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硎愣住,为了确认自己没听错,他小心翼翼地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了点希冀和欣喜:“右护法?”
“是啊。”顾留江倒是爽快,“本尊的左护法也是个凡人,你们应该很容易相处。”
这什么逻辑?
江硎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你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当护法?”
顾留江被他逗得笑出了声:“你还知道自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啊。”
江硎切了一声,随后拧着眉严肃地问:“你认真的?”
顾留江闻言,当真深思熟虑起来,活跃的空气忽然沉默下去。
江硎有些不安,他只是一时之间不敢相信,心里到底还是希望自己能找个正事儿干的,总比以前居无定所当小贼要好得多。见顾留江闷声不言,江硎便以为他因为自己多说了几句而后悔提出这份差役,顿时懊恼至极。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学怎么当一个护法,你给我点时间,起码让我试试……”江硎焦急地说,生怕顾留江下一秒就后悔。
江硎的心理变化全部体现在他的双眼中,顾留江瞧着实在有趣:“哟,你接受能力挺强。”
听他语气里没有任何不悦,江硎赶紧说:“那你同意了吗?”
“这话该本尊问你才对,不过看你这么快就接受本尊也不多说。”顾留江拍了拍他的头顶,“你跟着隗七学,他是本尊的左护法,你日后的同僚。”
“为什么不是你教?”江硎下意识地问。
顾留江挑眉道:“懒得教。”
江硎:“……”这确实像顾留江的风格。
“我该怎么称呼他?”江硎又问。
“你们都是护法,就直接叫隗七好了。”顾留江也没多想。
江硎点点头。
顾留江忽然拍了拍他的腿,一本正经地说:“这里就不需要我帮忙了吧?”
“不用不用。”江硎连忙拒绝,从顾留江手中接过药膏,红霞再次覆盖他的耳廓。
顾留江若有所思地盯了他的耳廓一小会儿,徐徐启唇:“我怎么觉得……”
“觉得什么?”江硎低头卷起裤脚,露出布着东一块西一块淤青的小腿。
觉得你才有可能是个断袖。
“没什么。”顾留江收住了嘴,难得没打趣他,怕这小崽子又炸毛。
江硎哦了一声,正要往腿上抹药的动作一顿,转过头看他:“你要在这看我涂药吗?”
“本尊没那个癖好。”顾留江出去之前又补了一句,“你饿不饿?”
江硎愣了一下,想说不饿,话到嘴边又变了个样:“有点饿。”
顾留江嗯了一声,拿着刚刚打架赢来的钱去买了些青团给江硎。
江硎快速抹完药后在无聊地待在房间里,见到顾留江手中的青团顿时眼冒星星,这东西他还没偷吃过呢,看着味道不错。
味道不行也无妨,能填填肚子就行,他要求不高的。
江硎谢过他后捧着青团就是一顿啃,抽空抬头问:“我们接下来去哪?回你家吗?”
“回家?本尊魔宫都被人端了,还能回哪去?”
江硎沉默片刻,仔细打量顾留江的神情,除了一点慵懒外也没见有多伤心或者愤怒,弱弱地问:“那你睡哪?”
难不成跟他一样睡大街?
“本尊不用睡觉。”
“那我怎么办?”江硎问。
顾留江还想再开句玩笑,却见江硎可怜兮兮地望向自己,像什么呢?
哦,像碧筳轩的那堆猫。
顾留江咳了一声,忍不住上手揉了一下江硎的脑袋,察觉到江硎想躲开,顾留江瞪了一眼,江硎只好老实地让他摸。
“说笑的。我在隔壁镇有个宅子,没多大,但是住下三个人绰绰有余。”
顾留江对住处没有太大要求,干净是首要条件,其次是不能太挤,最少别像那天遇到林珏一起避雨的那个环境就行。
说起来林珏离开医馆时还挺匆忙,连谢闻赋的面都没见上。
顾留江默默摇了摇头,把这个点头之交抛到九霄云外去。
“买宅子容易吗?”江硎鼓着腮帮子问。
“也就因为这地段不咋样,相对简单罢了,要是想在京城买个宅子可难了。”顾留江说着,恋恋不舍地把手从他毛茸茸的头顶挪开。
难怪桑珞养了那么多只猫,触感确实不错。
江硎哦了一声,似乎对这个话题失了兴趣。
“怎么样,能走吗?去我那宅子看看?你以后就住那了吧。”顾留江问。
素流把那盒药膏给他后,只说大部分是些皮肉伤,没有伤及根骨,叫他好吃好喝好睡给江硎养好就成。
“能。”江硎身上换了件干净衣裳,那是顾留江在他昏迷中去街边小铺挑的,估摸着尺寸差不多就买回来了,穿在身上倒是格外合适。
之前灰头土脸时还看不出来什么,现在真是应了那句“人靠衣装马靠鞍”,江硎看上去倒有几分小公子哥儿的模样。
顾留江心中闪出一个疑惑,他问:“你记不记得你的爹娘?”
江硎不意外他这么问,极为平淡地回道:“不记得了。”
“你想知道吗?”顾留江问。
江硎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动容,他抬起眼:“你有办法知道?”
“我试试。”顾留江说。
“试试什么?”
顾留江和江硎同时一惊。
江硎寻声望去,看清来者后愣了愣。他搜肠刮肚也找不到一个最合适的词来形容面前的人,只想到从前有次和死老头一起东偷西摸的时候,看到过一块上等的美玉,晶莹剔透,碧绿得发光,他当场看得迷了眼,结果被人家发现打了一通。
而面前这人比那块玉还要好看几分。
正惊叹着,头顶忽然被人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江硎顿时有些恼火,而“罪魁祸首”却挡在了他身前。
顾留江人也精瘦,但身量上比他高上许多,这么一挡,将那个仙风道骨的人遮得严严实实。
江硎:“?”
来者似乎被他护犊子一般的举动给逗笑了。
顾留江冷着脸一声不吭,大有谁先开口谁就输的阵仗,最后还是谢闻赋败下阵来,笑吟吟地开口:“几日不见,甚是想念啊。”
“怎么,你找到解除魂契的法子了?”顾留江问。
“没,倒是知道了另一个版本的魂契来源。”谢闻赋眉眼含笑地望着他。
顾留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怎么不见隗七?失宠了?”谢闻赋顿了顿,指了指顾留江身后的江硎,语气轻佻,“哟,你这是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啊。”
“乱说什么屁话。”顾留江忍不住骂道,“看你满面春光,怎么着,在你姘头那里过得很恣意?”
以牙还牙谁不会。
果然,谢闻赋的笑容顿时僵住,他叹了口气,示弱道:“算我说错话了行不。”
顾留江这才把江硎露出来。
“江硎?”谢闻赋唤了一声。
江硎点了点头以作回应。
谢闻赋笑了笑,“模样倒挺周正。”
江硎不语。
“别逗他了,说正事。”顾留江收敛了懒散,正色道。
“你确定要让他听见吗?”谢闻赋对顾留江说,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江硎身上问。
“听见也无妨。”顾留江很是干脆。
谢闻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随即江硎就看见他变戏法似的凭空扔出一个东西来。
是最新一期的《千眼报》。
顾留江随意地翻了翻,神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这篓子可不小啊,顾安。”谢闻赋面露担忧。
“确实不小。”顾留江草草翻完,随手递给了江硎。
江硎心里惊喜,小心地接过后便开始阅览。
“他又看不懂上面的字。”谢闻赋无奈地笑了笑。
江硎确实看得一头雾水,但随着谢闻赋的话音落下,纸上的文字逐渐变得熟悉易懂。
“你看得懂内容吗?”顾留江瞥了江硎一眼,好心解释道:“有一只魔跑到人间来了,被它攻击的人会被困到幻境里过一辈子。”
顾留江的视线久久停在江硎脸上,发现他并没有多少惊讶或害怕,反而格外冷漠地哦了一声。
“你不怕吗?”顾留江故意吓唬他,“被它逮住的话这辈子可就没了。”
“不是有你吗?我不是你的预备右护法吗?”江硎眨着眼睛说,一双明眸倒映出顾留江的面容。
碧筳轩的小猫。
顾留江再次把这几个字从脑海中抹掉,佯装生气地敲了敲江硎的脑门儿,随后嘴角却噙着笑:“你倒是不傻。”
谢闻赋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们,突然出声:“棠雨,带江硎去集市上逛逛。”
顾留江知道谢闻赋这是要把江硎支开,他拍了拍江硎的肩膀说:“想要什么直接说,棠雨会给你买,账算我的。”
江硎却是看了谢闻赋一眼,觉得这个仙风道骨的男子笑得有些让人不寒而栗。棠雨闻声过来,带着他出去。
“等等。”顾留江喊住江硎,把自己剩下的钱都丢给他,“不好意思说就自己花这个钱,你未来可是要替本尊办事的,就当预支一点工钱了,右护法。”
最后的“右护法”三个字还被刻意强调了。
江硎拿着略沉的钱袋子,无声地看了他许久,最后在顾留江伸手敲他脑袋前回过神,跟着棠雨出去。
“谢吟,别低估他在我这的地位。”顾留江冷声道。
气氛开始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谢闻赋眯了眯眼说:“明白。”
“你最好是明白。”
“你和他认识多久?没几天吧?对他这么上心?”谢闻赋悄悄勾起了嘴角,给他倒了杯酒。
“还知道带酒啊。”顾留江有些意外,拿起酒杯就喝。
“你吃味了?”顾留江一口饮尽,谢闻赋见状殷勤地给他续杯。
谢闻赋直接忽略掉他的调侃,面色如常说:“你清楚他的底细吗?就这么收了人家,太胡闹了。”
顾留江一下子就乐了,有些晕乎乎地撑着下巴说:“清楚啊,比某人不知道清楚多少倍。”
“你还让他当右护法?”谢闻赋质问着。
顾留剜了他一眼,说出来的话却很孩子气:“反正不给你当。”
谢闻赋平静如水,继续给他倒酒。
“隗七不会在意这种小事。”顾留江顿了顿,拿起酒杯,“大不了换他当右护法,江硎当左护法好了。”
等喝完这一杯,他看见谢闻赋脸上淡淡的笑容。
眩晕感袭来,顾留江忽然笑了。
说不清是怒极反笑还是别的意思。
“劣质的手段。”
“再劣质你不也甘愿中招?”
话音未落,顾留江就倒在了一个温凉的怀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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