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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破碎的音符

凌晨三点十七分,周予安从噩梦中惊醒。梦里他又回到了那个雪地,温言在他眼前一点点变得透明,最后化作风中的光点消散不见。他坐起身,额头上覆着一层冷汗,手腕上的旧伤疤隐隐作痛。

医院的走廊在深夜格外安静,只有护士站偶尔传来的轻微响动。周予安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想用这种真实的触感驱散梦境的余韵。他悄悄拉开窗帘,月光如水般倾泻而入,照亮了床头那本《小王子》——温言借给他的,书页间还夹着一张温言画的简笔画:两个火柴小人手牵着手站在星空下。

周予安的手指抚过那张画,突然很想见温言,哪怕只是确认他还在那里,还在呼吸。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再也无法压抑。他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溜向328病房。

走廊尽头的应急灯投下惨淡的绿光,周予安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很长。当他接近温言病房时,隐约听到一阵声音——轻柔的、断断续续的哼唱,像风穿过破碎的风铃。

周予安屏住呼吸,停在门外。那确实是温言的声音,虽然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但确实是他。那不是一个失语者能发出的声音。温言在唱歌,或者说,在尝试唱歌。

旋律简单而熟悉,是那首《小星星》。声音时而中断,像是温言在努力控制自己不常用的声带,音符支离破碎却奇异地动人。周予安靠在墙上,闭上眼睛,让这声音流入心底最干涸的角落。

歌声突然停止了,接着是一阵轻微的咳嗽声。周予安等了一会儿,确定温言不会再继续后,轻轻敲了敲门。

门内传来一阵慌乱的窸窣声,然后是长久的静默。周予安又敲了敲,这次更轻一些:"温言,是我。"

门开了一条缝,温言苍白的脸出现在缝隙中,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盛满了惊慌和羞耻。周予安从未见过他这样的表情——像是最隐秘的伤疤被人当众揭开。

"我听到你唱歌了,"周予安轻声说,"很美。"

温言的手指紧紧抓住门框,指节发白。他摇摇头,眼中泛起水光。

周予安突然明白了——这不是简单的拒绝承认,而是恐惧。温言害怕别人知道他还能发声,害怕这个秘密被揭露后可能带来的一切。六年来,也许只有在这深夜的病房里,他才敢偶尔尝试使用那被创伤封印的声音。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周予安承诺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这是我们的秘密。"

温言盯着他看了很久,似乎在判断这个承诺的真实性。最终,他慢慢松开抓着门框的手,做了个"进来"的手势。

病房里只开了一盏小夜灯,温言的床单凌乱,显然刚才的歌声是在床上发出的。周予安轻轻关上门,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影子,像钢琴的黑白键。

"我不知道你还能..."周予安斟酌着用词,"发出声音。"

温言咬着下唇,拿起床头的素描本,手微微发抖地写道:【只有一点点。大部分时间不行。】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声音很难听。】

"不,一点也不难听,"周予安真诚地说,"像...像夜莺。"

温言摇摇头,嘴角却微微上扬。他继续写:【六年来第一次有人听到。】然后他犹豫了很久,才写下下一句:【车祸后,医生说我的声带没事,是这里出了问题。】他指了指自己的头。

"心理性的,"周予安轻声说,"但你刚才唱出来了。"

【只会几个音。像小孩子咿呀学语。】温言写道,【而且很疼。】他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周予安突然很想拥抱他,但不确定这是否合适。最终他只是伸出手,轻轻覆在温言的手上。那只手冰凉而颤抖,像受惊的鸟儿。

"为什么是《小星星》?"

温言的眼神飘向窗外漆黑的夜空,在本子上画了一个星星,然后是一个女性轮廓,又画了一个小女孩。他写道:【妈妈给妹妹唱的。妹妹叫小暖。】

周予安想起那张照片——年轻的母亲抱着两个孩子,小女孩笑得灿烂。那场夺走妹妹生命的车祸,也夺走了温言的声音和母亲的爱。

"你想念他们。"

温言点点头,眼泪无声地滑落。周予安再也忍不住,轻轻将他拥入怀中。温言的身体起初僵硬,随后慢慢放松,额头抵在周予安的肩膀上。周予安能感觉到温热的泪水浸透了他的T恤。

"你可以再唱一次吗?就为我。"周予安轻声请求。

温言抬起头,眼中满是犹豫。周予安用拇指擦去他脸上的泪水,等待着他的决定。

最终,温言微微张开嘴,发出一声微弱的气音。然后是第二个音,第三个...那首简单的《小星星》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断续,更加颤抖,却更加真实。周予安屏住呼吸,生怕错过任何一个音符。

歌声在"star"这个词上卡住了,温言皱起眉,手指无意识地抓紧床单。周予安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表示理解。但温言固执地再次尝试,这次声音更大了些,虽然依然破碎,但足以辨认出旋律。

"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周予安轻声跟着哼唱起来,给温言支持和引导。

温言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继续尝试,声音渐渐变得流畅一些。当他们一起唱到"how I wonder what you are"时,温言突然停下,捂住嘴咳嗽起来。周予安连忙给他递水,温言喝了几口,喉咙发出不适的吞咽声。

"够了,不要再勉强了,"周予安说,"已经很棒了。"

温言摇摇头,在本子上写道:【我想记住这种感觉。用声音表达的感觉。】

周予安突然明白了温言为什么执着于此——声音对他而言不仅是交流工具,更是与逝去的妹妹和母亲连接的纽带。那首童谣可能是他最后的记忆宝藏。

"我们每天练习一点点,"周予安提议,"不勉强,不伤喉咙。慢慢来。"

温言露出感激的微笑,点点头。然后他指了指窗外渐亮的天色,做了个"你该回去了"的手势。

周予安看了看表,已经快五点了。"好吧,我回去。你睡一会儿。"他站起身,犹豫了一下,俯身在温言额头上轻轻一吻,"晚安,或者该说早安了。"

温言的眼睛微微睁大,但没有躲开。他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在晨光中格外动人。周予安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温言靠在枕头上,手指轻轻触碰着自己刚被亲吻的额头,表情介于惊讶和喜悦之间。

回到自己病房后,周予安躺在床上,耳边回响着温言破碎却美丽的歌声。那个声音已经深深刻在他脑海里,成为比任何完整旋律都珍贵的宝藏。他想象着温言六年前的声音,一定像清晨的露珠一样清澈透明。

早餐时,周予安特意多拿了一份水果,带给温言。当他推开328病房门时,发现温言正在和李医生交谈——准确地说,是李医生在说话,温言在点头或摇头。

"...血氧还是不太稳定,"李医生说着,注意到周予安进来,"啊,你的朋友来了。"

温言转头看向周予安,眼睛亮了起来。李医生看了看两人,嘴角微微上扬:"看来我今天有个快乐的病人。继续保持,温言。新药似乎开始起效了。"

李医生离开后,周予安把水果放在床头柜上:"睡得好吗?"

温言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做了个"还好"的手势。周予安明白他在暗示昨晚的唱歌没有造成太大不适。

"给你带了苹果和香蕉,"周予安说,"要现在吃吗?"

温言摇摇头,指了指墙上的时钟——刚过八点,吃药时间还没到。他拿起素描本写道:【昨晚的事...】

"我们的秘密,"周予安轻声承诺,"只有我们知道。"

温言露出安心的微笑,然后突然咳嗽起来,比早上更加剧烈。周予安连忙扶住他,感受到掌下单薄的身体在痛苦地颤抖。咳嗽平息后,温言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浅薄,嘴唇泛着不健康的青紫色。

"要叫医生吗?"周予安紧张地问。

温言摇摇头,做了个"药"的手势。周予安从床头柜拿出温言的药盒,按照标签上的指示取出两粒白色药片。温言就着水吞下药片,闭上眼睛等待药效发作。

周予安轻轻握住他的手,感受到指尖的冰凉和脉搏的紊乱。五分钟后,温言的呼吸渐渐平稳,但脸色仍然苍白。

"新药的副作用?"周予安问。

温言点点头,在本子上写道:【有时候会突然呼吸困难。】他犹豫了一下,又补充:【比以前好多了。】

周予安不太相信这个"好多了",但没再追问。他帮温言调整枕头,让他靠得更舒服些:"要不要听我读书?《小王子》?"

温言点点头,放松地靠在枕头上。周予安翻开书,从昨天中断的地方继续读。他的声音平稳而温和,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温言闭上眼睛听着,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手指偶尔随着故事情节轻轻敲击床单,像是在无声地参与其中。

"...真正重要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见的,要用心去感受。"周予安读到狐狸的这句台词时,抬头看向温言,发现对方正凝视着他,眼神中包含着太多无法言说的情感。

"这句话...很对,不是吗?"周予安轻声说。

温言点点头,慢慢抬起手,做了一个新手势——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然后缓缓打开,像一朵花在绽放。"温暖"的意思。然后他指了指周予安,又做了同样的手势。

"我让你感到温暖?"周予安猜测道。

温言微笑着点头,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光。周予安突然感到喉咙发紧,他低头继续读书,以掩饰自己翻涌的情绪。

午饭后,温言显得疲惫不堪,新药的嗜睡副作用开始显现。周予安帮他整理好床铺,看着他慢慢躺下。

"睡一会儿吧,"周予安轻声说,"我就在这儿陪你。"

温言摇摇头,指了指周予安的黑眼圈,做了个"你也要休息"的手势。

"好吧,那我回去睡个午觉。"周予安妥协道,"两小时后我来找你?"

温言点点头,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周予安轻轻拂开他额前的碎发,指尖在那道淡疤上停留了一瞬。温言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掌,像只寻求安慰的小猫。

周予安轻手轻脚地离开,关上门前最后看了一眼温言——他已经在药效作用下睡着了,胸口规律地起伏,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

回到自己病房,周予安确实感到疲惫不堪。他躺下来,闭上眼睛,耳边又响起温言破碎的歌声。这个声音伴随着他进入梦乡,梦里没有雪地和消散的身影,只有星光下一首永不结束的童谣。

下午三点,周予安准时回到328病房,却发现温言不在床上。床单整齐,轮椅也不在,只有那本《小王子》放在枕边。周予安正要去护士站询问,一个护士走了进来。

"找温言?"护士问,"他去水疗室做康复训练了,应该快回来了。"

周予安点点头,坐在床边等待。他注意到温言的床头柜上多了一个药盒,不是医院常见的白色药盒,而是一个浅蓝色的小盒子,上面没有任何标签。出于好奇,周予安轻轻打开盒子——里面是几粒红色胶囊,数量明显比医嘱上应该剩下的要少。

"这是...他的心脏药?"周予安自言自语道。

门被推开,温言坐在轮椅上被护工推了进来。看到周予安手里的药盒,他的表情瞬间凝固。护工离开后,温言迅速推着轮椅过来,从周予安手中拿回药盒,紧紧攥在手里。

"你...没按剂量吃?"周予安轻声问,"为什么?"

温言咬着下唇,眼神闪烁。最终,他在本子上写道:【嗜睡副作用太强。少吃一点能保持清醒。】

"但这很危险!"周予安压低声音,"李医生说过这些药对你的心脏——"

温言打断他,快速写道:【我知道风险。但我想要清醒的时间,和你在一起的时间。】他的笔迹因为激动而变得潦草:【我不想把所有时间都睡过去!】

周予安胸口发疼。他蹲下来,与轮椅上的温言平视:"但如果你不吃够药,可能会...可能会..."

温言平静地写下:【我知道。但比起长而无意识的生命,我宁愿选择短暂而清醒的存在。】

这句话像刀一样刺进周予安心里。他握住温言的手,那只手冰凉而颤抖。"求你,"他声音哽咽,"按医嘱吃药。我想要你...活得更久一些。"

温言的眼睛湿润了。他慢慢点头,做了个"我尽量"的手势。周予安知道这已经是他能得到的最大承诺。

"水疗怎么样?"周予安转移话题,试图缓解紧张的气氛。

温言的表情放松了些,他写道:【很累但舒服。水让身体变轻了。】然后他突然想起什么,从轮椅侧袋里拿出一个小袋子,递给周予安。

里面是一小包荧光星星贴纸。"这是...?"

温言指了指天花板,做了个"晚上"的手势,又画了一个星空的样子。

"你想把这些贴在天花板上?像星空一样?"

温言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周予安想起他们曾一起看过的天文画册,温言对那些星座图表现出特别的兴趣。

"今晚我们就贴,"周予安承诺道,"我来帮你。"

温言微笑着,突然咳嗽起来。这次咳得不算厉害,但周予安注意到他偷偷瞥了一眼那个蓝色药盒,眼神中带着愧疚。周予安没再提药的事,只是帮温言倒了杯水,然后开始讨论如何在天花板上布置"星座"。

晚餐后,当医院的灯光调暗,周予安和温言开始了他们的"星空计划"。温言坐在床上指挥,周予安则站在椅子上,小心翼翼地将荧光星星贴在天花板上。

"北斗七星...是这样吗?"周予安问,按照记忆中的样子贴上七颗星星。

温言摇摇头,做了个调整的手势。周予安根据他的指示移动星星的位置,直到温言满意地点头。

"你懂天文?"周予安好奇地问。

温言写道:【爸爸以前是天文爱好者。车祸前,他常带我和妹妹去郊外观星。】

周予安想起温言背上那些伤痕,很难将"天文爱好者"和"施暴者"联系在一起。人的复杂性总是超出想象。

他们花了近一小时布置天花板。完成后,周予安关掉灯,荧光星星在黑暗中发出柔和的绿光,确实像一片微缩的星空。温言仰头看着,表情宁静而满足。

"真美,"周予安轻声说,"像真的把星空搬进了病房。"

温言点点头,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周予安小心地躺在他旁边,两人肩并肩望着他们共同创造的星空。温言的手悄悄找到了周予安的,十指相扣。

"那个是大熊座,"周予安指着天花板说,"希腊神话里,它是被宙斯变成熊的女神卡利斯托。"

温言转过头,用眼神询问更多。周予安继续讲述其他星座的故事——猎户座、仙女座、天鹅座...每个故事他都尽量讲得生动,看着温言的眼睛随着故事内容而闪烁。

"...所以珀尔修斯救了安德罗米达,他们最终结婚了。"周予安讲完仙女座的故事,转头看向温言,发现对方正凝视着他,眼神柔和而深邃。

在星光下,温言的面容显得格外清晰又格外脆弱。周予安不自觉地伸手,轻轻触碰他的脸颊。温言闭上眼睛,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

"温言..."周予安轻声呼唤,不确定自己想说什么,或者能说什么。

温言睁开眼睛,慢慢靠近,额头抵在周予安的肩膀上。周予安能闻到他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香气,混合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形成一种奇特的、只属于温言的气息。

他们就这样躺着,望着天花板上的星星,直到温言的呼吸变得缓慢而规律——他睡着了。周予安小心地起身,不想惊醒他,但温言在睡梦中抓住了他的衣角,像是不愿让他离开。

"我不走,"周予安轻声承诺,"只是去关窗。"

他轻轻掰开温言的手指,下床关好窗户。夜风带着初春的凉意,周予安担心温言会着凉。回到床边,他小心地为温言盖好被子,然后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继续守护着这个星光下的睡颜。

窗外,一颗流星划过夜空。周予安想起昨晚的愿望——让温言活下去。他看着温言平静的睡脸,在心中又加了一个愿望:让温言找回自己的声音。

凌晨时分,周予安被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惊醒。他猛地坐起,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趴在温言床边睡着了。温言正痛苦地蜷缩着,咳嗽剧烈到几乎窒息。

"温言!"周予安慌忙按下呼叫铃,然后扶住温言颤抖的肩膀,"呼吸,慢慢呼吸。"

温言的脸色已经由白转青,手指死死抓住胸口的衣服。他突然抓住周予安的手腕,指甲几乎陷入皮肉,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咯咯声。

"护士!医生!快来!"周予安大喊,恐惧像冰水一样漫过全身。

温言的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周予安俯下身,听到一个破碎的声音:"不...不要...打我..."

这声音如此微弱,却像惊雷一样击中周予安。温言说话了——六年来第一次有意识地发出词语,却是在这样的情境下,是这样令人心碎的内容。

医护人员冲进病房,周予安被推到一边。他看着医生给温言戴上氧气面罩,注射药物,听着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温言的眼睛大睁着,里面盛满了恐惧,但不是对当下病情的恐惧,而是对某种记忆的恐惧。

"是肺动脉高压危象,"李医生快速判断道,"准备硝酸甘油。家属请出去等!"

周予安想说"我不是家属",但这句话卡在喉咙里。他最后看了一眼温言——那男孩正无助地伸着手,似乎在寻找什么。周予安想冲过去握住那只手,但护士已经把他推出了门外。

走廊上的时钟显示凌晨四点二十六分。周予安靠在墙上,慢慢滑坐在地上,耳边回响着温言那句"不要打我"。原来即使在生死关头,温言最深的恐惧仍然是童年时的暴力。那个声音虽然破碎,却比任何完整句子都更清晰地揭示了温言内心最深的伤痕。

周予安将脸埋进手掌,无声地哭了。为温言的痛苦而哭,为他终于能发声却是在这样的情境下而哭,为那句求救指向的是早已不在场的施暴者而哭。

一小时后,李医生终于走出病房。她看起来很疲惫,但表情比周予安预想的要轻松:"稳定下来了。是肺动脉高压危象,但发现得早,处理及时。"

"他会...好吗?"周予安声音嘶哑。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李医生谨慎地说,"但这种危象一旦发生,意味着他的心脏状况在恶化。"她顿了顿,"他说了什么吗?护士报告说他说话了。"

周予安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相告:"他说'不要打我'。"

李医生的表情变得复杂:"创伤记忆在危急时刻浮现...这很常见。他的选择性缄默症可能正是源于这种创伤。"

"他还会说话吗?我是说...有意识地说话?"

"医学上没有绝对,"李医生叹了口气,"这次突破可能是好兆头,说明他的心理防线在松动。但也要做好心理准备,可能只是应激反应,不会重复。"

周予安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那个蓝色药盒...他承认自己减少了药量。"

李医生的眉头紧锁:"我就知道!这种药绝对不能随意减量。"她摇摇头,"我会调整用药方案,换成更难自行调整的剂型。这孩子...太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了。"

"他只是...想要更多清醒的时间。"周予安轻声辩护道。

"我理解,"李医生的表情柔和下来,"但生命比清醒的时间更重要,不是吗?"

周予安没有回答。他想起了温言写的那句话——"比起长而无意识的生命,我宁愿选择短暂而清醒的存在。"也许对温言而言,质量的优先级确实高于数量。

"可以看他了吗?"周予安问。

"再等半小时,让他好好休息。"李医生拍拍他的肩膀,"你也该回去睡一会儿。黑眼圈都快掉到嘴边了。"

周予安勉强笑了笑,等李医生离开后,他又在门外等了十分钟,然后悄悄推开温言的病房门。

温言已经睡着了,氧气面罩下是他苍白的脸,胸口连着各种监测导线。天花板上的荧光星星依然亮着,在这片人造星空下,温言看起来像个迷失在梦境中的孩子。

周予安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小心地握住温言的手。那只手比平时更加冰凉,静脉留置针周围有一小片淤青。周予安轻轻抚摸那些淤青,想起温言说过的每一句话,写下的每一个字,和那首破碎却美丽的《小星星》。

"我在这里,"他低声承诺,"没有人能再伤害你了。"

窗外,天色渐亮,星星一颗接一颗地隐去。但天花板上那片微缩星空依然亮着,像一个个不会消失的承诺,安静地守护着这个伤痕累累却依然美丽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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