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惜一切代价,她必须拿下妖神!
管他们怎么看待她,管他们谁是清风霁月正人君子还是嗜血残暴变态魔修,谁都不能阻挠她。
一切结束后无论被打入四宫之牢也好,失败死在妖界也好,那是接下来的祢春该考虑的,和她现在有何干系?
眼下的她只需要明白一件事就好了。
别再没精打采偃旗息鼓,用尽能想到的办法,释放魔气扰得妖界修仙界大乱,将妖神撕成碎片,压成金丹,治好自己的病。
失忆症退散后本该理智清明的人血红着眼半跪在地上自言自语,音调时上时下,偶尔劈一下,实在是古怪非常,让人光是看一眼就打心底里作呕。
如果这时候有和祢春相熟的人走到她面前,一定认不出这是谁。
原先灌入她体内一红一白的两相缠绕的气丝丝缕缕抽丝剥茧主动从祢春体内探出,这些气若仔细听,竟然能听到一些细如蚊呐的声音。
就像是一个箩筐兜着世间所有哀怨恶意,仿佛一旦哪会儿没看好放出去就会天下大乱。
这些声音里有老人的,有小孩的,有肝胆俱裂刻薄嘶吼的男声,有声声泣血指责讨伐的女声,各种声音一层一层里里外外包裹在祢春的耳旁,往她耳朵里钻。
它们带着世间所有见不得人隐匿在阴沟里的贪嗔痴恨、七罪八苦,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通通指向祢春。
指着她为何还不将自己从束缚中救出,为何还不让自己脱困,放自己进入轮回重新投胎转世。
祢春再也忍不住,脑中甚至都没有疑问这声音是从哪冒出来的,为何让她又熟悉又痛苦,下意识就揽起了所有责任,仿佛她生来就是做这件事的。
她吼道:“闭嘴,全部给我滚!”
但宛若亏空的灵力一般,那些声音非但没有削减,反而音量更大,一人一只胳膊一人一根手指死死扒住她,死也要拖着她一起陷入泥泞。
祢春疲惫地低头:“我解救不了你们,你们有怨念不该来找我。”
刚说完,头颅就似有一阵海啸汹涌带着温热的血冲刷洗礼了祢春全身。
她猛地响起失忆症片段里霍邈的话。
她还有其他身份!
作为凌仙时,她或许就在处理这些事。
可一个凡人身躯,无论如何都承受不得。
霍邈额间那枚印记自己从未见过,祢春一步三跄跌倒在黄铜镜前,从带着污垢不清的镜面中看见里面的人影。
额上不知何时赫然现出一个印记。
同霍邈的相似。
祢春神经质地咧起嘴角,摸了好几遍,第一次意识到失忆症中的那些可望而不可即的片段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
虽然遥远到距离了很多年份,但那个比现在的自己还要强大的神仙就是她。
祢春迫不及待想要将妖神化为的金丹牢牢握在手里,脑中最后一点清明被徘徊不去的怨念吞噬,瞳仁变为暗红,魔气暴起,沿着地砖爬上墙皮顺着屋顶汇入地底,从她歇脚这间客栈为中心,瞬息间向千丈外炸出一片乒呤乓啷震天动地的黑雾。
小村镇所有东西短暂脱离地面一秒,然后在落针可闻的死寂中“哐当”狼狈地砸回去。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有什么扼住了咽喉,随后所有事物往天上震去。
窗户被扇扇打开,有人往外吼:“是妖界攻打过来了!?快喊人来帮忙!”
人们作鸟兽散带着亲朋好友邻里家畜往村镇外赶,朝坐镇此地离得最近的修仙世家赶。
但祢春控制不住的黑雾自是不会像普通灵力乖巧听话,有了灵魂一般听从祢春心底的指示布阵将村民困在这。
人们发现鬼打墙,慌的号啕大哭,抱着赴死的决心蜗居在墙角,不甘心的强势用淡弱的灵力尝试攻破一条出口,都被嚣张的魔气轻轻松松按回去了。
那使用灵力强攻的人颓然倒地,低着脖子等死,却只见结局并没有想象中那样。
肆虐席卷而来的清透灵力化作一把剑,虚虚浮在村镇上空,调转剑尖,足以穿扬乌云密布墨色穹顶的雪亮剑身刺入阵眼,瞬间将魔气按压,硬生生逼停了祢春带来的动乱。
人们好奇抬头去看那模样为长剑的虚影,发现来人是位灵力浩瀚庞大的修士后感谢的涕泗横流,就差没跪那谢,胡言乱语一通后赶紧顺着出口离开了。
霍邈等最后一个人消失后才压着眉心,垂落眼睛四处寻人。
她站在虚影上,所有景观尽数被收尽眼底。
一簇暗红火焰化为一个红点带着一片黑雾从村镇向外扩散,跨过边界线,摧毁妖界设下的屏障,轰然带起一阵巨响,大妖小妖尘土似的被掀倒一片,密密麻麻摔了一地,模样凄惨,眼及之处无不惊心触目。
本灵力充足四处绿意盎然的地面眨眼间就染上洗刷不掉的血色,即便是和魔界联手作恶多端的妖界,也让人升起了一丝怜惜。
并不是打心底真情实意怜惜妖界的妖,而是一想到这些威力一旦被用来当成利器对付世间任意一界生灵都能所到之处卷起血浪变得泥泞不堪,就让人不寒而栗。
霍邈到最后根本探不到祢春的气息,她从现在开始,生生与祢春断了个干净。
藕断丝连仿若成为了过去的南柯一梦,控制欲越发过分繁多,甚至到了一种无法挽救状态下的霍邈抓不住与祢春一丝一毫的东西,难耐焦躁不安的戾气就沙尘暴一般将她坚若磐石的内心摧毁成一个破烂壳子。
四处各地赶来好奇的修士渐渐增多,他们明明感受到了魔气,但前来观望才发现此处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仿若那些魔气只是一个幻觉。
有人在讨论这是祢春层出不穷又创发的心花样,关于祢春的名字大大小小贴近霍邈的耳朵,或夸赞仰慕或惧怕尊重。
她握紧成双拳的手一使力,模样为剑的虚影又往地底扎根几寸,彻底将最后一丝魔气困缚于阵中,不让修士们察觉到。
积压在喉间的污血腥甜,顺着喉管咕嘟咕嘟往下被迫着咽,中间稍微松懈力气,就往回流退,呛的人连连咳嗽。
有修士远观见霍邈嘴角的血不要命似地往外冒,面对这样惊心胆战的画面,被震慑在原地退步都无法做到。
良久地沉默后,霍邈自咽喉处竭力压制着波涛汹涌复杂多变的情绪,发出近乎困兽走到绝境后撕扯着抗争的断断续续,细碎抖动的呜咽:“祢……春。”
妖神距祢春还有许久,他感受了一下那惊天动地的震动,第一个念头就是跑。
畏惧使他胆汁逆流进口腔,火烧一片酸涩,他一口将身边侍妾喂的酒尽数喷了个干净,吐的桌上椅上遍地都是。
在下方跳舞的乐伎们和匍匐跪地被肆意凌辱的孽畜顿时安静如鸡崽子,吭都不敢吭一声,悄悄抹去身上脏污的口水,抬起头略带嫌弃地瞧他。
他无暇顾及这些,哆嗦着手想努力抓住这胡乱涌出的不安,终于在随从侍卫低声报信的内容中明白了。
一盆凉水兜头浇下,竟然真有人打入了他的妖界。
只差一时,就能攻进他这老巢。
面庞看人时独有的含情脉脉此时被恐惧席卷……听手下人报信,那人竟然……身环魔气。
有如此摄人的魔气,恐怕早就不是什么正常修士。
但所行之处如蝗虫过境将他抚育的妖界沦为地狱,这哪是一般的魔修!?
思索几秒后,他脸上表情变换几轮,原先的惧意陡然消失,换为阴险的奸诈。
他的地盘,还能叫别人轻松夺走?他的能力,世人不知?
就是魔尊那老东西来找他比较,他也不会沦落下风,更何况对付一个魔修?
恰好,他已经好久没有捉魔修和那些叽叽歪歪穷酸的修仙界修士吞吃入腹滋补体力和容颜了,这送上门的美味,他得该通通接下。
随从目睹真相,并不能做到像主子那般从容不迫,纵使知道主子有天大的本事,对上那人不人鬼不鬼被黑雾裹挟的修士所产生的臣服,催他大着胆子劝主子先跑为快。
但他的发言显然激怒了妖神。
所有人在他话出口后面上归于死寂,目瞪口呆眼神示意他哪来的胆子。
随从低着头,忽然被一阵大力掀翻在地,随即听到主子怒吼:“那孽畜,你过来,今天不打的他头破血流你也给我去死!”
说罢,他还不解气,让宴会奏乐的人更卖力的弹曲,屋内顿时聒噪到如油泼进锅,滋啦滋啦冒着快要毁灭的黑烟。
拳脚如雨点噼里啪啦砸到他门面和四肢,不过多时全身就彻底废掉。
妖神痛快往金黄椅一靠,笑得面目扭曲。
随从心如死灰闭上了眼睛,想活生生被打死总好过被闯入妖界的那个人折磨死。
他闭上眼睛,蜷缩身子,尽量护住身上各处要害,做完这一切后忽然发觉不对劲。
他猛地睁开眼睛,终于知道是哪不对劲了。
四周不知何时静了下来,那是一种很诡异的安静,静到让人心里发毛。
他抬头,就见打自己的已经被卸掉四肢以各种惨状歪斜着瘫在地上,口鼻顿时涌出一片鲜血。
他在脾脏被打至破裂后,活生生跟着被吓出了血。
颤颤巍巍地抬头后,预想中袭来的折磨并未发生,一双深入黑潭的眼睛无比坚定赞扬地看着他,眼中全是鼓励。
倏然,他不怕了,被一股魔力吸引着站起身,目光空洞地站直身体看向黑雾中的人。
驾驭翻江倒海的黑雾的主人微眯双眼,瞳仁中那一点血色使人颤栗,充满诱惑的声调缓慢在四下静谧如无人的环境中悠悠响起。
“我让你变强,你帮我折了他,如何?”
上位者并未高高在上,而是端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从俯瞰睥睨一切的上空亲自落入凡尘,无论如何,都让人拒绝不了。
随从嘴唇青紫,瞳孔逐渐有神,他听见自己说:“好。”
那人把黑雾尽数灌入他四肢,身体隐入暗处前,闷笑一声。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