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ZOG基地里弥漫着一种死寂般的沉闷，没人有心思再进行任何训练。
李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谢薄言也难得地没有去嘲讽他，只是默默地坐在训练室里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自己的键盘。
叶鸾独自一人来到了基地的天台上。
十一月的晚风带着丝丝凉意，吹得他额前的碎发凌乱地晃动。他倚着冰冷的栏杆，看着远处在夜色中不断翻腾的墨色海浪，脑子里反复回响着陆寻风的话。
“你是最适合ZOG的辅助。”
他真的配得上这句话吗？他在来到ZOG有为ZOG做出过什么贡献吗？队伍的胜利真的和他有关系吗？如果自己再努力一点是不是也能再带陆队世界赛，而不是在这里遗憾退役？
自责与懊悔如潮水般将他淹没，几乎让他窒息。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一个人在这儿吹风？”
叶鸾回首，看到舒澜不知何时也走了上来。舒澜的情绪是几个人中最稳定的，除了眼眶也有点微红之外，几乎看不出任何不同。
“睡不着。”叶鸾重新趴回栏杆上，目光投向远方的海平面。暗沉的天色将大海染成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漆黑，翻涌的波涛犹如伺机而动的猛兽，一次次朝着岸边拍打嘶吼。
舒澜走到他身边，学着他的样子倚在栏杆上。两人沉默了许久，久到仿佛只有风声和海浪声存在。
“我去找陆队聊了。”舒澜终于开口。
叶鸾偏过头，用询问的眼神看他。
“俱乐部已经批了他的退役申请，这两天就会官宣。”舒澜的声音很低。
用力吸了吸鼻子，叶鸾感觉眼眶又开始发酸。他无神地望着前方，一言不发，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面对队友退役。
“陆队说，他走后，队长会在我和你之间选一个。”舒澜顿了顿，侧过脸，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他觉得你更合适。我也这么觉得。”
叶鸾呆住了，下意识地反驳：“可是我才刚刚入队……”
“这和什么时候入队没关系。”舒澜的语气异常认真，“那这样说，我们现在四个人里李钰最早入队，你敢想象他当队长？那我们不就真的成动物园了！”
这个比喻太过清奇，叶鸾“扑哧”一声，差点破涕为笑。
“谢薄言早就说过，他既不想当队长，也不想当指挥，不然White退役时就该他顶上。”
“我也不行，”舒澜难得有些不自然地摸了下鼻子，“当队长得脾气好，像陆队、像Pecco、像Muse那样。我看到李钰犯蠢，就忍不住想喷他。”
“鹿姐和大熊也是这个意思。像陆队说的，你就是最适合ZOG的辅助。我们是以辅助为核心的战队，这点永远不会变。无论我们如何变换阵容和战术，你都是我们的核心。”
舒澜一口气说完，回头却发现叶鸾神情呆滞，仿佛灵魂出窍。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用手肘重重撞了一下还在发呆的叶鸾。
“听到了吗，队长？ZOG以后要靠你了！”
叶鸾被他撞得一个激灵，过了好几秒，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的音节。
“嗯。”
-
几天后，鹿珈为陆寻风办了一场小型的队内告别宴。饭桌上，大家心照不宣地绝口不提“退役”二字，只是像往常一样插科打诨，回忆着之前的趣事。
李钰端着饮料，第一个绷不住，哭得稀里哗啦：“陆队你走了以后树懒喷我怎么办啊，以前都是你来救我于水火之中！”
谢薄只是默默地给陆寻风满上一杯橙汁，声音低沉：“队长，以后也经常回来逛逛啊。”
陆寻风笑着一一回应。
最后他举起杯，对着所有人说：“我这辈子最骄傲的事，就是曾穿过ZOG的队服。这一杯，敬ZOG！”
“敬队长！”
少年们纷纷举杯，玻璃杯碰撞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却像一曲终将散场的离歌。
第二天，当ZOG的队员们走进训练室时，那个熟悉的位置已经空了。陆寻风的键鼠外设都已收走，只在桌上留下了一张字条。
上面是龙飞凤舞的一行字：
“明年去把世界冠军捧回来，请你们吃海鲜大餐。”
-
陆寻风的退役公告在官方微博发出后，再次引发了不小的热议。
ZOG在一年内连续退役两位老将，这个事实让无数粉丝心碎，也让人们对这支队伍的未来充满了迷茫与担忧。更有甚者，一些阴谋论开始在暗处滋生。
【？？？陆队也退了？ZOG明年还打不打了？】
【继White之后，陆队也退役，ZOG是要干什么啊！】
【我服了，不会是队内宫斗吧？某些人排挤走元老，好自己当老大？】
【楼上在说什么请解码，说的是谁？】
【还能是谁，某个被粉丝们捧着的少爷呗！】
【ZOG的新AD会签谁啊？最近没听说哪个ADC要转会啊。】
【有些人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人家战队自己都不急，轮得到你操心？】
【会不会是BNB的乔掌门？听说他和BNB的合约今年到期！】
【笑死，乔掌门来ZOG谁给他当狗？你不会幻想Slan把野区让给他吃吧！】
【梦一个ETG的Forest，经验丰富的老将。】
【楼上做什么春秋大梦呢？人家ETG刚打进世界赛，凭什么来你一个连世界赛门票都摸不到的队伍？】
网上对于ZOG新ADC的猜测沸沸扬扬，几乎将联盟里数得上名号的选手都轮了一遍，却始终没有任何确切的小道消息。
这事不仅网友们云里雾里，连ZOG自己的队员都一无所知。
“树懒，你听鹿姐或者大熊提过没，新AD到底签谁啊？”李钰早就按捺不住八卦之魂，基地里迟迟没有新人消息，鹿珈又连续几天不见人影，他急得抓心挠肝，每天都要问上三遍。
“没。”舒澜眼皮都懒得抬，专心致志地操作着屏幕里的英雄。
“小鸟呢？队长，你有内部消息吗？”李钰不死心，又转头去问叶鸾。现在队里基本都默认了叶鸾将接任队长，李钰有时候已经改口喊他队长了。
“我也没听说，”叶鸾其实同样好奇，“不过鹿姐这几天都没在基地，应该就是在忙这件事吧。”
如果陆寻风早有退役计划，按理说，俱乐部应该早就开始接触新的人选了。
鹿珈回来时，已是深夜。
叶鸾下午补了一觉，晚上有些睡不着，正准备去餐厅找点夜宵，却意外地撞见了独自一人坐在餐桌旁喝酒的鹿珈。灯光下，她神情憔悴，眉宇间的焦虑几乎要凝成实质。
“鹿姐，出什么事了吗？”叶鸾有些吃惊，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她竟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是不是找新AD的事情很棘手？”
“叶鸾啊，你怎么还没睡？”鹿珈被叶鸾的声音吓了一跳，手里的玻璃杯一晃，酒水洒了大半。
“下午睡多了，这会儿不困，下来找点吃的。”叶鸾体贴地抽了纸巾递过去，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试探着问道“鹿姐，如果是和战队有关的事，你可以跟我或者舒澜说说。大家一起想办法，总比你一个人扛着要好。”
叶鸾看出了鹿珈神色中的犹豫和挣扎，正准备再说点什么，却见她又像下定了决心似的挥了挥手。
“吃了就去睡吧，我再和大熊讨论一下，这事……过几天再和你们说。”
叶鸾知道，今晚是问不出什么了，只能将满腹的疑虑压下，起身作罢。
拿了个面包回到三楼，叶鸾看到对门舒澜的房间还亮着灯。他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房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只有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
水声突然戛然而止。
叶鸾脑子里瞬间灵光一闪，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蜂拥而至，烧得他耳根发烫，慌忙就想把脚收回来，装作无事发生。
“唰——”
浴室门应声而开。舒澜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走了出来，身上睡衣穿得整整齐齐，想象中热气氤氲水珠滑落的令人脸红心跳画面并未出现。
“有事？”听到门口的动静，舒澜侧过头，就看到叶鸾一手扶着门把手，半只脚悬在半空，满脸做贼心虚的模样。
“没、没事……”叶鸾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不着边际的绮念，一边又忍不住腹诽，为什么舒澜在自己房间洗澡也穿得这么严实，他自己可都是只裹条浴巾就出来的！
“我刚刚在餐厅遇到鹿姐了，”叶鸾想了想，还是把楼下的事情告诉了舒澜，“她一个人在那儿喝酒。我觉得应该是找新AD出了问题，不然不至于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
舒澜擦头发的手顿了顿，却出乎意料地没有接话，只是垂下眼帘，神色晦暗不明。
叶鸾心头一跳，瞬间品出了一丝不对劲。
舒澜肯定也知道些什么，他和鹿珈一样，都在瞒着自己。
到底是什么事，让他们都如此为难？
叶鸾正想开口追问，却被舒澜抢先一步打断了。
“你先回去。这件事，我问清楚了再和你说。”
舒澜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写着“别问了，问了也不会说”，叶鸾知道此时再纠缠也得不到答案，只能带着更深的疑问和一丝被排斥在外的失落，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然而，他没等到舒澜的解释，却等来了一个惊天大新闻。
第二天一早，微博热搜被一条词条引爆，后面跟着一个红色的“热”字。
#ZOG俱乐部或将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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