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阳光正好,温小镜下楼时收到了封信。
上面的字迹俊逸熟悉:
展信佳,时间尚早,你们还未醒,可我却要走了,房钱续到了来年的一月十二,住不到那时掌柜的会找些钱给你们,所以不必担心。
期待你解决好所有事回家的那天,祝师妹事事顺遂。
温小镜唇角扬了扬,心间似有暖流经过,她把信件收好,忽然发觉身边少了一人。
今日江尘令出来的时间比平常都晚些,是出现什么状况了吗?
下一秒她想的人就出现在了楼梯口。
江尘令有些虚弱地靠着一边的栏杆,脸颊有些红。
温小镜一挑眉,这人昨天出去淋了场雨,看这模样,怕不是染了风寒。
她爬上楼梯站在江尘令身前,那人脸颊红着,呼吸有些粗重,江尘令哑着声音开口:“姑娘……”
温小镜伸手轻轻抚上他的额头,冰凉触感让江尘令不自觉瑟缩了一下,他喉咙滚了一下,眼眶被热气蒸得有些湿,而那双湿漉漉的眼眸就略带怯意地盯着她看。
她一愣,手跟着视线一起移开,轻声说:“你染上风寒了,得休息。”
江尘令垂着头,脑袋还晕着,只是见温小镜转身要走,下意识地伸手扯上了她的衣袖。
“我是要去为你找郎中。”
那人依旧垂头不语,只是脚步虚浮地快要跌倒。
她叹了口气,转身扶着江尘令,难得用哄小孩的语气说:“你先回去休息,我一会儿就回来。”
江尘令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半晌,缓缓点了头。
佩城街上的小水洼倒映着澄澈的天空,温小镜走在街上,唇角勾起了个弧度,心情莫名有些愉悦。
药铺离酒楼不远,来回一趟花的时间也没有很多。
郎中诊断完后捋了捋胡子,平静道:“普通的风寒而已,服用麻黄汤两日差不多就能好,姑娘不必担心。”
其实也没有很担心吧……
温小镜脸一红,过了一会儿说:“酒楼不能煎药,这麻黄汤要如何弄来呢?”
“不必担心,药铺可以代煎,你取了拿来就好。”
那还挺好的。
温小镜看了眼床上红着脸颊皱眉的江尘令,轻轻弯了弯眼。
取完药汤回来后江尘令正在睡觉,他俊俏的眉蹙着,睡得并不是很安稳。
温小镜将裹着麻布的瓷罐子放到桌上,下楼找小二要了碗和一盆温水。
她将手巾沾湿,想要替他擦擦额头上的虚汗,哪知手巾刚贴上去就被他握住了手腕。
江尘令手心滚烫的温度传来,灼得温小镜心尖都颤了一下,她抬起眼睛去看他,心跳莫名快了。
那人烧得糊涂了,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慌乱地松开手,声音里混了不少虚弱的气音:“……抱歉!”
“无事。”
她起身到桌边,按照郎中所说的给他倒了些药汤,倒好后又轻轻地碰了碰方才被江尘令握过的手腕,唇角轻轻抿起了丝笑。
“既然醒了,那就喝药吧,能自己来吗?”
脸颊通红的江尘令动了动脑袋,表示自己可以。
虽说他说可以自己来,但温小镜还是小心翼翼地替他托了半边的碗。
周边有些安静,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户丝丝缕缕地洒进来,难得让人觉得有些温暖。
她把碗搁回去,把手巾从盆里捞出来拧一拧,叠成小块搭在他的额头上,“你休息一会儿吧,我去弄些吃的给你。”
江尘令混乱地喘息着,口腔里麻黄汤苦涩的味道还没散去,他从被子里伸出手,无力地扯着她的衣摆,声音楚楚可怜:“……我不想你走。”
他十年来活得太孤独了,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了这么温暖温柔的人,他不想让这份温柔离开得太早。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温小镜永远都不要离开。
温小镜看着这人紧皱着的眉头,轻轻叹了口气,柔和道:“那你醒来要是饿了,我可没办法哦。”
江尘令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声音很轻:“嗯,我不在意。”
时间安静地流逝着,江尘令的呼吸均匀,眉毛较刚才舒展了不少。
温小镜打了个小哈欠,伸手将他额头上的手巾拿下来,再次沾湿拧一拧贴上去,实在有些无聊,她干脆就支着脑袋打量江尘令的睡颜。
脸型流畅,睫毛浓密而长,皮肤白皙,眼角还有颗痣,丰神俊朗的,也不枉京城那么多女孩喜欢了。
不过,看这状况,这人一时半会儿是醒不了了。
……
青云山比佩城冷一些,楚宁叼着饼,转身喊:“皇子你快走啦,下山我们就能坐马车了!”
赵景时加快脚步到她身侧,轻笑道:“不用叫我皇子……”
“那叫你小时?”
“宁宁妹妹,你应该比我小。”
楚宁笑了一下,学她师姐学得有模有样,“那大时?”
“小时就小时吧……”
她把饼咽下肚,又叹了口气,“那群山贼真是坏啊,把我师弟的胳膊都打断了,我一定要去给我同门师弟报仇!”她挠头笑了笑,继续说:“如果能顺路帮帮师姐就更好了……”
楚宁侧头看了眼身旁人俊俏的眉眼,问:“小时你为什么跟来?”
赵景时弯着眼睛笑道:“那伙贼劫了商队,父皇派我来剿灭他们,恰巧你也要去,就想着和你一起走。”
她哦了一声,提着剑微笑着,满心都是为民除害。
……
佩城橙红色的夕阳渐渐被夜色遮盖,温小镜叹了口气,思索一番还是下楼去给他舀了碗粥,醒了热热还能吃,总比真的饿着肚子强。
临近夜幕,酒楼的人不多,温小镜很快就得到了一碗粥,上楼推开木门,江尘令皱着眉头拿着手巾略显慌乱的模样就映入了眼帘。
温小镜愣了一下,随即平静道:“你怎么下来了?还难受吗?”
江尘令挠了挠头,傻笑道:“我还好,只是一觉起来发现你不见了,想去找你。”
她把粥碗递过去,无奈地笑了一下,“我又不可能抛下你自己走。”
江尘令的心颤了一下,复完仇之后呢……一切完成之后,她会自己远走高飞吗?
他有些悲哀地呼了口气,然后挂上笑脸坐到桌边喝粥。
“江尘令。”
温小镜极少喊他的全名,江尘令怔愣一瞬,搁下碗抬起头去看她。
她撑着头,眼里平静无波,声音却比以往温柔好多,“你最近很奇怪,也不是最近,就这两天。”
温小镜思索一会儿,他情绪突变的时候许庆冉正好在场。
于是她就又问:“是因为我师兄?”
江尘令有一瞬的慌乱,他眼波颤动着,发烧的余热似乎又冲上了脸颊。
她说的对,但也不全对,归根结底让他变奇怪的人从始至终都是温小镜。
因为喜欢温小镜,所以他变得自卑又善妒。
他抿着唇,睫毛垂着,那些话语卡在喉咙里,他说不出来,也不愿说。
温小镜挑了挑眉,见他沉默,就又开口:“既然不是因为师兄,那是因为我?”
她喉咙滚了一下,眼睛盯着垂着脑袋的男人,心里竟然有些隐隐的期待。
江尘令脸颊一瞬间红了,他的心脏跃动着,一半被拆穿的窘迫,一半将要被看透期许。
而那些情绪弯弯绕绕,绕到最后竟然成了害怕,他有点害怕向她坦诚之后将要面临的未知。
“不,不是因为你,”江尘令垂着头,接着说:“是你的师兄没错。”
温小镜那一丝期待落了空,失落的威力可比期待大多了。
她叹了口气,也懒得追问讨厌的缘由。
“无事,星河剑门医者能下山的机会很少,而且就算他再下山也不一定能找到我们,你不必为此困扰。”
温小镜起身,长长的睫毛遮挡住情绪,轻声道:“虽然身体看上去无恙了,但也别忘了喝药,梦安。”
江尘令有些颓废地坐在那儿,心底泛起痛楚,他抿着唇,轻轻地把脸贴在桌面上,眼里布满哀伤。
为什么,这份情会让我这么难过呢?
窗外的皎月渐渐攀上天空,温小镜躺在床上,有些入睡困难。
其实就算真的说了,她也不会答应,但是为什么,会如此期待呢?
温小镜呼了一口气出来,心跳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她轻轻阖上双目,眼下复仇之事比较重要,还是不要多想为好。
第二日,两个各怀心事的人的关系变得莫名有些尴尬。
两人总是沉默着,就连眼神交汇都不曾有过。
温小镜抿了口茶,垂着眼睛,率先打破沉默:“曲娘有来消息吗?”
江尘令捏着手指,摇了摇头,“没有,再来信估计要明年了。”
“哦。”
两人之间再次归于安静,实在太尴尬了。
温小镜放下茶杯,轻声道:“我出去转转。”
佩城空气清新,温小镜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开始在佩城漫无目的地瞎逛。
江尘令盯着杯中毫无波澜的液体,半晌,长长地叹了口气。
没一会儿,就传来了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
“这位少侠,李某看你满目愁容,不妨跟李某说说,让李某为你排忧解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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