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彧。
一个紫衣少年坐在桌边,右手支着脑袋,左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面,双眼含着怒意。
桌上一只绑着铃铛的双灵蛇盘成了圈,另一只双灵蛇悠闲地靠着顾九安的手,时不时对着受训的同伴发出嘲笑的嘶嘶声。
当初顾九安为了区分它们,把银铃摆在它们中间让它们自己选。左边那条蛇不动如山,右边的双灵蛇傻里傻气地用蛇尾将银铃卷了起来。
不喜欢铃铛的叫追山,喜欢铃铛的叫雾逑。
“看到个俊的你就想爬上去咬一口?”顾九安蹙眉道。
雾逑往后缩了缩,银铃随着它的动作发出清脆的铃声。它可怜兮兮地凑到顾九安手边蹭了蹭。
顾九安挑眉无言,显然在说:少来这套,没用。
雾逑沮丧地垂下脑袋。
“你也不看着点它,一起罚。”他看向正在幸灾乐祸的追山,微怒道。
“……”蛇蛇委屈。
顾九安烦躁地闭上眼睛,伸手揉着太阳穴。
自从见到了那个叫隗七的男子,顾九安就觉得心底十分不安,似乎预告着自己将遇到什么大事一般。
忽然,脚步声响起,一个脸上有条疤的白衣青年慢慢走了进来,他看着顾九安的紫色背影,勾着唇角说:“少主,长老请你来一趟。”
顾九安登时冷下脸,根本不转身去看,维持着先前的姿势问:“哪个长老?”
白衣男冷笑一声,挑眉道:“少主只管去就是了,这不是你需要知道的。”
他一步一步靠近顾九安,弯下腰俯在顾九安耳旁,视线停在雾逑的银铃上。
“对于少主来说,是谁不都一样吗?”
“嘶——”两条双灵蛇齐齐朝着白衣男吐蛇信子,竖瞳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
顾九安咬牙道:“别逼我弄死你。”
白衣男轻笑着往后退了几步,伸手细细摩挲着脸上的刀疤说:“少主向来言出必行。”
顾九安终于站起身,直接忽视白衣男往外走。
追山缠在顾九安的手腕上,雾逑悄悄溜向了另一个地方。
白衣男的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他大步上前,紧跟在顾九安身旁。
“九安,你来了。”
是柳长老。
顾九安面无波澜地过去,还没走两步就被一只手抓住往前一带,柳长老给他喂了药丸,把头埋进他的颈窝,贪婪地嗅着他的气息,另一只手紧紧扣住了他的五指。
顾九安闭眼,默默承受着身体里不断叫嚣的痛苦。
所谓的少主,只是一个工具罢了。
“九安,你长大了呢。”柳长老开始轻轻吻着他的颈侧,顾九安顿时身体一僵,伸手用力推开他。
柳长老今天似乎打定主意不肯就这么结束,猛地扣住顾九安的手腕,用力地攥着,凸起的青筋一跳一跳。
顾九安神色一凛,用力抽出手就要抡向柳长老的脸,却见对方淡淡地侧过身子,顾九安感受到一阵剧烈的绞痛,登时蜷缩在地上,冷汗直往外冒。
追山忽然跳出来一口咬在柳长老的脖子上。
“死东西。”柳长老骂了一声,却没伸手拨开追山,而是选择让它的主人承受怒火。
顾九安疼到发颤,双唇也开始发白,追山见状连忙松口,焦急地爬到顾九安身上。
柳长老没去管脖子上被咬出来的伤口,在顾九安身前半跪下来,扶着他坐起,靠在墙壁上。
柳长老伸手触碰他的脸颊,他微微眯起眼,口渴似的舔了舔下唇,看着因痛苦而意识涣散的顾九安说:“看来效果比之前的好啊。”
说罢,他扯开了顾九安的腰带,衣衫慢慢褪下,柳长老忍不住伸手覆盖在他的胸膛上,这时,顾九安睁开眼,抬起腿将他踹开。
柳长老有些诧异,他没想到顾九安还有力气。
顾九安蹙着眉艰难站起,柳长老嗤笑一声,似乎在笑他的不自量力,抬起手就要对着顾九安的脸扇下去,只见一道剑光忽然侧面袭来。
柳长老倏地躲开,与顾九安一齐看向来人。
雾逑从隗七手腕上下来,飞快地爬到了顾九安脚边,分担了主人一点痛苦的追山对着它吐蛇信子,不知道是在夸它来得及时,还是在骂它来得太晚。
虽然更有可能是后者。
“哟,莫长老的新宠啊。”柳长老冷笑道。
隗七沉默不语,握着长剑刺向柳长老,两个人交|缠在一起打斗。
顾九安仍然处于痛苦之中,连多走一步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半阖的双眼紧紧盯着隗七的背影,看到他冷淡的神情,握着剑柄的手,随着动作而飞舞的发尾,忽然涌起了一种熟悉感。
这张脸······
在哪见过呢?
随着视线变成一片漆黑,顾九安身子一晃,往后倒去,跌入一个结实的怀抱中,隐约听见柳长老又惊又怒的声音。
“他不过是个闯进来的外人,你居然护着他?!”
顾九安被绑在木架上,两条双灵蛇没接到主人的示意,只好缩在角落假寐。
“隗七呢?你们把他弄哪去了?”顾九安看着坐在一旁品酒的白衣男。
“莫长老那儿呢。”温让尘散漫地说。
“我要出去。”顾九安淡淡道,即使现在看起来身处劣势的是他。
“不行哦,少主得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才行。”温让尘掀起眼皮,玩味地看着被捆着的顾九安,“你不过是长老用来得到长生的工具。”
“工具也需要有自由。”顾九安冷哼一声。
“说得好。”温让尘讥笑着鼓掌。
“知道自己只是个工具就更应该听话。”
“为何还要牵扯无辜的人?”顾九安问。
“你说谁?隗七?”温让尘哈哈大笑起来,“那家伙能带来的好处可比你多多了。”
顾九安抿着嘴不语。
“少主这是可怜他?”温让尘忽然颇感有趣,挑眉道。
顾九安撇过脸,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可怜一个陌生人,只是一想到让隗七也承受这些痛苦他就感到惴惴不安。
温让尘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掐着他的下巴使人面向自己,打量着顾九安的眉眼。
“要不是你有这么一副好皮囊,早都没命了。”温让尘凶恶地低声说道。
忽然,顾九安想到了什么,一改愤恨神色,勾起唇角,微微眯起双眼,仰着脸直视温让尘。
温让尘的喉结上下一滚,忍不住伸手扒开顾九安的衣襟。
顾九安没想到自己会用上这招,但情况紧急,他就当被恶犬咬了。
一双略微粗糙的手游走在皮肤上,柔软的唇瓣贴近又远离,温热的气息扑打在胸膛间,顾九安蹙着眉忍耐一脚把他踹出去的冲动,一边留意着温让尘的神情。
显然温让尘不是这么容易就放松警惕的人,顾九安暗自咬牙,先亲呢地唤了一声让尘,等对方略显诧异地看向自己时,一狠心,贴上对方的嘴。
第一次有这样的经历,很软,但很恶心。
顾九安只能说这招虽然可耻,但管用。
温让尘闭上眼睛,扣住顾九安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浅浅的吻,如秋风扫荡落叶一般地席卷口腔。
顾九安看向雾逑,雾逑得到指令后立刻溜出去。
巨浪一刻不停地在海面上翻滚着,搅动着,浪花在空中绽开 ,淹没了清脆铃声。
好不容易等到温让尘放过他的嘴,顾九安说:“松绑。”
温让尘二话不说就立刻给他松了绑,顾九安终于离开了粗糙的木架,被粗糙的绳子勒得发红的手腕还没活动两下,就见温让尘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根略细的绳子,直接将顾九安的双手捆在一起,速度快到顾九安感觉自己的手就没解脱过。
“你什么意思?”顾九安脸色难看地看着被绑在一起的双手。
温让尘粗鲁地把人往地上一扔,顾九安慌了一瞬间,随后迅速敛去眼底的惊慌,一翻身,顿时反客为主,俯视着温让尘。
顾九安此时没工夫害羞,纵使心里万般嫌弃自己的举动,表面上也只能尽力维持着笑意。
温让尘勾着唇角,一手放在他的后腰上,另一只手为他褪去剩下的里衣。
顾九安双手被捆着,不好动作,他只好弯下腰贴上温让尘的嘴唇。
唇瓣贴上来的那一刻,温让尘的手来到了他的头上,扣着他的后脑轻轻揉弄柔软的青丝,含住他的双唇不断厮磨。
顾九安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有这样一天,不过他知道温让尘肯定做过这样的梦。
太荒唐了。
但若不让温让尘尝点甜头的话,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顾九安离开温让尘的嘴,轻轻地将吻落在他的额头上,眼角,脸颊,下巴……一路往下。
湿热的舌尖舔上凸起的喉结,再用牙齿咬住温让尘的衣襟,慢慢扯开。温让尘放在他腰间的手也有了动作,力道还不小。
两个人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加重,顾九安看着陷入舒爽的温让尘,将目光暗暗转向追山,双灵蛇便立刻匍匐前行,动作由慢而快,最后在电光石火之刻一口咬住温让尘露出来的肩膀。
温让尘吃痛,睁开眼睛说:“走之前再亲一下?”
讨好他总比得罪他好。
顾九安如是想着,眉头蹙着表明他的不情愿,却还是乖乖地在温让尘的嘴唇上啄了几下。
温让尘满意地给他松了绑,追山的毒液已经在体内扩散,顿时抽取了他的浑身力气,只得睁着眼睛看顾九安嫌恶地从自己身上爬起,再穿好衣服离去。
离开温让尘后,顾九安便直奔莫长老的住处,也不顾门口守卫的人,他一脚踹开大门,直奔里屋,见到里面的情景后不禁愣了一瞬。
只见隗七端坐着,双腿双脚也没有被束缚住,脸上平静得也不像被胁迫。
隗七听到动静便回头去看,见到顾九安的那一瞬间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顾九安有些局促不安,关心的话到了嘴边就换了个样子:“你受伤没?”
隗七愣愣地看着顾九安,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属下……我没事。”
莫长老见状,笑着给他们腾出了双人空间。
两个人并肩走在江边,顾九安颇不自在地挠了挠脸颊。
雾逑溜出去之后就立马找到了隗七,确认他没受伤后安心地爬上隗七的手腕休息,压根没想到要给另一边的主人报信。
顾九安手腕上缠着的追山嫌弃地瞪了雾逑一眼,雾逑甩着脑袋,银铃作响。
顾九安觉得隗七看他的眼神不简单,但他们沿着这条江走了也有一会儿了,两个人愣是连半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乍看上去是并肩而行,实际上隗七总是落后顾九安一小步,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侧,加上顾九安听到隗七脱口而出的属下,他确定他们之间一定不简单。
自己长得很像他效忠的人吗?
顾九安看了看波光粼粼的江面,生硬地找了个话题:“你知道这条江叫什么名字吗?”
“属下愚钝……”
顾九安默默看了他一眼。
隗七立马改口道:“我不知道,还请少主告知。”
果然如此,真是把他当别人了?
顾九安心里不爽,但并没有因此讨厌他,简单地介绍着:“它叫留江,保佑了我们世世代代,因为有它,几百年来这里从未出现大灾大难。”
隗七听到名字后恍惚了片刻,哑然无措。
顾九安没等到他回应,直接问道:“我是不是和你认识的一个人长得很相似?”
隗七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说:“很像。实不相瞒,我或许不属于这里,但阴差阳错间被莫长老带了回来。”
顾九安不觉得意外,毕竟隗七一来就出现了太多谜点。
“他姓甚名谁?说不定我能帮你离开这里。”顾九安瞄了眼隗七。
他说谎了,他纯粹就是想知道自己被隗七当成了谁,根本不知道如何把隗七送回去。
隗七犹豫了一下,心里说着属下冒犯了,然后看着泛着光点的江面,说出了那个名字。
“他叫顾留江。”
顾九安也愣了一下。
居然还和自己一个姓。
“难怪你刚刚听到留江后一直没说话。”顾九安说。
隗七默不作声。
“那我和他有多像?”顾九安又问。
“几乎一样,我好几次差点认错。”隗七实话实说。
“不是差点吧?”顾九安挑眉道。
隗七抿着嘴默不作声,顾九安等了一会儿,最后听见隗七说:“少主真的有法子帮我回去?”
顾九安勉强笑了一声,不好意思道:“我认识个人或许有法子。”
隗七忽然停下脚步,他失神地望着江水,心中越发不安,随风而起的波纹徐徐移动,叫嚣着让他跳下去。
顾九安也停了下来,只听扑通一声响,再一看,身旁的隗七已经没了影子,江面溅起的水花洒在了他脚边
顾九安惊讶得瞪大了眼,随即又是生气又是担忧地纵身一跳。
江水很冷,里面深不可测,顾九安慌张地在水中寻找隗七,忽然右手被他握住,顾九安顿时松了口气。
隗七拉着他游上岸,一浮出水面顾九安就猛地咳嗽,想来是被江水呛到了。
隗七面有愧色地扶着他在岸边几米的树下坐着。
几乎是在树阴下抬起头的那一瞬间,数个陌生的画面不可抗拒地钻入脑海。
小时候跟在顾留江身后当小尾巴的隗七、长大了在留江河畔捡到的失忆隗七、跟着顾留江一起在魔界闯荡的左护法隗七,包括在人间的隗七,以及现在他面前活生生的这个人。
顾九安接受能力向来很强,他望向满眼愧疚的隗七,忽然牵起嘴角笑了笑,揽住隗七的脖子使人低头。
顾九安在他耳边说:“或许不是你认错人了呢?”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