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况下，一个典型的柯南故事到了这个阶段，一般会出现一段非常精彩的追逐或者打斗戏，紧接着来个爆破大场面。
一场震撼人心又顺利度过的危机之后，反派的险恶用心终于被昭示出来。
一切尘埃落定，好人们用拥抱庆祝胜利，用眼泪纪念牺牲者。
如果结局安排得足够大团圆，牺牲者或许仍有生的希望，会在最后的反转阶段带来迟到的好消息。
如果他们正在经历的这些，真的是一个柯南故事就好了。
“黎导，”王11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后台，打断了忙碌的黎秋，“演出必须停下来。”
黎秋还没说话，在这边帮忙的菲菲先开口了：“停下来？还差最后一段就结束了！”
刚才王11把剧本和后台调度的权力交给了她，而现在他们的后台任务显示，演出的完成度已经将近80%。
“最后一个任务才是最关键的，”王11努力平息自己的呼吸，“你看到了吗，最后一个任务，拯救观众。现在舞台下面有一个定时炸弹！必须立刻疏散所有人！”
他扭头看了一眼灯光闪烁的观众席：“我知道现在的氛围很好，演出难得进行得这么顺利，但是……人命关天。”
黎秋漆黑的眼眸一直望着他，这时候终于开口：“多久？”
“什么？”
“定时炸弹，还有多久？”
王11叹了口气：“刚才是不到二十分钟，我已经通知阿辉和晨光带人去跟B组联络，一起组织疏散。但他们动员起来太慢了，我们要终止演出，在舞台上指挥观众们逃生，才能拯救所有人。”
黎秋将目光投向舞台。
一晚上的兵荒马乱，百般曲折，才终于把这个故事讲了下去。只是可惜，大概终究是没机会讲完了。
灯光重新亮了起来。
电力恢复了。
这次不光是舞台上的灯光，还有观众席的灯光也都亮了。
黎秋拿着话筒，向王11递过去。
“……给、给我吗？”王11不太确定地望着他。
黎秋没说话，只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舞台的方向。
他们刚才已经对演出叫了暂停，舞台的幕布落下来了。此刻，台上台侧的演员们都不明所以地望着这边，观众们也茫然不解。
王11深吸一口气，再一次被赶鸭子上架地接过话筒，从侧面的幕布前走上舞台。
一瞬间他甚至有种自己在参加某种歌唱类竞技节目的错觉。
“观众朋友们，抱歉打断今天的演出。我们在剧场检查中，突然发现了严重的安全问题，剧场将会在十分钟后关闭。为了保障大家的生命安全，请大家从安全通道有序快速离场，保持秩序，不要拥挤。”
好在，开口之后王11的主要精力就集中在怎么把话讲清楚又不引起恐慌了，似乎也并不觉得紧张。
观众们自然是大大地有意见。
“临时换角就算了，现在演一半就不演了？”
“退票！”
“到底是什么问题？”
王11鞠了个躬，然后稍稍提高了点音量：“真的非常抱歉，浪费了大家今晚的时间，后续我们会公布赔偿措施。现在还请大家听从我们工作人员的指挥，尽快离场。”
至于什么赔偿措施……反正到时候游戏结束了，这些也不是该他操心的事了。
“会不会太慢了……”王11回到后台时，菲菲这样念叨着。
“所以舞台下面真的有炸弹？”南西凑过来问，“我们真的不能演完这场吗？”
“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演完呢，”张沉白他一眼，“演个主角命都不要啦？”
“哎不是，我是这个意思吗？”南西不服气地瞪回去。
“好了，”沈云安出言安抚道，“那我们也得撤离，大家去帮助工作人员维持秩序吧，要快一点了。”
“没错！”还得是沈云安，在场居然真有拎得清的人，令王11感激不已，“来不及了，祖宗们快走吧！”
“好，听你的，”南西对沈云安笑了下，“一起走吧？”
沈云安摇了摇头，轻轻从王11手上抽走那支麦克风：“我去台上……指挥。”
王11觉得有道理，台下他的粉丝很多，大家乖乖听他话的可能性还高点。
他回头看去，想看一眼黎秋的反应，却没看到人影。
……去哪了？
“那咱们还找黄老板吗？”耳机里阿辉问道，“观众已经开始离场了。”
“顾不上就算了，”王11说，“先做要紧的任务吧。”
“行。”
“哦对了，”王11开了队伍频道，“阿辉，晨光，你们看看自己小组的道具收集情况，如果需要的话，我们这边可以分一些过去。”
“啊？我们要均分吗？”晨光问。
“那也也不用，”王11赶紧说，“我就是问一下，我想着我们后台可能道具多一点……你们要是够了就没事了。”
他听到阿辉很明显地嗤笑了一声。
唉，自己好像总是过分天真。
搞不好大家早都意识到了这个争分的模式，已经各自悄悄攒了不少分数，生怕被分走了。
“人各有命，”阿辉说，“顾好你自己吧。”
“好吧……”王11诚恳地接受建议，“我去后台再转一圈，你们加油。”
后台的工作人员和演员们都在急匆匆地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王11先碰到了李庆如。
“庆如老师，”王11一开口就抓紧询问，“之前你是怎么掉到舞台下面去的？”
“掉？”李庆如已经换下了那双高跟鞋，这会儿健步如飞，王11几乎要小跑才能赶上，“我自己跳下去的。”
看来张沉说的是真的，李庆如真的是主动下去的。
“他们接二连三失踪我就觉得奇怪，过去到处看了看，发现那块地板可以被掀开。”李庆如耸耸肩，“两个大男人被人威胁着不敢吱声，我可没那么胆小。”
“还要谢谢您的出声，让我们及时展开了营救。”王11竖起大拇指，“女中豪杰！”
听到他的夸赞，李庆如的表情缓和了一点。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她的眼神中有几分狡黠，“但我要走了，我从来不是逆来顺受的人，也不会轻易玉殒香消。他们争名逐利也好，勾心斗角也好，都无所谓，我会活很久很久。”
她没有停留一秒钟，就从舞台侧面的楼梯快速向大厅走去，只给王11留下了一个挥手的背影。
好吧，王11认命回转过头来，忽然发现在侧台的暗影中，有他刚刚忽视的两个人影。
是……黎秋？
黎秋对面还站着一个人，那人大腹便便，西装革履，不是黄老板又是谁！
故事里的定律是有道理的，凶手一定会回到作案现场。
所以他们还有机会！虽然完成演出的kpi是注定失败了，但如果能搞清楚黄老板的动机，说不定又能完成一个100%。
王11轻手轻脚地向那边走过去。
“你成功了。”他听到黎秋说。
“我当然会成功，”黄老板用满不在乎的口气说，“我总会成功。”
“但你的方式未免太刻板了，”黎秋指出，“像从动画片里抄的。”
听到这句，王11没忍住笑出了声。
英雄所见略同啊！
两个人听到声音，同时朝他这边看过来。
“你们继续，继续，”王11举起双手，“我就是想知道真正的原因而已。”
“真正的，原因？”黄老板反问道，接着极其刻板地仰头大笑起来。
王11内心瞬间漂过诸如小时候缺爱父母冷漠校园暴力精神创伤等等一系列故事里会出现的反派童年阴影。
“那个能产生共振，让人昏迷的小机器很有用，对不对？”黄老板意犹未尽地说，“让他们消失，然后再出现。让这一切陷入混乱，失落后的惊喜，最后来一场爆炸，BOOM——”
“这些场面是很有趣，”王11说，“但到底是为什么？你的剧院破产啦？”
“不不不，”黄老板维持着反派该有的神经质，“因为它们太无聊了，你懂吗？我想要一个故事。”
黎秋似乎已经听不下去，转身朝舞台另一侧走去。
“对对，你也快走吧，不然来不及了，”黄老板说，“你知道吗，我们这里太平淡了，日复一日，熟悉的戏和熟悉的观众……我想要更刺激的东西，我要真正的戏剧，掉落的吊灯、着火的舞台、倒在台上的名角儿……”
“但这些一个都没发生。”王11学着黎秋的语气冷静地指出。
“有什么关系，我终于有了一个谜团，一个故事，”黄老板笑嘻嘻地说，“现在，我也要走啦，猜猜这出戏的下一轮演出会炒到什么价位？”
“我还是不明白，”王11试图阻止他离开，“如果他们、如果沈云安死了呢，谁来给你演？”
“你以为他们出名是因为什么？”黄老板轻易挣脱了他的手，“没有我捧着，他们什么都不是。不配合又怎么样，许益谦和江阑会成为沈云安和李庆如，只要我想，我能让任何人成为那个‘戏疯子’……”
他的话音还没落，剧场里忽然响起了音乐声，随即是歌声。
大幕又拉起来了。
这段歌接上的是剧情的最后一段。
女主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是谁，也知道自己的心上人再也回不来了。
这首歌在风中起伏盘旋，飞降环绕，仿佛从天国飘落的回音。
是沈云安。
王11怔在当场。
眼下倒计时接近归零，观众席几乎已被清空。
可他唱得那么美。
好像只要有他一个人在台上，演出就还在继续。
接着，一个女声也加入进来。
是江阑。
毫无疑问，她也曾站在黄老板那边，但此时此刻，她没有像许益谦那样默默离开，而是留了下来。或许她的目的一直只有一个，就是登上舞台，然后大放光彩。
王11已经来不及知道她的故事。
观众席里传来掌声。
现在观众和演职人员都撤走了，这里只剩下他们这些游戏玩家，他们不是真正的观众。
但在这个瞬间，他们被打动了。
大门的出口处，黄老板吹了声口哨。
王11忽然觉得，可能这就是黄老板想要的，真正的戏剧。
黄老板或许早就想到，在观众四散逃离之后，沈云安会留在这里，用生命完成他最后的作品。
他，他们，都是疯子。
王11感觉身后有个人靠近。
他知道是黎秋。
没有别人了，一定是黎秋去控制室再次拉起了大幕，继续播放了背景音乐。
“我也会留下来。”黎秋说。
王11点点头。他已经懂了，其实黎秋代表的就是舞台上的这出戏本身，是纯粹的艺术。
任务栏中的任务进度还在增加。
可能不管是A组还是B组，在这舞台最终寂灭后，所有的目的都会被达到，所有的任务也将被完成。
……算是大团圆吗？
可是眼睁睁看着美好的东西被毁掉，又怎么算得上是喜剧呢……
炸弹引爆的那刻，游戏宣告结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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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疯人剧院（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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