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杰浓·阿斯特,珀西尔的父亲,可以说是全英闻名的公爵,也是阿斯特集团的主席,一百二十六亿英镑的财产让他在《星期日泰晤士报》评选的英国富豪榜上赫赫有名。
他看上去年过六十,嘴角下垂,斜靠在长沙发上目不转睛地打量着缪予甯,只是高傲地点了点头示意,并没有说什么。
他的太太赛西利亚,则以主人的姿态站起来,优雅的迎上前,年纪在五十上下,一头精心打理过的浓密的波浪卷发,皮肤和身材仍像二十多岁的少女,颈上和手腕上佩戴着曾被维多利亚女王钦定为王冠珠宝商的杰拉德项链,克什米尔蓝宝石和看上去有五克拉大小的钻石手链。
钻石手链在她的胳膊上来来回回地晃动着,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彰显着她社交名媛的身份与不凡的品位。
赛西利亚的妆容精致,笑容温婉而亲切,与阿尔杰浓公爵的高傲形成了鲜明对比。
“容我介绍一下,这是缪予甯,这位是赛西利亚。”珀西尔说。
“缪予甯小姐,真是荣幸之至,你能光临我们的府邸。”赛西利亚的声音大气柔和而富有磁性,仿佛是在传递一种无形的温暖与欢迎,笑盈盈的面容配上高级定制的白色修身过膝裙,雍容典雅,“我很喜欢你的衣服,它真漂亮,是我从没见过的款式。”
缪予甯微笑着客套,“谢谢公爵夫人的夸奖,能来到贵府做客,也是我的荣幸。”
她的目光在赛西利亚身上停留片刻,心中不禁暗暗赞叹,对方保养得当,岁月似乎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
赛西利亚引领她向客厅深处走去,“早就听珀西尔提起过,缪小姐美貌出众,对你难以忘怀,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缪予甯谦虚地笑了笑,随后用流利的英文恭维道:“夫人过奖了,比起您的气质与品位,我还差得远呢。”
“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珀西尔”赛西利亚招呼着她坐在沙发上,并吩咐佣人去准备晚餐。
“在餐厅一起吃饭的时候认识的。”她转头看向珀西尔。
珀西尔说:“埃德蒙呢,怎么没见到他?”
“你弟弟又去观看二千坚尼锦标马赛了,还没有回来,下个月的皇家阿斯科特赛马会他也会参加,到时候你可以一起去,珀西尔,你父亲也会去。”
“缪予甯小姐,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参加?”珀西尔问。
“当然可以,荣幸之至。”
月光如流泻的银泉,从落地窗外倾斜而下,漫过餐厅的整张被奶油色亚麻布覆盖的长桌。
阿斯特家的佣人将晚餐一道道摆到餐桌上,缪予甯坐在珀西尔的一旁。
明艳的烛火在水晶枝条形状的烛台上摇曳,明灭不定。
“缪予甯小姐,你现在在伦敦主要靠什么生活?”阿尔杰浓不苟言笑地开口询问道。
“我目前正在经营餐厅,有一些品牌重塑的工作还在进行。前不久刚重新设计完菜单,现在还有一些餐厅空间布局的任务在准备中。”她如实地回答着。
“那营业额方面呢?”他接着审视地问道。
“因为正在歇业整修,过段时间才会重新开业,所以目前还没有具体的营业额数据可以呈现。”她略微有些尴尬,于是端起桌上的一杯起泡酒抿了一小口。
“不过我相信重新开业后一定能够吸引大批食客,实现良好的经营效益的。”缪予甯自信而谦逊地回答,眼神中透露出对未来的期待和坚定。
“是吗?”阿尔杰浓皱了皱眉头,随后又沉默不语,似乎并不满意。
骨瓷的餐盘薄如蝉翼,边缘缠绕着纯金描绘的藤蔓图案。
桌子中央蔓延着一条暗紫色天鹅绒玫瑰铺就的花带,散发着浓郁的甜香,混合着蜡烛燃烧的气息,悬浮在空气中,随后又沉甸甸地压下来。
佣人将私人厨师制作的晚餐一道一道地端上桌。
开胃菜是香醋和特级初榨橄榄油调制而成的烤菜浓汤、英式切达干酪、辣椒粉面包丁和香橙鹅肝。
菜汤冒着热腾腾的白气,用料丰富,腌甜菜根融合紫芽西兰花、白萝卜片、腌番茄和橄榄,煮得软烂的西葫芦还有西芹,点缀上细香葱奶油。
缪予甯用银制汤匙浅尝了一口,初觉黏稠如凝脂,待到汤汁在舌尖化开,汤的温度渐渐回落,咽下之后余味渐起,竟然如同英国乡野暮春时分的薄暮,似温暖与清新缠绕的田园之诗。
“珀西尔,上个月在聚会上给你介绍的那位莫娜小姐,哈灵顿家的千金,我听朋友说她下个星期日会出席在伦敦南部巴特西艺术中心举行的儿童事业筹款晚宴,她让我转达你,希望你一定要作为她的男伴参加。”阿尔杰浓抬头看向珀西尔,“这个女孩很期待再次见到你。”
阿尔杰浓的语气平稳的如同泰晤士河深流,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冰冷。
话语中并不是问询的语气,而是要求。
“父亲。”珀西尔淡淡地应和着,“但我已经有我自己的选择了,缪予甯是我现在的女友,我不会再选择任何其他女伴,并且,我已经有了和她成婚的打算。”
阿尔杰浓目光掠过眼前的东方女孩,“缪小姐,无疑是位具有独特吸引力的年轻女士。”
他顿了顿,仿佛在审视一件价值存疑的商品一样,看向缪予甯,“这位小姐年轻漂亮,我很欣赏,但除此之外,这种简单的吸引力是否能够足够地支撑我们百年的家族血统?”
缪予甯低头吃着饭,耳朵里却听得一清二楚。
珀西尔的父亲看不上她。
不仅如此,还完全不顾她的颜面,在她面前提起其他女人,故意想让她难堪,认清自己几斤几两。
这让她感到有些无地自容。
但缪予甯毕竟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她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继续优雅地用餐,仿佛没有听到那段对话一般镇定自若。
餐桌上的气氛因为阿尔杰浓的那番话而变得有些微妙。
这一点,从她进门时阿尔杰浓公爵的反应便能看出。
缪予甯心中虽有所察觉,但面上却不露声色,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她深知,在这样的场合下,自己的每一个举动都可能被无限放大,因此她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不能有任何的差错。
赛西利亚察言观色,察觉到了这种变化,她将银茶匙放在餐碟上,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她试图用更加热情的话语来缓和氛围,向缪予甯介绍起餐桌上的香橙鹅肝。
“亲爱的,来尝尝这道。”她说,“这是根据一九三三年亨利四世加冕宴会中的黄金苹果改良的菜品,也许会合你的口味。”
“看着很像一颗橘子呢。”缪予甯琢磨道。
“外面的是果冻皮,果酱和吉利丁片做的,你切开来再看看。”她嘱咐着。
缪予甯缓缓地用餐刀切开,里面是慕斯状的鸡肝和鹅肝酱。
橙黄的果冻皮包裹着象牙色的肉酱,在烛火微弱涟漪的映衬下,倒似杏肉般散发温润色泽。
当银勺柔滑地陷落下去,仿佛不是在切割食物,而是在切割一条质地丝滑的天鹅绒缎带。
入口瞬间,鹅肝酱便随即在她口中似春雪般融化,舌尖上弥漫着一种丰腴感,香气则更为内敛,像在森林树荫下被阳光烘烤过的温暖大地。
阿尔杰浓依旧继续着之前的话题,他转向珀西尔,眼里看不到一丝暖意,“园丁培育一枝玫瑰,需要最适宜的土壤和气候,但缪小姐的根系,似乎和我们处于完全迥异的土壤。”
“土壤的不同不单单是食物的不同,它根植于骨髓和血液,想必缪小姐也接受不了未来连吃饭的口味都要因此改变吧?”
她当然深知,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中的灵魂,结合在一起,往往带来的不是璀璨的火花,而是难以弥合的伤痕。
缪予甯面色平静,埋头不语,只是细细地咀嚼着餐食,眼中却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坚韧,刚打算开口解释,便听到一旁珀西尔的声音。
“缪小姐身上有着纯粹且锐利的锋芒,这种光芒,与阿斯特家族百年来的血脉相比,毫不逊色,甚至更加耀眼。”
“哦?这我倒感兴趣了。”他傲慢地说:“你说的这种光芒是什么光芒?又耀眼在哪里?我确实看不太出来。”
在阿尔杰浓眼里,缪予甯只是个漂亮的女人而已,除此之外,在功利的角度上没有任何价值。
珀西尔沉稳的声音回荡在餐厅里,“这种光芒,是她对生活的热爱,对事业的执着,以及她独立坚强的个性。”
“她有着自己的追求和梦想,不会轻易被外界的闲言碎语和污蔑诋毁所动摇。这些,都是我深深欣赏和尊重的。”
“婚姻不是在挑选一件货品,父亲,不是你在拍卖会上评估审判一件古玩的可利用价值。”他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溅起缪予甯心中的涟漪。
“那看样子,你已经有你的想法了,既然如此,家族的信托基金,包括以后集团的接班人,我会重新考虑给你弟弟。”阿尔杰浓公爵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餐厅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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