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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潮

水声把城市最后一丝喧哗压在身后。

冷意从面罩边缘渗进来,像细针一点点扎在颧骨上。海是一整片稳住的黑,只有腕表上的微光在他们指间跳动——三十六秒、四十五秒、五十二秒……

陆衡略微下压,示意沿暗流贴底前行。沙砾被划起又落下,像一层轻得几乎没有重量的灰。谢淮紧随,肩线与他平行,偶尔手背擦过对方臂侧的潜衣,滑过去的那一下,温度在水下反而清楚。

第一换气点过后,海水的盐度发生极细微的变化,带着一股淡淡的金属味。陆衡抬手——停。前方有一条横亘的黑影,像从海床上长出来的墙。他沿影边侧游,摸到粗糙的结构:并联的格栅和固定环,表面附着着薄薄的贝壳。

风廊护网,内层。

谢淮的眼睛在面罩后亮了一下,像发现了新玩具。他指向上方,做了个“绕”的手势,舌尖下意识地舔了舔唇——动作小得几乎看不见。陆衡摇头,手指比出数码,九十。再往下,护网底缘在九十厘米的落差处断开了一道窄口。

两人换气后俯潜。窄口处有残破的标牌,幽暗里只看清三个字母:F—2。穿过去时,网丝擦过肩背,发出一阵细细的摩擦声。出网的一瞬,洋流像被分成两条相反的手,左右拉扯。陆衡往左,谢淮顺势贴右,彼此用手背轻点对方袖口,确认在。

第二换气点是一节废弃排水管,内壁长着柔软的海草。两人贴壁浮起,面罩玻璃蹭到一起,短短的雾气在中间合成一个小椭圆。

“还好?”陆衡压声。

“很好。”谢淮眼睛弯了一下,呼吸仍稳,“你别老看表,看看我也行。”

陆衡“嗯”了一声,没接话,把一个小型声学诱饵扣在管口外侧,指针拨向低频。远处有巡航声波扫过,像轻轻拂过一面皮鼓,被诱饵带着偏开。

继续前行。海底出现规律排列的混凝土墩,像消失在沙里的足迹。每隔二十米,会有一根立起的细杆,上端一圈红色警示环,在黑暗中像没有亮起的灯。

潮汐台裙边到了。

第三换气点在一块倾倒的金属板后。两人从板边探头出水,面罩外是更冷的风。海面极平,黑得像被人用手抹了一遍,只有远处一串微微起伏的暗影,按固定的节奏移动——那是巡航艇。

“再憋四十秒。”陆衡比口型。

谢淮点头,“四十就四十。”他又忍不住舔了下唇,笑意在眼里升起来,像风里点着的星。

他们从板下钻出,压着底往外滑行。潮流在这段忽然加快,像一条看不见的路逼着人向前。谢淮在半途轻轻碰了碰陆衡的手背——在。陆衡回握一下,松开。水下的抓握比在陆地更短,可这一下把两人的节奏拧成了同一条绳。

二十七海里。

主节点第一道结构以一种非人的安静浮现在他们头顶:巨大的斜面从海底升起,像一块半浸在水里的石碑,上面密布蜂巢状的孔洞,每一个孔洞都在缓慢吐纳微弱的气泡,汇成细密的嗡鸣。

潮汐台,外裙蜂巢。

两人贴着斜面向上,直到一条狭长的维护缝。缝里有微弱的暖气流。陆衡先钻进去,反手把谢淮拉入。缝道窄到几乎容不下两个人并行,肩膀贴肩膀,呼吸在金属腔体里回响,像被放大的心跳。

“别乱动。”陆衡的声音从喉麦里传过来,低而稳。

“我只是动心。”谢淮小声笑。

通向内层的阀门在尽头,标准的六齿紧固。陆衡掏出合口扳,正要下手,耳边忽然传来一次极短的电流声——咔。缝道末端亮起一道红线,扫过他们的面罩。

内部探测。

谢淮表情没变,像应激一般,舌尖再一次掠过唇,他压着嗓子:“队长,给我十秒。”

“不准硬来。”

“我不硬来。”他说着把腕上那枚螺母扣进六齿凹槽,另一手两指捏住扳手尾部,轻轻一点,退半齿——卡扣松动的瞬间,他手背抬起,遮住红线的反光,像悄悄按住某个会叫唤的开关。

三、二、一。

“开。”

阀门轻响,红线熄灭。

内层是一处空腔,像把海水挖空后留下的壳。壳壁上排列着一圈圈白色的“风舌”,每一片都在缓慢振动,推动气体沿固定方向流动。空腔中央有一台低矮的控制台,盲灯未亮,只有备用指示在黑里闪着细针一样的点。

无人值守。休眠窗口。

很好。

摘下面罩的第一口气带着干燥的海盐味。谢淮把潜呼挂在颈侧,抬手把水从发梢往后捋,发梢划过颈窝,留下浅浅一圈湿痕。他低头看陆衡:对方的脸在白光底部,线条被冷意磨得更利,可眼底那层极淡的疲惫终于露出来了一点。

“坐两分钟。”陆衡看表,“再动。”

两分钟的安静里,只有“风舌”的轻颤。谢淮把随身的小药包掏出来,找到一枚防感染贴,伸手去按陆衡颧骨下那道被面罩磨出的细红。

“我自己来。”

“别动。”

指腹落上去的那瞬间,像把火苗按在瓷上,烫得不明显,却往里窜。贴片抚平,谢淮没收回手,指节轻轻在那一片贴边停了半拍,“队长,你今天很乖。”

陆衡垂眼,抓住他的手腕,往下一压:“你这毛病,改不了?”

“改不了。”他笑,眼睛明亮。

控制台的护罩被拆下,电源接好。屏幕上跳出一行行极简的字:

《风墙协议》

—九城风廊 / 合并试验

—南城:外推阈值 2.1

—注:总谱基座「潮汐台」维持。

后面几行被加密成密集符号,像一段被人故意涂黑的诗。右下角有一个不起眼的角标:海岸联席。

“你说得对,”谢淮把“海岸联席”这四个字念了一遍,“这里才是把天气写成咒的地方。”

“别急着下结论。”陆衡把数据以离线方式拷进薄片卡。

他正说着,壳壁某处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咔”。两人同时抬头——“风舌”最上层亮了一枚红点,像眼睑突然掀开一条缝。

检测复位。

休眠窗口要关了。

“走。”陆衡合上护罩。

“等等。”谢淮一把拽住他,往旁边一按——一条从壳壁抻出的透明纤维细丝就在他们面前掠过,细得几乎看不见,带着电。

他凑近,“队长,刚才那一下你抓我,挺疼。”

“。。”

退回维护缝时,外面的水已经在轻微震动,像有人在远处用重锤敲击一面看不见的鼓。两人重新扣好面罩、潜呼,沿原路下潜。

第二段时,巡航声波突然加大——他们来了。

陆衡示意右切,贴格栅走暗流。谢淮在水下咧了咧嘴,舌尖在唇内侧扫了一下,兴奋被冷水压得更亮。他伸手,准确抓到陆衡的袖口,在。陆衡回握,指节用力,像隔着一层水把人从危险里往这边拽。

护网窄口处,光幕压下,红点在水里飘散。谢淮先钻,陆衡随后,两人几乎是贴着对方的背滑出那道缝。出去的瞬间,背后“嗡”的一声低鸣,护网开始重新合拢。

他们顺暗坡落到更低的水层。第一换气点靠近时,上方有一团模糊的黑影停住——侦察艇在待机,像一只迟疑的鲸。

“再憋二十秒。”

谢淮用力点头,眼神亮得像夜里的一点火。二十秒后,两人同时穿过阴影的边缘,换气,转身,隐入水下。

直到城市的灯重新出现在视野尽头,雾像一张被抻回来的布,安安分分铺在海面上。两人从暗流里浮上来,卸面罩的瞬间,风把他们的呼吸吹散,露出被盐水冷得发白的唇。

“冷?”陆衡问。

“热。”谢淮笑,舌尖无意识地又舔了一下,“你在旁边,我就热。”

海堤背风面的一处废弃浮标下,他们把防水筒挂上预定的钢环,耐心等水流换向。三分钟后,一艘涂了旧漆的小渔船无声靠过来,船舱里立着一盏被布遮住大半的黄灯。驾驶位的人戴着旧草帽,帽檐压得很低,只留一截下颌线。

“上来。”那人声音沙哑,“风会变。”

陆衡先把谢淮推上去,自己随后翻舱。船一偏,又稳住。渔夫把灯拨暗,侧过脸,露出半枚沉静的眼睛:“风墙要合了。”

渔夫把船头轻轻拨向内河的暗道,“城不是终点。”

船在无声里滑行。谢淮把湿的手背搁在陆衡的指节上。陆衡皱了皱眉。

远处的灯塔把灯转了一格,黄白光像一枚笨拙的指针,指向更深的夜。潮汐台的黑影被海雾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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