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末时,谢府果然依言给叶桓等人递了拜帖。
谢仲瑜作陪,全听叶桓如何绘声绘色地将柳意生这些日子来遇到的污糟事。
很多连他也不清楚的,譬如说谢府买他的流言,譬如他跟谢仲瑜走的太近,有些学子在背后说他们更像契兄弟,不过是买回府的,近水楼台罢了。
谢季珩原是话不多的,渐渐也听得恼了:“竟然还有这种事?我二哥与意生这一年才说上几句话呢。”
叶桓捧着一碟西瓜吃得津津有味,柳意生在他身边揪了他衣袖很多下,还是抵不住他口无遮拦:“那可不?当人人都像他们,爱狡童美婢,见着个好的都要上手不成?”
“叶桓。”柳意生面露窘迫,叶桓却说得起劲。
“意生你也吃些瓜果罢,他那嘴巴一张,不说尽兴是不罢休的。”凌霄端坐一旁,将冰镇的葡萄往他面前递了递,柳意生转头看他,姓凌的莞尔一笑,打开折扇扇了扇风。
凉亭两周置了冰,夏风燥热,两相中和后吹到脸上时也不觉得难耐了。
谢仲瑜百无聊赖地听他们扯皮,谢季珩却转头刀了他一眼:“二哥哥,你听这些话,竟都不生气的。”
“有何好气,清者自清,难道还要我亲自上门一个一个拎出来缝他们的嘴。”
更难听的话,他也料想到了。
不过是些敢想不敢做的鼠辈,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罢了,一个个假清高得很,真要让柳意生去和他们说话,只怕都要点头哈腰地捧着他。
“也不嫌丢份儿。”谢仲瑜在乎的却是其他事, “那刘三癞子还去你们院里么?”
刘至衡的事谢季珩还没听到,叶桓这个堪比说书人的话唠子已经比手划脚道:“这事儿还是谢二哥靠谱,那日风和日丽……”
少年人清脆的声音在凉亭外不停盘桓,周遭的碧色纱帐随风飘荡,游鱼三三两两凑到亭边讨食,柳意生见堵不住叶桓的嘴,便也放弃了。
修长的手指抓了一把饵料洒在水里,锦鲤成群,少年伸手点了点那条嘴巴张得最大的花金色鲤鱼,许是饿极了,它轻轻跃起来咬他的食指。
柳意生撤的及时,身旁的凌霄随他一起靠在矮栏边,湖心的莲叶翠绿,隐隐有含苞的莲。
伴着那人身上的花香味,倒真让人觉得盛夏将至。
叶桓也无心再说,谢季珩随他一起蹭到两人身边,一起逗起鱼来。
唯有翘着二郎腿的谢仲瑜,单手支颌,望着这几个年纪相仿的少年挤作一团,略有欣慰。
叶桓自觉与谢季珩投缘,他年纪大些,又会照顾人,谢季珩又一副病样,讲话都要细声些。
他坏心地抄了把水吓鱼,锦鲤被吓跑了,凌霄便往他那边也泼过去,柳意生被无辜牵连,忍了忍,才发觉叶桓是故意洒到他的。
他要反击,谢季珩便站在身后擦他脸上被泼到的水珠,叶桓想了想,捧起一把水抬起来:“不凉的,摸一下么。”
谢季珩探出手指戳了戳,叶桓手心里的水便漏干净了,柳意生抬起脸,谢季珩便把犹带湿意的手点在他的腮畔。
几人笑闹做一团,才有几分少年人的心性。
谢牧要试图进来提醒,谢仲瑜对他摆了摆手。
晚间在花园里摆了席,谢家父母也来走个过场,谢季珩喝了一口酒,两颊闷红,语不成调:“桓哥,下回再有那对意生动手动脚的,你只管打回去,我二哥……替你们撑腰呢……”
“好弟弟,你真说到哥心坎儿上了,”叶桓显然也醉得不轻,拍着胸脯打包票,“要不是怕跪祠堂挨鞭子,哥一个能打、十八个!”
“你打,只管打,我二哥自小随祖父习武,若是去选武状元,我看也是成的,是吧二哥,”谢季珩转头拉着自家二哥,又握住柳意生的手,“意生你别怕,下回还有人冒犯你,就……”
他呆呆地在身上摸了摸,竟真摸出一把镶着宝石的匕首来,谢仲瑜眼神闪烁,谢季珩却将它塞到柳意生手里:“这是先皇后赐给我母亲的,现在把它给你,你、谁都别怕!我看是谁,狗胆包天,敢动我谢家人……”
“珩弟真是威武!”叶桓拱手作礼。
不过一杯淡酒,这两人就醉得不像话,柳意生握着匕首满脸为难,目光灼灼看向他:“二少爷,你帮四少爷收着吧,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你收下吧,到底是他的心意,”谢仲瑜看着他那不沾阳春水的手指,嘴角笑意不减,“不过季珩说的也没错,靠别人护着是不成的,只要不是谢府失礼在先,便是打烂他们的嘴,也是他们该得的。”
他已许久没教柳意生练箭了,但听闻他上月旬考成绩还不错,总算不是倒数十名。
柳意生低头看了那柄匕首很久,忽而抬起头,才要开口,叶桓便拍桌起身,大喊一句:“好!打烂他们的嘴!”
谢仲瑜:“……时候不早了,我让人送你们回府罢。”
自谢府设宴之后,给柳意生递拜帖的人越来越多,谢仲瑜没理会,柳意生倒也本分,一应拒绝。
这日下学时,柳意生姗姗来迟,他的脸色有些奇怪,欲言又止地看他许久,一双杏眼似有千言万语。
谢仲瑜举着书,无法忽略他的目光,一趟路下来半个字都没瞧进去,他心中暗恼,柳意生却突然朝他靠过来:“二少爷。”
谢仲瑜这段时间和他不算亲近,柳意生也谨守本分,除了车接车送的时刻,他刻意不再跟这人独处,以免被乱心智。
冷不丁被他凑近,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心剧烈地跳动几下,将这些日子的安定一举击碎,谢仲瑜拧起眉瞪他,柳意生却惊讶道:“你的书拿反了。”
“有事快说。”谢仲瑜脸都黑了。
柳意生也缩了回去,神色小心,眼底却没有什么惧意:“凌霄邀我去凌家赴宴,在三日之后。”
“嗯。”谢仲瑜索性将书放到一边,闭上眼假寐,“跟管事的知会一声就是。”
“我、我自己去么?”
“不然呢?”谢仲瑜说起这事更别扭了,“麓湖书院那边顶多十日就到了,我要去练蹴鞠。”
他掀起眼皮,见柳意生垂眸,语气不自觉就放软了:“下回得空,再陪你去。”
且慢,他为什么要陪他去?
“真的?”浓密的睫毛上扬起,偏圆的眼亮晶晶地看向他,颇有些受宠若惊,“多谢二少爷。”
谢仲瑜忍住把脸扭到窗外去的冲动,不情不愿地应他:“嗯。”
凌家三代为医官,凌大人乃太医院院判,行济世救人之责,但到底在皇宫里讨饭吃,不轻易与勋贵宗室来往过密 ,至少明面上如此。
柳意生只是同窗,想来也不是多要紧的宴席。
他又不是养在谢府的闺秀,既然都出门读书了,也该自己去应酬才是。
谢仲瑜这样想着,只是没想到就这一回没盯着,柳意生就出了事。
那日他照例留下练球,暑气正盛,苏向慈气喘吁吁地瘫在草地上:“早知如此,当时就不比试了。麓湖书院那些学子舟车劳顿的,显然没时间锻炼,我们既是东道主,还要如此训练,有些胜之不武了,对吧?”
“所以呢?”任了队长的刘至衡走过来踹了他一脚,“若是这样训练都踢不过人家,到时就等着丢人吧。”
“刘师兄,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谢仲瑜擦去额角的汗,仰头灌了几口水,只觉得鼻腔里呼出的气都是热的。
谢阳在一旁给他扇扇子,带着热气的风不够解暑,他扯了扯领口,便看到有人满头大汗地跑进了鞠场。
“二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来人是叶桓的书童,又急又怕地在他面前跪下:“今日我家少爷随柳少爷去凌府赴宴,谁知柳少爷出去方便后就不见了人,少爷带人去找、去找……”
“去找怎么了,你倒是说啊!”苏向慈咕嘟一下坐起来,谢仲瑜看他一眼,直接把哽咽不止的书童拎起来:“走,边走边说!”
“有家丁见柳少爷被白家的公子带去了凌府后院,少爷带人去找,那白公子却说我家少爷血口喷人,少爷急了带人去后院,就被凌府家丁扣下来了!”那书童越说越急,“而后,凌府院里突然有人大叫,少爷带我们闯进去时,只看到一个人抱着手打滚,满地、满地都是血……”
“那人是凌夫人母家的嫡公子,吵着要柳少爷赔命!凌三少爷也插不上话……现在人都压在凌府,凌姨母哭天喊地说要报官去!”
“谢阳,你带他去大理寺,”谢仲瑜听完,不怒反笑,他把人扔上马车,夺了匹马翻身而上 ,“我亲自去看看,谁的手那么金贵,值我们谢府三少爷的一条命。”
“欸!谢仲瑜你别冲动啊!”苏向慈一看这素来脾气火爆的人露出笑脸,心下暗道不妙,连忙骑上另一匹马追过去,“有什么事冷静下来再说!仲瑜!你等等我!”
谢二鱼:你要谁赔命?[愤怒]
谢大鸽:哦,他说他要赔命[竖耳兔头]
谢四耶:谢牧,抬我起来,出门战斗(不是)[摊手]
ps:意生论起名分是三少爷来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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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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