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秘录里的双生咒
绸带与铜钱的呼应像道惊雷劈进脑海，颜烛突然想起心情绣这绸带时说的话——“这金线里掺了点九尾狐的心头血，能和你身上的气息共鸣呢”。原来不是戏言，此刻两种力量交织，竟在她周身织成层细密的光网，将那股阴冷气息挡在了外面。
“躲着也没用。”二长老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他抬手一挥，两道黑色的气劲射向窗户，“既然林貂肯把元神残片给你，你的灵犀体定是不一般，正好……给‘妄念’当养料。”
颜烛猛地侧身，气劲擦着她的金红衣裙飞过，撞在身后的桃树干上，树干瞬间枯黑炸裂。她借着反冲力扑进藏书阁，指尖妖力刃直刺离得最近的黑衣人咽喉。
“嗤！”
妖力刃穿透黑衣人的瞬间，对方竟像泄了气的皮囊般瘪下去，化作滩黑泥。颜烛心头一凛——是影傀儡，不是真人。
另一个影傀儡同时扑来，手里握着柄淬了黑气的骨刀。颜烛不闪不避，左手捏着通神钱往前一送，铜钱上的“通”字金光暴涨，正撞在骨刀上。
“铛！”
骨刀寸寸碎裂，影傀儡的手臂也被金光灼得冒出黑烟。颜烛趁机旋身，右手妖力刃横扫，干脆利落地解决了对方。
短短两息解决两个影傀儡，连她自己都有些意外。觉醒灵犀体后，妖力的操控竟变得如此顺畅，仿佛这些力量本就该属于她。
二长老站在密室门口，看着她的眼神越发诡异：“果然是灵犀体……当年若不是林貂从中作梗，这具身体本该是我的。”
“你在说什么？”颜烛握紧妖力刃，金红色的光芒在她周身流转，“你到底是谁？”
二长老突然笑了，笑声里混杂着另一个尖锐的女声：“我是谁？我是被九尾狐族囚禁了千年的‘另一半’啊。”他抬手撕开自己的衣襟，胸口赫然印着个与青铜门后白衣女子同款的面具印记，只是颜色是墨黑的，“你以为九尾狐族长真的是单脉传承？错了，每任族长都有个双生姐妹，一个主光，一个主暗，我就是心情的双生姐姐，被他们称作‘不祥’的那个。”
颜烛震惊地看向门口——心情不知何时跟了进来，正捂着嘴，狐狸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不、不可能……”心情的声音发颤，“母亲说过，我是独生女……”
“她当然要那么说。”二长老（或者说，心情的双生姐姐）冷笑一声，黑气从她体内涌出，渐渐凝聚成个穿着黑衣的女子身影，与心情有七分相似，只是眉眼间满是戾气，“双生咒是九尾狐族的禁术，当年母亲为了让你顺利继承族长之位，亲手把我封印在二长老的识海里，让我成了个见不得光的影子！”
黑衣女子抬手，密室的门彻底打开。里面没有书架，只有块巨大的黑色石壁，上面刻满了与青铜门相同的狐形纹路，纹路里流淌着暗红色的液体，像在缓缓呼吸。
石壁中央嵌着个石盒，盒盖已经打开，里面放着本泛黄的古籍，正是狐族秘录。而秘录上，正趴着团模糊的黑影，隐约能看出是个人形，正贪婪地吸收着石壁渗出的液体。
“那就是……妄念？”颜烛的声音有些发紧。
“是，也不是。”黑衣女子的目光落在黑影上，带着种扭曲的迷恋，“它是所有被封印者的怨念集合体，是青铜门后那位‘错误’的另一半。当年林貂封印血影时，顺便把它锁在了这里，用狐族秘录镇着。现在，只要用你的灵犀体做引，让妄念和青铜门后的那位合二为一，我们就能冲破所有封印，拿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她突然冲向心情，黑气化作锁链缠向九尾狐的脖颈：“妹妹，别挣扎了，你的心头血能滋养妄念，你的身体……正好给我当容器！”
“放开她！”颜烛速度爆发，化作道金红色的流光撞开黑衣女子。她将心情护在身后，妖力刃直指对方咽喉，“有我在，你别想动她一根头发！”
黑衣女子被撞得后退几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反而笑了：“好，很好。灵犀体护着光脉狐，倒像百年前的重演。”她抬手拍了拍石壁，“妄念，该醒醒了。”
石壁上的纹路突然亮起红光，石盒里的黑影猛地抬起头，露出张模糊的脸，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眼窝，里面淌出黑色的泪水。
“吼——”
黑影发出声非人的咆哮，化作道黑风扑向颜烛。所过之处，书架上的书籍瞬间化为飞灰，连空气都变得粘稠刺骨。
颜烛将心情往身后推了推，握紧通神钱。铜钱传来的暖意越来越强，林貂的声音似乎在耳边响起：“引它去石壁左侧第三块砖，那里有我当年留下的封印符。”
是幻觉吗？
颜烛来不及细想，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她故意放慢速度，引诱黑影追向石壁左侧。金红色的身影在书架间灵活穿梭，黑衣女子想上前阻拦，却被突然亮起的金线绸带缠住了手腕——是心情！
九尾狐不知何时凝聚起妖力，九条狐尾竖起，雪白的绒毛上泛起淡粉色的光：“姐姐，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也不能伤害烛烛！”
“蠢货！”黑衣女子怒吼，黑气暴涨，震断了绸带，“等我占了你的身体，自然会‘好好’待她！”
就在这时，颜烛已经引着黑影冲到了石壁左侧。她按照脑海里的指引，用妖力刃猛地劈向第三块砖！
“铛！”
砖块碎裂，露出后面块巴掌大的金红色符箓，上面刻着天妖貂的爪印，正是林貂的笔迹！
“就是现在！”颜烛将通神钱狠狠按在符箓上。
铜钱与符箓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刺眼的光芒！金红色的火焰顺着石壁纹路蔓延，将扑来的黑影死死困在中央。黑影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在火焰中不断扭曲缩小，渐渐露出里面无数张痛苦的人脸，有妖族，有修士，甚至还有几个眼熟的——是之前被灭族的小族群族长！
“原来……妄念是这么来的……”心情捂住嘴，眼泪掉了下来。那些都是被封印的怨念，是活生生的痛苦凝聚而成。
黑衣女子看着被火焰困住的黑影，眼神变得疯狂：“不！我的希望！”她突然冲向石盒里的狐族秘录，想把古籍抢过来，“就算妄念被灭，我还有秘录！双生咒能让我和她强行融合！”
颜烛眼疾手快，在她触碰到秘录的前一刻，用妖力卷起古籍，稳稳落在手里。
秘录的封面烫着四个古字，正是“狐族秘录”，翻开第一页，泛黄的纸面上用朱砂写着几行字：
“双生出，天地殊。
光脉存，暗脉枯。
若相融，俱成土。”
下面还画着幅图：两只九尾狐缠绕在一起，一只雪白，一只墨黑，最终都化为飞灰。
“双生咒……根本不是融合，是同归于尽。”颜烛的声音有些发沉。
黑衣女子的动作僵住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几行字，又看向心情，眼神里充满了绝望：“母亲……她骗了我……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活……”
石壁上的火焰渐渐熄灭，妄念被彻底烧成了灰烬，只留下缕淡淡的青烟。黑衣女子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黑气一点点消散在空气中。
“妹妹……”她看着心情，眼神里第一次有了些柔软，“对不起……”
说完这句话，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了。二长老的身体晃了晃，软软地倒在地上，脸上恢复了往日的慈祥，只是已经没了呼吸。
藏书阁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和窗外的风声。
颜烛将狐族秘录递给心情：“你看看吧，或许里面还有别的线索。”
心情颤抖着接过古籍，指尖抚过泛黄的纸页，眼泪一滴滴落在“俱成土”三个字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颜烛走到石壁前，看着那块金红色的符箓。符箓上的光芒已经减弱，只剩下淡淡的余温。她伸出手，轻轻抚过那道熟悉的爪印，低声道：“谢谢你，林貂。”
铜钱突然微微发烫，一道极轻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像是怕惊扰了什么：“……笨蛋，别总谢来谢去的。”
颜烛的心脏漏了一拍，猛地抬头，却什么都没看到。可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就在附近，像空气一样包裹着她，带着种让人安心的暖意。
他真的还在。
心情突然吸了吸鼻子，指着秘录的某一页：“烛烛，你看这个！”
颜烛凑过去，只见那页画着幅青铜门的图，门后站着那个白衣女子，而女子的脚下，踩着个和锁魂碑一模一样的黑石。图下面写着行小字：“错非错，锁非锁，双生破，灵犀合。”
“这是什么意思？”心情不解。
颜烛的目光落在“灵犀合”三个字上，突然想起老祖宗说的话——“灵犀体能承载他人的力量”。难道……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通神钱的背面，貂爪印的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小的狐狸头印记，和窄缝里那个嵌着黑晶石的刻痕一模一样。
是刚才金线绸带与铜钱共鸣时留下的？
“我好像……知道该怎么做了。”颜烛的眼神亮了起来，“我们要去青铜门。”
“去那里做什么？”心情有些害怕，“那里有妄念的另一半……”
“不是妄念。”颜烛握紧通神钱，指尖的金红色妖力与铜钱的光芒交相辉映，“老祖宗说她是‘错误’，秘录说‘错非错’，或许她根本不是敌人。而且，只有她能解开林貂的元神献祭。”
她想起林貂融入锁魂碑前的眼神，想起铜钱里的元神残片，想起青铜门后那双金色的眼睛——那分明是天妖貂的眼睛，和林貂的一模一样。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关联，或许那白衣女子，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
心情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咬了咬唇，点了点头：“我跟你一起去。”她抬手擦了擦眼泪，狐尾挺直了些，“我是九尾狐族长，不能总是躲在你身后。”
颜烛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这才对嘛。”
两人收拾好狐族秘录，准备离开藏书阁。刚走到门口，颜烛突然停住了脚步，看向窗外。
夜色不知何时变得格外浓重，连月光都被遮得严严实实。青岚山脉的方向传来阵阵异动，妖气、魔气、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像场即将来临的风暴。
而她手腕上的金线绸带，再次开始发烫，这一次，烫得像要烧起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来了。”心情的声音带着不安，狐尾紧紧缠上颜烛的胳膊。
颜烛抬头望向天空，漆黑的云层里，隐约有无数双眼睛在闪烁，红的、绿的、黑的……像蛰伏在黑暗里的野兽，正缓缓睁开眼。
她握紧通神钱，感受着里面传来的、属于林貂的温暖力量，轻声道：“不管是什么，来了再说。”
金红色的衣裙在夜风中轻轻扬起，像团不肯熄灭的火焰。耳旁的青丝随风飘动，丝带末端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在这压抑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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