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落在岑暮深青色的衣裙上,布料吸走了些许鲜活的意味。
她提着包裹,沿着老街向前走。
她走得不快,在一堆瓦砾前停下,那里曾有一棵槐树,夏天会落满地的细白花瓣。
现在,连树根都寻不见了。
她继续向前。
脚步落在碎石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她站定在那里。
风穿过废墟的空洞,发出低弱的呜咽。
没有她所感知的那缕哀鸣,没有那种熟悉的、微弱的灵韵波动。
只有一片虚无的寂静,比周遭的破败更死沉。
她来迟了。
岑暮走上前,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干枯的藤蔓。
触感粗糙,脆弱,仿佛稍一用力就会化为齑粉。没有回应,没有告别。
那持续了一整夜的呼唤,在她抵达前,已然散尽。
她静立了片刻,收回手。
指尖沾了些许灰烬般的碎屑。
她打开布包,取出那本线装书。
书页泛黄,边缘破损。
她蹲下身,在墙根处,将书小心地放下,用一块表面相对平整的石头压住一角。
做完这些,她直起身,依旧沉默。
目光掠过老墙,掠过这片即将被彻底抹去的角落。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很轻,带着试探。
岑暮没有回头。
沈望在几步外停下。
她看着岑暮的背影,看着那堵墙和墙根下新放的书,最后目光落在那些彻底失去生气的枯藤上。
她什么也没问。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完成的、亦是终结的气氛。
过了一会儿,沈望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拿出素描本和炭笔。
她没有架起画架,只是本子摊在掌心,低头快速地画了起来。
炭笔划过纸张,沙沙作响。
岑暮转过身时,沈望恰好抬起眼。
“画好了。”沈望将素描本递过来。
纸上是用简练线条勾勒的老墙与枯藤。
构图精准,枯萎的藤蔓盘踞在画面上,带着一种挣扎后的静默。
在墙根处,她仔细地画出了那本线装书的轮廓,用细密的排线表现了石头的质感。
“给你的。”沈望说,“也算……留个念想。”
岑暮接过素描本,看着画中的墙与藤,还有那本书。
画比真实的景象多了几分凝练的力量。
“它还在。”沈望收起炭笔,声音平静,“只是时间到了。”
岑暮的目光从画上移开,看向沈望。
晨光里,对方米色衬衫的袖口卷着,露出一截手腕,上面沾了点点炭黑。
“谢谢。”岑暮说。声音有些干涩。
沈望摇了摇头。“走吧?”
她指了指来路。
岑暮颔首。
她将素描本轻轻合上,握在手中,另一只手提起那个已空了的布包。
两人并肩往回走。穿过瓦砾堆,绕过断墙,重新踏上那条石板老街。
阳光变得有些刺眼,远处传来隐约的车流声。
走到街口,那家竹编店开了门,一位老人坐在门口,慢悠悠地编着竹篓。
沈望在一個早餐摊前停下,买了两杯豆浆,递了一杯给岑暮。
白色的塑料杯壁,透着温热的暖意。
岑暮接过,握在手里。
“接下来去哪里?”沈望问,喝了一口豆浆。
“回去。”岑暮说。
“我往地铁站方向。”沈望指了指另一边。
两人在街口分开。
岑暮看着沈望背着画架的身影汇入稀疏的人流,然后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
手中的豆浆温熨着掌心。
另一只手里的素描本边缘,微微硌着手指。
她独自走在回去的路上,阳光把她的影子投在身前。
布包里空了,但手里多了两样东西:一杯温热的豆浆,一本画着逝去之物的素描。
街市的声音逐渐清晰,沈望才想起,她似乎忘了要一个联系方式。
她沿着原路返回,那个穿着旧时代服饰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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