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点在雾中跳动，像一群无声的昆虫，精准地锁在他们的胸口、眉心。
沈计的话一出口，三人几乎同时向不同方向闪开。
陆衡贴着墙角滑向左侧的垃圾收集站，手下意识按住外套下的便携干扰器；谢淮则一个翻身，钻进右侧的巷支；沈计却反而向前一步，迎着赵临川走去。
“收枪。”赵临川的声音并不大，却像压在雾上的石块，沉得让人透不过气。红点闪了闪，随即一个接一个消失。
沈计停下脚步，眼神凌厉：“你不打算当场动手？”
赵临川摇了摇头：“不。我需要你。”
陆衡透过雾缝看见赵临川的嘴唇在动，但听不清内容。他只知道自己的心跳很快，快到耳膜发胀。就在这时，耳机里传来谢淮的低笑：“安全部主任还真给你面子，亲自来见。”
“你盯着右侧两点。”陆衡压低声音，“一旦有人抬枪，先动手。”
巷子里的雾比刚才更重了，灯光被切成一块一块，像是有人在暗中翻动空气。沈计站在最亮的那一块光下，侧脸线条冷硬。
“你以为，延长临界只是为了榨干市民？”赵临川缓缓开口，“不，这是一道屏障，一旦撤掉，你见不到的东西，会直接淹没这座城。”
“我见不到，是因为你们不让人看见。”沈计回敬。
赵临川微微眯眼，像是在衡量这句话的重量。他抬起手，打了个轻巧的指令手势——巷口的暗影稍微收了一步，但并未离开。
“沈计，别跟我装不知情。”赵临川缓缓绕着他走，“你离开协调处，不是因为不适合，而是因为你拒绝签那份授权书。你知道里面的条款——谁拥有临界波动的控制权，就等于握住了全城的生死。”
沈计没有否认。
“而现在，你和我之间的区别，是我能让这座城活下来。”赵临川停在他面前，低声，“你能吗？”
雾的另一边，陆衡看到沈计的手指轻轻动了动——那是个很细微的信号，只有熟悉的人才看得懂。
“动作准备。”陆衡在耳机里吐出三个字。
谢淮的回应是一声“啧”，然后人影从右侧雾墙里溜了出来，悄无声息地摸近巷口的两名狙击手背后。
就在谢淮手里的刀光闪出一线寒意的同时，陆衡按下干扰器的开关——巷口方向的瞄准激光瞬间乱跳，红点在墙壁和地面上四处飘移。
沈计忽然抬手，扣住赵临川的肩膀，将他向后一拽，自己则顺势退入一条狭窄的侧道。
“开路。”沈计向他们喊道。
谢淮一脚踹翻身旁的垃圾桶，桶盖滚出三四米，正好撞在一名举枪的特勤小腿上；陆衡趁势拉开雾弹，乳白色的浓雾在巷口炸开，吞没了红点和人影。
三人一前两后地穿过侧道，鞋底拍击湿滑的石板地发出急促的回声。侧道尽头是一个废弃的电梯井，井门半开，里面的钢索生满铁锈。
“下去。”沈计率先滑入，手抓钢索控制下降速度，靴底摩擦着金属壁发出刺耳的声音。谢淮和陆衡紧随其后。
井底是早年废弃的地铁辅助隧道，墙上还有残留的施工标志和剥落的电缆槽盖。空气里混着潮气和金属味，冷得让人牙关轻颤。
“这里能通向港南货运轨道。”沈计快步走在前头，“赵临川不可能放弃追，我们得先甩开他。”
“刚才他留你活口，不是为了谈判吗？”谢淮挑了挑眉。
“那是因为他还不确定我手里有什么。”沈计的声音在隧道里回荡，“现在，他一定会来拿。”
他们沿着隧道走了五六百米，转入一条更窄的支管道。地面渐渐倾斜，耳边开始能听到低沉的轰鸣——那是货运轨道的震动声。
“再过去就是检修口。”沈计回头看了两人一眼，“出了口，就各自分头——陆衡，你带数据往东；谢淮跟我去港南循环站。”
陆衡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了点头。他明白，这不是分配任务，而是分散追兵的唯一办法。
检修口的闸门很旧，沈计三下两下撬开，外面是架空的货运轨道。深夜的港南没有列车运行，轨道在雾中延伸向看不见的远方。
陆衡纵身跃上轨道另一侧的通道，很快消失在雾中。谢淮跟着沈计向反方向疾行，靴底敲在金属轨板上，发出短促而急迫的节奏。
不远处的雾里，有灯光亮起——那是港南循环站的信号灯。
与此同时，地铁辅助隧道口，赵临川站在雾里，身边的特勤已经追到。
“分开追。”他吩咐道，目光却停在沈计离开的方向，像一头闻到血味的狼。
他很清楚，数据在另一路，但沈计——是他必须亲手解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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