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南循环站的信号灯在雾里一明一灭,像是巨兽胸腔里忽明忽暗的心跳。
钢栈道延伸到黑水上方,海风裹着盐味和金属腥气,一阵阵往脸上抽。沈计的脚步极稳,像踩在他早就画好的路线图上。谢淮跟在他侧后,步子却带着一种轻巧的随意,像是在夜里踱进一场不知结局的戏。
“这边。”沈计低声,抬手示意。两人贴着循环站外圈的管线走,脚下的防滑网在靴底嘶嘶作响。前方两名安保交头接耳,背影松懈。沈计的视线掠过去,手指在掌心敲了两下。谢淮会意,半步前窜,借着风声,像一枚被风挑起的暗钩。
他在两人背后停住,笑得漫不经心:“兄弟,借火。”
话音一落,手腕一抖,袖口里薄如纸片的雾弹“叭”地开花,白光一闪,雾压瞬间鼓胀,安保捂着眼后仰。沈计无声补上,肘击、下压、扳腕,动作像把写好的公式抄在空气里——两人被轻巧地“请”到栈道外的阴影中,软倒。
“你每次都不走正门。”沈计淡淡。
“走正门要打招呼。”谢淮勾了下唇角,“我没那习惯。”
风再一次压下来,远处的巡逻灯伸出一束冷白。谢淮侧头望了一眼,舌尖轻轻舔过下唇,动作几乎不可见——却像被风点着的一星火。沈计看见了,眉峰极轻地动了一下。
“你就这么喜欢危险。”
“嗯。”谢淮坦然,像在陈述一种与生俱来的体质,“你不也是?不然你当初为什么离开协调处。”
沈计没答。侧门的识别锁亮起红点,他把试供卡贴上,绿光跳亮的一瞬,两人一起滑入循环站的环廊。
环廊里比夜更冷。层层叠叠的风道像风琴的金属簧片,正发出低而整齐的颤音。地面有未擦净的水渍,映出两人的影子贴得很近。转到西侧检修台时,头顶巡检臂“嗒”的一声落下,光束扫来。
“下。”沈计把谢淮一按,两人同时没入风道下方的缝隙。缝隙狭得惊人,冷金属贴着后背,呼吸一热一冷地交替;光束从他们的靴边掠过,停留两秒,旋即移开。
光束走远。两人同时起身,往北侧的备用控制柜切过去。柜门背风,锁扣老旧。谢淮用薄片一挑,“咔嗒”开口,抬眼正对上沈计的视线——近距离里,他的眼神清凉、克制,像刀刃贴在水面上。
跳线入座,指示灯亮起两颗绿。屏幕上浮出回路图,沈计迅速定位:“把港南外环的雾压阀提升两格,逼他们把人手收去平压——赵临川追不过来。”
“收到。”谢淮敲下一串参数,眼角余光却在看沈计——那人近看眉眼极静,像极薄的一层冰,其下是他从不轻易示人的流速。他忽然笑了一下:“沈计,你有没有想过,你做这些不是为了城,是为了你自己——把你从他们的手里掰出来,掰得干干净净?”
“有区别吗?”
“有。”谢淮把最后一个确认键按下去,风道震动像一列看不见的车驶过,“为了城的人,会在意人;为了自己的人……只在意自己。”
沈计侧头看他,像要把这句剖开看个清楚。就在这时,外环传来短促的警报,一串脚步声从环廊另一端迅速逼近。
“来得真快。”谢淮舔了舔唇角,露出一个几乎少年感的笑,“我去拖。”
“你——”
“你去开二号分流。”他后退一步,背影没入雾,“别让我白表演。”
脚步声绕过弧形的廊壁转出来时,谢淮已经站在灯下,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像个等公交车的人。他抬下巴:“找我?”
为首特勤一愣,紧接着抬手示意包抄。谢淮笑,脚下发力,人已贴着墙掠过,袖口一抖,冷光一闪,最靠前那人的电击棒“噼啪”炸出火星。另一个人从侧后扑来,他反手扣住腕骨,借势一送,硬生生把人送进半开的检修口,“咣”的一声闷响。第三个来得最猛,他退半步,膝顶、肘封、脚钩,动作干净得像切水,最后一击落下时,他又条件反射般舔了舔嘴唇——雾气里,他的眼亮得像灰烬里翻出的火星。
“疯子。”被他放倒的特勤捂着胸口骂出两个字。
“谢谢夸奖。”谢淮微笑,声音柔,手下毫不留情。
另一边,沈计已经摸到二号分流阀门,却在最后的开关上停了半秒——他的指尖悬着,像是按下这一格,就会把某段线彻底烧断。他终于落指,阀门缓缓转向,外环的风压在示意图上抬高,像一面鼓被绷到临界。
“结束。”沈计在耳机里说,指尖还停在阀门护盖上,感受到那股被迫压下去的颤动。
“收到。”另一端的陆衡应声,背景噪音里混着脚步声和风声——他正在东环的支线里快步撤离。
港南循环站的灯光一阵闪烁,外环的风压重新平衡。沈计抬眼,看见环廊尽头的监控灯变绿,知道自己赢来了一线空隙。他没有回谢淮的频道——那个疯子,此刻大概率正踩在危险的刀刃上,笑得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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