大的办公室里慢慢走了一圈，而后又抬眸去看墙壁上贴的楼层平面图，把这里的大概布局都了解清楚。
一楼大厅，二楼三楼四楼都是办酒吃席的地方，五楼开始往上就是宾馆，十楼和十一楼尽头分别有两个比较大的仓库，十二楼是高层办公室。
他道：“回去吧程队。”
程昭不爽：“这就回去了？不继续查？”
“你以为呢，没有证据，没有搜查许可，什么也没有，还吃一趟闭门羹，公民有义务配合警察工作没错，但咱们不能强制他们拿证据，这些人可不一定愿意把监控原封不动地拿给我们，本来就是扫黄重点关注对象，能不赶我们走就不错了。”
程昭拧巴着眉心：“所以我们真就给牵着鼻子走？哎不是，难道你看不出来吗，程家雅舍这帮人摆明了就是故意耍我们，而且我们来没走漏风声吧，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今天会来突袭？长顺风耳了？”
萧培淡然地说：“回去吧，然后重点查查这个施慧和她丈夫，比如他们公司近几年来的营业额，交税纳税情况，或者举报记录，看看有没有什么漏洞能让我们依法进入程家雅舍拿证据。”
几个人对视一眼，默默乘电梯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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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电梯间内，林壹轻声开口。
萧培顶着一些疲惫，抬眸过去，温和道：“怎么，你有重大发现？”
林壹灿烂一笑：“不是，师父，我就想问问，晚上您——”
萧培抿抿唇角，眼神落在电梯间的玻璃上，玻璃擦得透亮，照出林壹的影子。
萧培：“一起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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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话一说完，林壹笑了。
白予停看着林壹：“你笑屁，办案还笑，你向日葵呢？”
“怎么又逮着我骂？”林壹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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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昭一副“我都懂”的表情，看向萧培，然后勾过萧培肩膀：“你整这一出，是铁树要开花儿了？”
“去去去，”萧培推开他，“顺路而已。”
“哦，顺路，好顺路啊，从南顺到北，头对头尾对尾一个大弯儿呢。”程昭不怀好意地说。
萧培：“赶紧闭嘴吧我可求你了。”
白予停看看萧培又看看林壹，再看看程昭。
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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