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扬不敢在床上呆太久,他环抱着薛然连亲吻都十分克制,最后亲了亲她额头,“不早了,我得走了。”
薛然拉着他手腕看时间,“好,你快走吧。”
听她利落的语气,程扬坐起身,点了点她额头,“这么干脆,真没良心。”
薛然甜甜地笑,“早点休息,早点起床,明天咱俩一起去岩麓玩。”
“就知道玩”,程扬叹口气站起来,整理了下衣服,看向她,“你也起来,送送我。”
薛然乖巧地把手伸给他,让他拉着站起来,又拍拍他的肩膀,“我们排个计划,每个周末去一个地方,怎么样?”
“不怎么样”,程扬帮她整理下衣服,“你先老老实实地适应一下,明天我们上午去,午饭前就回来。”
“知道了。”薛然失望地垂下眼。
“来日方长,不要着急”,程扬拍拍她的后背。
薛然仍是把他送到院门口,程扬打着手电,朝她挥了下手,说了句“回去睡吧。”就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
第二天清早,程扬如约六点半来叫薛然起床。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张利民夫妻俩正各忙各的,刘桂兰在厨房做饭,张利民在院子里用铁锹翻地。
“利民,早。”程扬朝他打招呼,“开片菜地出来?”
张利民扶着铁锹,回答道,“这地荒着也浪费,我把地翻翻,让我媳妇种点菜。”他心想程扬他们大概要在这里长住,又问,“你们种不种?”
程扬想到昨天薛然还在发愁不会种地,说道,“不用,你们种吧。”
张利民点点头,他那媳妇连饭都不会做,估计地更不会种。
其实薛然已经起来了,她正在屋里梳头发,程扬一敲门,她马上打开了门。
“今天感觉怎么样?”程扬看她脸色好多了。
“感觉很好”,薛然一边扎辫子一边笑眯眯地说,“睡得也很好,精神百倍。”
程扬哑然失笑,摇了摇头,把手电放到了矮柜上,“快点洗漱,去吃早饭。”
“好的!”薛然轻快地拿着脸盆打水去了。程扬把窗户打开,又去床边叠被子。
张利民在屋外看到程扬叠被子,皱紧了眉头,这到底是娶媳妇还是养闺女?真看不惯!
两人一起往食堂走,碰到了来服务部开门的王嫂子。
“小薛!”王嫂子老远就打招呼,“小程休息呐?”她笑着走到他们跟前,对薛然说,“昨天服务部收到你一个包裹,吃了饭记得来拿啊。”
是叶阿姨寄来的包裹,用麻布袋裹着,扎得结实极了。早饭过后,两人取了包裹,薛然纳闷,“我还以为是我大嫂寄的被子,按说该寄到了啊。”
“现在邮政不是很通畅,可能路上耽搁了。”程扬颠了下手里的东西,“拍的照片应该在里面。”
等到把包裹打开,满满的全是叶阿姨的关心,最外面是一条褥子,把里面的东西保护得很好,香皂、雪花膏、牙刷、牙膏,几只宽口搪瓷碗,还有一个小巧的闹钟,全是用布分开包好的。这些都是不容易买到的东西。
“叶阿姨真好”,薛然把东西一样样拆开,感叹道,“我和你结婚,完全是因为叶阿姨太好了。”
程扬正从信封里抽出照片,立刻一脸质疑地盯着她,薛然马上灿烂地朝他笑,“是因为你太优秀了。”程扬不满地瞥了她一眼。
“我看看照片”,薛然歪着头看他手里的照片,是他们两人的半身合影,程扬穿着军装,她则穿着白色衬衫,两人都微微笑着,照片的一角写着结婚纪念四个字和当天的日期。她记得当时摄影师特地强调让他俩头靠近些。
“还有一张”,程扬递给她,是在程家院子里,他们临走前拍的合影,那天陈淮北带了一个小巧的海鸥相机来,程家和薛家几个人匆匆拍了一张合影,有些随意,但很生动。
薛然拿在手里,看了许久,抬眼望着程扬,“我想家了。”
程扬笑了笑没说话,把照片又收回信封里,“我去做个相框,把照片挂起来。”
两人把寄来的东西收拾好,程扬又盯着薛然吃药,“说好了,买了脸盆架就回来,其他地方不去。”
“知道啦”,薛然拿好帽子和雨伞,“脸盆架要背回来吗?你背?”
“一个架子能有多重,再多东西我都背得动。”
程扬刚把挎包和水壶背到身上,就看到小林气喘吁吁地跑到院门口。
“营长!”
张利民正在翻土,直起身看向屋里,程扬走了出来。
“什么事?”程扬迅速把挎包和水壶摘下来,递给薛然,快步往外走。
“教导员让我来找你,让你回营里一趟。”小林边说边朝薛然挥下手喊“嫂子”,又冲张利民喊了一声“张营长”。
刘桂兰从屋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正在绣的鞋垫,小林也不忘朝她笑了笑。
“走!”程扬已经走到院门口了,招呼小林,让他跟上。
两人几乎是跑着往西去,小林扭头看了一眼站在院子里的薛然,冲她喊了一句,“嫂子,走了啊!”
薛然拎着挎包和水壶,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的背影,程扬都没顾上跟她讲一句话就走了,她有点失望地转身回去。
张利民看到她的神色,安慰道,“小薛,这在部队常有的事,习惯就好了。”
薛然勉强笑了笑,回到西屋,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矮柜上。
刘桂兰走下台阶,到张利民身边,“啥事啊?”他啧了一声,“不该问的别问。”她撇撇嘴,“那你还跟她说常有的事,你也常这样?”
张利民扶着铁锹,扭头看她,“你是不是闲得慌?你来翻吧。”把铁锹递给她,刘桂兰干笑了一声,“我去看看柴火还够不够,是不是该去买了。”小碎步往厨房里去了。
薛然坐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他们两人的合影仔细看。照片上,程扬的眉目很舒展,眼里含着笑意,神采奕奕,她那天特地穿了一件古巴领的白衬衫,把两条麻花辫盘在耳后,显得成熟一些,眼睛笑得弯弯的。这样看,他们俩还有点夫妻相,薛然看着照片微笑起来,转而有些怅然,程扬突然走了,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回来。
她一个人坐在屋里看了会儿书,再看看时间,决定把衣服床单都洗一洗。她收拾衣服时,心想还需要买个小板凳,再买个搓衣板,就去抽屉里拿出笔记本,在购买清单上又记了一笔。
水井旁有个很小的辘轳,绞起来吱呀吱呀的,薛然绞着拎起一桶水,张利民从屋里走出来喊她,“小薛,你放着,我来提。”快走了几步,帮她把水桶拎起来,问她,“倒哪儿?水桶还是水盆?”
“张大哥,帮我倒水桶里吧”,薛然把厨房里的水桶提出来,放到院子里,“我洗洗床单。”
张利民力气大,三下两下把水桶和水盆都装满了,又嘱咐她,“一会儿拧床单再叫我,我帮你拧。”薛然笑着答应,“谢谢啊,张大哥。”
站在院门口的刘桂兰吊着眼睛看他们,她刚从服务部买菜回来,准备烧午饭。
张利民见她在门口站着也不进来,“站那儿干啥呢?买了菜就赶紧做饭吧。”
刘桂兰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把菜放进厨房,扭身回屋了。
薛然看她冷脸不说话就进屋了,想她大概是不喜欢自己和张利民说话,把水盆端到了西屋的屋檐下,张利民帮她把水桶也提过去。
“没事,张大哥,你忙吧,我自己来。”薛然赶忙去接水桶,张利民摆下手,“我给你放旁边,要帮忙你就说话。”
薛然向他道谢,张利民笑了笑转身回屋里去。
“你干啥拉着个脸?”张利民进屋关上门,小声说刘桂兰,“甩个冷脸子,让人看着多难看。”
刘桂兰气哼哼地坐在床边,压着声音说,“你不是看不惯她啥活儿也不干,咋还巴巴地去献好。”
“你这人心眼儿太窄”,张利民绷着脸,“人家洗衣裳,我帮着提个水,咋了?她干不干活儿,是人家两口子的事。女同志自己提水,我能在一边干看着?”
“我洗衣裳可没见你给我提水”,刘桂兰一想就来气,每次他回来,给他洗衣裳也没见他往前凑。
“你力气也不比我小,提个水没见你费啥劲儿。”张利民坐椅子上,依旧压低了声音说,“你是我媳妇,还跟我计较这个?”
刘桂兰气不过,嘟囔着说,“你还知道我是你媳妇?你是不是看她长得俊,我不在,就巴巴地往上凑?”
“刘桂兰”,张利民站起来瞪着她,“你是不是想让我扇你?”
刘桂兰咬着嘴唇不说话,眼里满是气忿,把枕巾拽到手里使劲儿揪。
张利民望了眼窗外,忍着怒气低声说,“你满嘴胡诌,让人听到了,以后叫我在部队怎么做人?”
刘桂兰眼圈红红的,“那你别干让人说嘴的事儿。”
“你……”张利民又不敢大声喊,压着火说她,“你把你那些歪心思收一收,一个院子住着,帮把手不是常事?我看程扬来了也是先把水缸给挑满水,茅厕都用水冲得干干净净。你帮人家,人家也帮你,那不跟村里一样?”
刘桂兰就是看不惯张利民帮薛然,“那你还看不惯她不干活儿,她自己不该干?”
张利民跟她说不通,直接训她,“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你别给我惹事。要是再作妖,趁早滚蛋。”
一听这话,刘桂兰咬着枕巾闷声哭了起来,张利民又着急又生气,坐在椅子上不说话。
半晌,刘桂兰自己抽抽噎噎地停下来,张利民沉默着消化了大半的气,对她说道,“咱俩又不是现在才认识,你家在村里肯定打听过我是啥样的人,我要是有啥花花肠子,你爹娘也不能放心让你跟着我来这儿。”
刘桂兰没有说话,他接着说,“我离家早,跟着部队东奔西跑这些年,也不是没人给我介绍过对象。我娘说,荒年多亏了你家接济,我们家几个兄弟姊妹才没饿死,她看上你勤快能干说话也爽利,说你肯定是个好媳妇。”
“给你家寄钱也是咱俩成亲时候说好的,一是感激你家以前的接济,二是让你踏踏实实地跟我过日子。我不求别的,就是安生过日子,回家有口热饭吃,有个人说说话,我整天在部队里忙,能有啥歪心思?”
“你也心量放宽点,别老想着和人家别苗头,各家过日子,能帮把手就帮把手,啥时候你有个难事儿,人家也会给你帮把手,这都是说不准的事。你在村里呆这么多年,这点道理应该懂。”
“我看不惯程扬惯着他媳妇,我也没当面给人家甩脸子,人家两口子过日子,就是当个公主娘娘供着,外人又能说啥?我看人家小薛挺和气的,不是个难相处的人,还识文断字的,你跟她好好处,学点文化,不也挺好的?干啥整天给人家冷脸子瞧,弄得谁也不痛快。”
张利民说了这么一长篇话,端起茶缸喝了口水,看刘桂兰低着头不说话,手里还揪着枕巾,像是在琢磨他刚才的劝说。
“我跟你说这么些掏心窝子的话,你自己好好想想”,张利民站起来,打开门出去了。
刘桂兰呆坐了半晌,走到桌子旁,张利民站在院子里抽烟,和坐在台阶上洗衣服的薛然客气地说话。
“部队就这样,之前我们营有任务,两个礼拜都没回。”
“嗯,我姐夫也在部队,我姐姐说就是半夜里通知有事,穿上军装就走。”
“是,时间长了,习惯了就好了,该回来时候就回来了。”
“张大哥,你老家哪里的?和桂兰是一个地方的?”
“河南的,我们俩一个村的,家里都认识。”
“那和我们差不多,我家和程扬家也是认识好多年了。”
“你和桂兰住一个院子,以后互相帮衬着,你识字多,多教她认点字。她大大咧咧的,有时候说话不注意,你别往心里去。”
“没事,住在一个院子,总归生活习惯不太一样,我看她特别勤快,每天起得早,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刘桂兰听了一会儿,沮丧地坐回到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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