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征细细打量起这个约莫**岁的孩子:模样生的端正,眉眼间有股英气,举手投足也还算规矩,是个可塑之才。
他顺手将刚才使的那把剑丢过去,维桢当即便反应过来,有些吃力地把剑接住了。
“王国克生,维周之桢。是个好名字。”
“那将军可愿收下这个孩子?”韩霄覆手而立,脸上隐约透着笑意。
赵征爽朗地笑出声,直言说:“陛下都亲自来了,不就是想让老夫收下这个孩子吗?也罢,以后就让他跟着我吧。”
陈菀青闻言,心中的大石头才算落下。
小厮领着维桢去拾掇房间,其余三人则去了后花园喝茶。这园子不大,只有一张石桌,几个石凳,外加一片海棠树。正是海棠盛开的季节,淡粉色的花朵沿着枝头蜿蜒向天空,一团团挤在一起,笼罩在石桌四周。
陈菀青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满园春色实在让人移不开眼。
赵征见状,问到:“老夫刚才没来得及问姑娘的名字,还不知如何称呼。”
陈菀青回过神来,“陈菀青。是维桢的阿姊。”
赵征点点头,“姐弟两人生的像。”
“陛下在此,老夫也还是想嘱咐两句。日后若无大事,便别往北宁写信。既然决定割舍一段关系,便断个干净。以免被有心之人发现,功亏一篑。”
回府后,冯先生已在门口等候多时了。韩霄一下马车,他便着急上前,“京城传来消息,孟家主来信。”
“明日一早启程。”
韩霄走到门口时,突然顿了一下,“孟长洲。”
还不熟悉新名字的某人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
“日后旧名字就别用了。”
“孟家人虽知道你的身份,但下人不知。京中世族人多耳杂,小心行事。”
天还没亮,马蹄却噔噔踏个不停。为了掩人耳目,孟长洲和韩霄坐一辆马车,冯先生则坐在车头充当车夫。冯先生熟悉北宁至京城的一条近道,可以比官道快上许多。
孟长洲虽然跟着老师去了很多地方,但坐马车头晕的毛病一点也没有好转。她被马车颠得直反胃,强忍着不适。偷偷拨开一点帘子,让窗外的空气透进车内。
韩霄察觉到了孟长洲的小动作,不动声色地翻了一页书。
“冯先生,已走了半日,该让马歇歇了。”略带慵懒的声音从韩霄口中传出,这句话落在孟长洲耳中,简直是拯救她的福音。
出了马车,久违的新鲜空气弥漫在周围,孟长洲贪婪地吸了几口。
韩霄走到孟长洲旁边,把正在仰头呼吸空气的人吓了一跳。
孟长洲猛地一下缩回脖子,结果没站稳,踉跄几步,差点撞到韩霄。
“陛……陛下。”
“孟家掌家人是朕外祖父。孟家满门皆读书习字,只可惜孙子辈人丁不兴,只有一个自幼体弱的女孩。孟家嫡支子弟如今无人可举荐入朝,因此想从旁系挑一个子弟也算合理,”
韩霄停顿片刻后,继续说:
“父君在世的那几年,何、池、江三家逐渐在朝中站稳脚跟。朝中其他势力盘根错节,你若行事不妥,我也不会费心去救你。”韩霄语气冷淡,在和风煦日的天里让陈菀青无端生出一股寒意。
“多谢陛下提点。”
“你要做的,是盯好那三家的人。有异动随时进宫禀报。”
说罢,韩霄递给她一块玉牌,上面雕刻着复杂的纹路,背面是一个“七”字。“你拿这个,宫门守卫便不会拦你。”
孟长洲有些奇怪,她并不认为自己有能力让韩霄一开始就如此信任她。思来想去,唯一说得通的就是:韩霄想借此试探她的能耐。而且一位之前不受重视的皇子,在朝中并没有多少可信之人。孟长洲这样一个在宋国没有任何家族势力的人,更适合成为他的棋子。
突然,林中树叶沙沙作响,不等陈菀青反应,刀剑的寒光已在眼前乍现。孟长洲不会武功,吓得往后踉跄几步,借着以马车作掩体的时间,赶忙从怀里拿出两瓶粉末。
冯先生武功高强,应付持着刀剑的黑衣刺客不是难事。孟长洲见韩霄手中没有剑有些吃力,便跳上马车将他的佩剑拿出来扔给他。“陛下,接剑。”
正当她悄悄躲在马车后,以为自己平安无事时,脖子上忽然传来一片凉意,她身体忽然一僵。几秒后,两瓶粉末都从前向后撒去,背后之人果然中计,
“咳咳……咳咳咳,你……”
见那人被自己的粉末弄得难以呼吸,陈菀青身心舒畅:小命保住了。此时,韩霄和冯先生已将歹人悉数除尽,来到马车后却不见那人踪影。
“冯先生,带她去包扎伤口。”
孟长洲一摸自己的脖子,手上果然沾上了温热的血,不过所幸伤口不深。
“陛下,刚才的刺客应该是两拨人。”孟长洲包扎好伤口,脖子上缠了一圈纱布,惹得她有点不舒服。
韩霄拿剑挑开地上刺客尸体的衣服,见其左胸上纹着一个诡异的图案,冯先生凑近一看,面色凝重,向韩霄点点头。“和上次的一样,应该都是先皇后的人。”
“先皇后的人几次三番派人刺杀陛下,怕是他们已经等不及了?”
韩霄皱了皱眉,“几次交手下来,感觉这些刺客招式有些变动。按常理来说,培养一批暗卫,他们所习得武功都大差不差。但这次能明显感觉不对劲……”
没来得及细想,韩霄转头看向正在走过来的孟长洲。“这些刺客和在下碰到的那一个虽然都是黑衣蒙面,但他们鞋不一样。虽然刚刚只有片刻,但那人穿的鞋鞋面布料光泽柔顺,上面还用金线银线绣了图案。这肯定不是一般人能穿的上的。”
孟长洲语气笃定,她真的看得一清二楚。
“这就怪了。先皇后的人因为想扶持八皇子上位而刺杀陛下,那此人既然是名门贵族,又是为何。”冯先生一时也想不明白。
“先离开此处再说。”刺客的尸体上并无收获,韩霄只能将剑收入剑鞘中。
此时,林中另一处。
“公子,你也太冒险了!那宋国新君一看就不好惹,你还敢做这种事。”
“逐风,改改你大惊小怪的毛病。公子我原本只是想去试探一下那位新君的身手,居然被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子弄了一身毒粉。简直是丢人。”说话得正是刚才把剑架在孟长洲脖子上的那位。
“啊?!!!公子你没事吧?”逐风都快哭出来了,公子要是出了什么事,家主还不扒了他的皮。
“那小子有两瓶粉末,一瓶有毒,对我没用;另一瓶是辣椒粉,倒是把我弄得如此狼狈。小爷我一定要找机会好好教训他一下……”公子咬牙切齿,最后几个字像是挤出来的一样。
逐风抱着剑,心里默默叹口气:公子总是这样,睚眦必报...啊呸,难怪陈国的姑娘但凡听过公子名字的,都没有好脸色。
不得不说,老冯这条近道抄得好,比官道快上许多。
入京之后,孟长洲便和韩霄、冯先生分开了。孟府门口的小厮被事先知会过的,一见到孟长洲下车便直接引到主厅。
主厅里坐着孟家家主孟知衡,他的小儿子孟承恩及其夫人林纾月。
孟长洲是一副规矩的男装扮相,墨发束起,额前有些许碎发,丹凤眼上挑,鼻头和下巴却偏圆,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清冷又不失温和。
“晚辈孟长洲,见过孟家主,孟祭酒,林夫人。”
众人也在打量着这位韩霄写信说要带入孟家的姑娘,不,现在应该说是旁系小辈。孟知衡作为家主,平生见过的人比小孩吃过的米都要多。在孟长洲进门时便留心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不知为何,他觉得此人甚是合他眼缘。
孟知衡和蔼地笑了笑,招呼长洲入座,:“陛下早已同我们说过你的事,既来之则安之。今后,你便在清风院住下吧,你林姨已经着人收拾好了。”
“长洲多谢家主,多谢各位长辈。”
“嗯。”孟知衡看这个小辈进退有度的样子,越看越喜欢,“在孟家,以后你和岁颐一样,都唤我爷爷,可好?”
“爷爷”,孟长洲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唤了一声。
孟知衡爽朗的笑声在厅中响起,引得气氛终于热闹起来。
林夫人是个极温柔的人,和她的名字一样。“长洲可有小字?”
“回林姨,是老师起的,叫‘砚云’。”
砚台笨重,云却自由。
韩霄的马车直达宫里。玉林宴在下月初举行,诸多事宜等着他一一确认,元福估计早就等得着急了。
这玉林宴,其实就是每三年各家所举荐的弟子,在入宫前的见面会。这些人一般会先下放到宫里各个部门去历练一番,等到一定时候,才有向上晋升和上朝议政的资格。
果不其然,元福在辰泽殿里来来回回踱步,年纪轻轻嘴里就念叨得不行,一见韩霄进门,就急忙迎上去:“陛下,您可把咱家急坏了,那些个人最近老来问您回来的日子。但咱家瞒得好好的,他们绝不知道您提前回来了。”
“元福,沏杯茶。折子全都拿来。”韩霄揉揉太阳穴,面对元福的碎碎念,他只当没听见。
“好勒陛下!”
元福吭哧吭哧抱了一堆小山般的折子过来,韩霄看了,突然觉得头更痛了。
他顿了一下,突然问元福:“池家和江家那边,最近有动作没?”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