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七倏地瞳孔放大,怔怔地望着含笑的顾九安。
他的双唇微张,小心翼翼地唤道:“尊上?”
顾九安笑容不减,却没应他,放开了他的脖子,靠在后面的树干上。
两个人都湿透了,隗七用内力蒸发两人的衣裳,也坐了下来,与顾九安的肩膀保持着一拳距离。
“本尊……”
获得记忆的顾九安下意识就说出了口,他犹豫一下,改口道:“我都想起来了。”
“是尊上,还是少主?”隗七问。
顾九安垂着眼睫,抿着嘴不语。
隗七也不追问,静静地等待。
好半晌,顾九安轻飘飘地说:“别管我是谁了,这不重要。”
隗七默默点了点头。
顾九安正色道:“方才我们都试过了,跳进留江根本无法回去,顶多让我恢复记忆。”
隗七不语。
顾九安继续说:“是从魔界跑出来的幻魔,顾名思义,它能制造环境,要是无法挣脱就得待在环境里一辈子,直至死去。”
“它应该没那么快从留江里爬出去攻击别人,是你自己掉下去的吧?”顾九安问。
“是。属下本来要回去见尊上的,恰好遇到一个人,他与属下有些过节,属下在打斗中落了水。”隗七认真答道。
“原来如此。”顾九安没多想。
“莫长老与你说了些什么?”顾九安又问。
莫长老说了务必守口如瓶,但对方是尊上,哪里还需要保密?
隗七便把莫长老要自己替代顾九安行祭的事全部告诉了他。
顾九安神色一凛,斩钉截铁道:“不行,行祭可不是闹着玩的,会没命的。”
“属下可以。”隗七说。
“不行。”顾九安急道,“就算你有火磷护体也不可以,风险太大了。”
“尊上也知道会没命,那属下若是不答应莫长老,尊上要怎么办?”隗七微微蹙了蹙眉。
顾九安心想自己不过就是幻境里的一个工具,死了又如何?
“温让尘会帮我糊弄过去的,这事你没不要掺和进来。”他坚定地看着隗七。
“温让尘?”隗七疑惑。
“穿白衣服的那个。”顾九安说。
隗七还是觉得不妥,顾九安果断地捂住他的嘴。
“别提这事了,离行祭还有一个月呢,担心什么。”
隗七点头,顾九安这才松开手,拉着隗七站起来。
“以后叫我少主,也别对我自称属下。”
“是。”
在此之后,顾九安与隗七几乎形影不离,实际上是顾九安黏着隗七,温让尘几次想要与顾九安独处都被隗七撞破,坏了他的好事。
柳长老在那天过后便再没找过他们麻烦,隗七安然无恙地在幻境里度过了十几日,终于忍不住出口询问顾九安。
“少主莫不是不想让我走?”他用那双漆黑的瞳孔看着顾九安。
顾九安面色发烫,尴尬地避开与他对视,自私心在作祟,隗七静静地等待,须臾,顾九安深吸一口气。
“对,我就是不想让你走。”
隗七略有些惊讶,虽然他早有预感如此,不等他开口,顾九安又不甘心地说:“你回去也是跟着顾留江东奔西跑,被仇家找上门来他根本护不住你,留在这里不好吗?”
“少主,我既已决定追随尊上,就绝不会背叛他,尊上待我也不差,况且在人间也不觉得苦。”隗七认真地解释。
顾九安差点被气笑了,“你追随他这么些年得了多少好处?他转头就把右护法的位子给了别人,这你也甘心?”
隗七愣了一下,眼里有些疑惑,下意识重复道:“右护法……?”
顾九安挑眉道:“是啊,在你去和归影重聚那几天,他可是给自己找了个眉清目秀的预备右护法呢。”
顾九安试图动摇他对顾留江的忠心,却见隗七并没有多大反应,只是默默地看着自己,倒把顾九安给看得不好意思了。
“咳、他自己找的,跟我可没关系,我只要你一个。”
隗七听懂了,反问:“那温让尘怎么办?”
“他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呗。”顾九安有些心虚,他没想到隗七会问出口,难道他知道了温让尘和自己的关系?
“我和温让尘之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顾九安试探着问。
隗七:“?”
隗七:“我好几次去找少主的时候,都见到温让尘搂着少主。”
“你看错了!没有的事!”顾九安唰的一下闹了个大红脸。
“我没看错,确实是温让尘。”隗七说,以为顾九安没想起来是什么时候,特意说得更详细些。
“上次你坐在那张桌子上,他还一边摸你一边亲你。”
“别说了,别说了!我认!”顾九安臊得一把捂住他的嘴。
少主喜欢捂别人的嘴。
隗七心道。
“少主,我没说笑,尊上还等着我回去。”
听他没有继续说温让尘,顾九安竟然还松了口气,不料又听见隗七提起顾留江,顿时一阵失落。
“你就这么急着离开吗?就当多陪我一会儿不好吗?我不就是他吗?”鬼使神差地,顾九安委屈地问。
“少主是少主,尊上是尊上,不一样的。”隗七一本正经地说。
“你个木头。”
听他说没有把自己当做顾留江的替代品,顾九安窃喜着,红着耳朵解释:“我和温让尘那样,那是为了让他帮我,好让我能在行祭之后活下来,你别多想!”
隗七点了点头,看上去不像是想多了的样子。
顾九安既不想隗七因为温让尘生疏了自己,又希望隗七多多少少有点反应,结果隗七表现得太冷静了,顾九安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吹来一阵令人沁凉的晚风,顾九安心里忽然有些不安,拉着隗七进屋去睡。
这份不安太过强烈,顾九安忍不住和隗七挤在同一张床上,好让他的体温能够安抚自己的内心。
“隗七?”顾九安在黑夜中睁开眼睛问道。
“少主。”隗七也没入睡,翻了个身面对着他。
顾九安伸出手放在隗七的脸颊上,隗七眨了眨眼,没有动作。
“我可以……”
我可以亲亲你吗?
“少主说什么?”
他在想什么?隗七不属于这里,他难道要强行留下隗七,把他困在幻境里一辈子吗?
他不能这么做,既自私又无理。
顾九安迅速抽回手,平躺着说:“没事,赶紧睡。”
隗七应了一声是。
夜很漫长。
夜里下了场大雨,早上隗七一醒来就发现顾九安浑身发烫,怎么也叫不醒。
隗七着急,但他不懂医术,拿着浸湿的帕子仔细地擦拭他的脸和脖子,叫来了温让尘。
温让尘边快步走边哼道:“有事了就想起还有我这一号人了。”
“染了风寒,不碍事,煎几服药喝了便好。”
温让尘开始轻轻揉捏顾九安的手,隗七见此出声道:“我照顾他,你出去就好。”
温让尘瞪了他一眼,依依不舍地又摸了好几下才慢慢离开。
起初他们两个都以为这只是一场风寒,直到几个时辰之后越来越多的人卧病在床,而顾九安迟迟不见醒。
不多时,柳长老带着人闯了进来。
隗七腰间的剑还未出鞘,他看着柳长老,问:“柳长老这是何意?”
“多说无益。”
柳长老讥笑着让人把隗七绑了起来。
“我劝你老实点,否则遭殃的可不止你一个。”柳长老意味深长地瞥向顾九安。
隗七挣扎的动作立刻顿住,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顾九安,心里也清楚这帮人不会真的对顾九安动手,自己还是先乖乖服从才对。
“这就对了嘛。”柳长老眯着眼笑道。
隗七双手被绑着推进了一间柴房,绑在架子上。
莫长老进来后端着笑脸向他解释:“之前你不是和九安去了留江吗?现在大家伙无缘无故病倒了,他们都怀疑是你给我们带来了厄运,要惩罚你。”
隗七淡淡地哦了一声。
“那莫长老信吗?”
莫长老哪里敢说信,连忙摇头:“这大灾小难来了,大家伙寻个出气背锅的也是无法避免的,我也不想这样,隗七,你也知道,我是个长老,要是没有行动难免被人诟病包庇你,再说啊,你还是个外来者,我是在没有向着外来者的理由。”
隗七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意思很明显了,他要是敢动手,自己也不是个软柿子能任人拿捏。
“你想怎么做?”隗七说。
莫长老呵呵笑了两声:“只是意思意思,过两天就放了你。”
“少主那边……”
“放心,有温让尘照顾着呢,他可是我们这最好的郎中。”
让温让尘来照顾才是他担心的。
事实证明,隗七的担心不是没原因的。顾九安头昏脑涨地醒来,一眼就看见了趴在床沿休憩的温让尘,还有桌上的一个碗,隔着老远就闻到了苦涩的味道,哦,是他喝的药。
顾九安蹙着眉撑起身子来,环视了一周却没见到隗七的身影,不由得拧起了眉,冲着温让尘喊:“温让尘,醒醒,隗七呢?你们把他弄哪去了?”
温让尘瞬间抬起头,揉了揉脖子,不爽道:“没良心,是谁没日没夜地照顾你?一醒来就提那家伙。”
顾九安没好气道:“谁要你照顾了?隗七去哪了?”
温让尘嘁道:“在柴房里关着呢。”
顾九安二话不说就要下床,温让尘立马按住他。
顾九安含着怒意瞪他:“松手。”
温让尘眨了眨眼:“就不。”
两人僵持不下,片刻后,温让尘猛地凑近了顾九安。
“你干什么——”顾九安心道不妙,想往后躲去却无路可退,眼看温让尘越靠越近,顾九安忍不住抬起腿向上踢。
温让尘抓住他的膝盖,差点连整个人都压在了床上。
“看在我那么辛苦给你熬药喂药的份上,给点甜头尝尝?”温让尘笑得十分不怀好意。
顾九安想说不,但转念一想,他还指望这人帮他度过行祭,默默看着温让尘,不再反抗。
温让尘立刻笑嘻嘻地贴上来,对着他的嘴唇又啃又舔。
顾九安一脸严肃地任他亲个够,最后一把把人推开。
“亲够了没,我要走了。”
“再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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